连着三天三夜,文种先生都对西施进行了历史时局,政治权谋,男人野心的分析和解释,意图让西施最快地了解到朝堂之中的风云际会,从只言片语中探得有用讯息。西施孜孜受教,突飞猛进,在礼仪,舞蹈,时局见解上都日渐成熟。美人既成,只待时日。范蠡也回来了。
勾践原本着急见范蠡,想要到城门口迎接,却被文种先生拦住了。
“如今的范蠡,大王不可太过亲近,只可把他当成是向吴王表示臣服的桥梁,而不是知己,是忠心于自己的人。我们越国,也是有吴王的奸细的。”
“那本王就坐在宫里等?”勾践不耐烦问。
“大王可去城门口迎接范大人,但是,要表示出恭敬,甚至谄媚,不可与之有相知之神情。”
“这……是要让吴王觉得本王依然心有余悸,诚惶诚恐么?”
“是,大王!委屈还是要继续受的。”
“只要于复仇有利,就不算得是委屈,本王就听先生的,这就去恭迎范大人。”勾践急匆匆地朝城门口走去。
范蠡的车队已经进了城,勾践大张旗鼓地迎接范大人,引人侧目。
“将军辛苦了!吴王可还满意?”
范蠡从文种那里得到一个眼神,就明白了怎么做。
“嗯,吴王还算满意,特别是想见见咱越国的美人,说越王可不能藏着掖着。”
“是是!哎呀!前翻是本王太过,火气大,冒犯了范将军,让范将军一气之下就去了吴国,还好范将军还愿意回来。”勾践陪着笑脸。
“嗯,我这次回来,是奉了吴王的使命,听说有个叫西施的美人,特别想见见,命我回来把西施送过去,不然……哼!我也是不回来了。”
“回来!怎么也得回来!吴王看上了咱越国的美女那是天大的荣幸啊哈哈!范将军把西施姑娘送过去,还得回来,不然怎么传达吴王的命令呢是不是!”勾践拉着范蠡的手,却被范蠡推开了。
围观的百姓唉声叹气去散去了,丢人,却无可奈何。越国每年不但要向仇人敬献五谷的种子,上好的丝绸,如今,连美人也要送过去了!
离了众人的视线,范蠡赶紧向勾践施礼道:“大王!让您屈尊了!”
勾践拉着他的手,道:“将军言重了!你说说,吴王是怎样的一番反应?”
“伯嚭收下了金银,吴王对于咱们敬献的礼品也十分满意,特别提到了西施美人,吴王十分感兴趣……西施姑娘她……还好吧?”范蠡也有些沉不住气地问起了西施。
“好!都按照咱们商量好的,训练好了,只等吴王下令把美人送过去了。”文种道。
“那就好!那就好!”范蠡想要见到西施,但他不能着急。
“不如……我们去西施姑娘那,大家合计合计。”勾践先提出来了。文种却道:“不行!这样做太明显了。夜里悄悄把西施姑娘召进宫去,我们在宫里见面,商议。”
“好,这样稳妥些。”范蠡道。
“啊,是!看我,都有些激动坏了。”勾践拍着自己的脑袋。
夜里,西施被送进了宫,偌大的宫殿,没有想象中那般奢华,过于简朴,有些寒酸之意。想这勾践食不重味衣不重彩,估计这宫殿也是刻意一切从简了。只有这样,才能时刻提醒勾践那三年之耻,才能一刻不忘复仇之志。
青娥,文种,范蠡,勾践端坐在着等待西施的到来。
西施来了,她光华之彩让这个原本简陋的宫殿拥有了瞩目的华丽之色。她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裙,裙摆拖曳在身后,衬托出她如星美目神采奕奕,如画一般的容姿渐渐走向众人。
青娥眼里有艳羡,有得意,有嫉妒。
文种眼里有欣慰,有满意,有希冀。
范蠡和勾践眼里有惊喜,也有极力压制的痛苦。他们此刻体味着爱的喜悦和苦涩,面对终将失去,终将不能拥入怀中的美人,他们作为男人的自尊在受到地狱般的煎熬。
“西施拜见大王,范大人,文种先生,青娥姐姐!”
“来,坐吧,这么晚了,辛苦你了。”青娥拉着西施坐下,西施也没有推辞。
“范大人此番去吴国,一切都妥当吧?”西施问。
范蠡点点头,道:“都安排好了,吴王也极想见到西施姑娘。”
“我们这次聚在一起,就是要好好商议往后的事情,以求万全。文种先生,你来说说详细。”勾践道。
文种正欲细说,殿外却响起了嘈杂声。
“王后!大王正在议事,一切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我是闲杂人等吗?”王后雅鱼怒喝道,随即不顾宫人阻拦,进入大殿。
一个同样被三年耻辱摧残了的妇人,皱纹,曾经的羞耻都刻在她的脸上,她是雅鱼,越国王后,一个遭受了太过创伤的女人。
勾践低下头喝闷酒,其他人都没有吱声,似乎都在等待着王后接下来所做所说。
王后直接走到西施面前,西施拜过王后,也同样地接受着王后的检视。
“这就是你们要送往吴国的美人?”王后指着西施问。
“是,王后。”文种回答道。
“偌大的一个越国,你们的耻辱就要一个女人去洗刷,难道你们都没有手没有马没有刀剑吗?”
“王后!越国降后,钱财大都被掠夺了,我们现在的国力根本不足以和吴国抗衡,美人计……是用最小的力量撬动一个国家的根基,也为我们储蓄力量赢得时间,如果不是力量如此悬殊,又怎会出此计策?”范蠡道。
“你们……都是懦夫!”雅鱼指着这些权谋的男人们,“我在吴国,被伍子胥设计,被晋使欺凌,那时候的你们跟现在又有什么两样,不过是用女人躯体去换取你们男人的平安和谋划!可耻!这才是真正的耻辱!”
“可是……王后……就是因为我们忍受着非人的耻辱,那些王后留下的眼泪,都是我们心中的痛楚,所以我们卑鄙地想要利用一个女人去洗刷过去……王后,西施姑娘!你们尽管鄙视我们这些男人吧,因为这也是我们心中永远的痛啊!”文种匍匐在地,勾践继续喝着酒壶里的水。伍子胥,设计让自己的夫人遭受晋使强暴,自己也只能当做不知道。所以那些日子,雅鱼再也不能原谅他,不愿意体悟他的苦。如今回到自己的王宫,夫妻情感已断,怨恨难消,她在怪一个丈夫没有提起刀刺进那些人的胸膛,只是选择了沉默,为复仇忍受内心的煎熬。
“你很美!不如留下来陪大王,让他补偿一下失去的三年,不要去吴国了,成为一个祭品,祭品祭奠完了会有什么下场你知道吗?”王后半是怜惜地看着西施。
“西施是甘愿去吴国的,西施也为有此殊荣而骄傲,王后的一片心意西施明白,只是,有些事总是要有人去做的,西施去做和别人去做又有什么区别?”西施心里震惊于王后的遭遇,却没有回头之意。
因为,她的梦里,有舞,有水流,有一个她想要找到的谜底。
她必须要走上这样的峭壁之路,才能找到她想要的。
“哈哈!大王!此女倒是合你心意,是一个愿意牺牲自己的蠢人,大王就舍得把她送走吗?哈哈!”王后看了青娥一眼,哈哈大笑,“你也是深得大王心的人,你是不愿意她留下来的,没有大王的恩宠,你这个卑贱的宫女又算什么呢?”王后甩着袖子,冷笑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