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花容浑浑噩噩的醒过来,屋内已是空无一人,门窗紧闭,香薰缭绕,花容直觉更加的困闷不已,他用双手狠狠的敲了几下额头,依旧难以舒缓疼痛,便掀开被子走下床,本想倒杯茶却见桌子上赫然醒目的醒酒汤已经备好,还有她极为喜爱的莲花羹和桂花糕。
尤因头痛,花容也不过是轻啄几口,便草草放下汤匙,拿起披风,走出了房门,且不说天气渐凉,秋高气爽,推门那一刻提神醒目的微风,但令她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或许令她更加心情气爽的是眼前之景,山水如画美如仙,剑气花魂落人间,笙箫挽破好时景,笑颜如花花满园。连玦焰与冷西夜的执枝起舞,荡气回肠,赫连浔的箫声刚柔并济,温婉流长,裳冽宸倒是意外的弹得一手好琴,那琴声声声有力,慷慨激昂,无谓千秋血,只怕琴声殇。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不知花容姑娘的名字是否取自此诗。”凤敛英悄然出现在花容的身边,负手而立,一席金丝祥云白袍,腰间那一颗珠圆玉润的宝石尤为醒目,看似掩人耳目实则大有来头。
“凤栖溪梧望城阙,英门三分满楼月,凤堡主的大名是否取自此诗呢?”花容抬头迎上凤敛英的目光,红唇皓齿,眼带笑意。
“哈……好诗,花容姑娘不但不负芳名,有着花容之姿,更是文采满溢,不知为何,自第一眼见花容姑娘,在下直觉与姑娘十分投缘。”凤敛英简直是满脸笑意,看了看不远处的人儿,又不明其意的看了看花容。
花容读不懂凤敛英的表情和他那模糊不已的眼神,他不是祁城初相见的眼带杀意,也不是宴会之上举杯迎宾的欢迎之意,此刻,她答不上,笑不出。直觉满眼笑意如刀,片片擦过脸颊,心生凉意却又一笑而过。
“那凤某就不打扰几位的雅兴了,任何需要,只要花容姑娘开口,凤某定当义不容辞,鼎力相助。”
花容只记得凤敛英转身离开时的背影,她觉得他好像是可以行走的一块巨大寒冰,周身寒气逼人,寒烟四起,他的白袍是如此的雪白,那金丝就犹如它的光亮中反射出的暖光,可作何都无法掩盖或许原本中的冷漠。直至他的背影原来越淡,花容才觉得,他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令自己已经忘记了呼吸却依旧装作云淡风轻,掩盖那无法掩盖又不知从何而来的不自在。
直到花容听到朗玲珑对自己的一声呼唤,她才从自己的臆想中回个神来,一时的发愣令她不自觉的冷笑一声,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从以往的果断利落变成了现在的多疑多虑。
花容应声,收紧了披风,莞尔一笑,便朝着几人走了过去,行至桌前,花容本想饮一盏清茶以解清晨乏困之气,却不料,连玦焰的一声闷喝险令手中的茶汤倾杯而出,花容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抬头看向了连玦焰。
“让冷公子休息一下,娘子,不如,你我二人借此切磋一下可好。”此时,连玦焰冷西夜二人停下手中的枝桠,一同望向花容,赫连浔的箫声依旧,伴随着裳冽宸的琴音,真是应了莫不是步摇得宝髻玲玲?莫不是裙拖得环佩叮咚?莫不是漏声长滴响壶铜?莫不是疏潇潇曲槛中?其声壮,似铁骑刀枪冗冗,其声幽,似落花流水溶溶,其声高,似风清月明朗鹤唳空。这流觞一般的曲调好似在邀这人儿仗剑起舞,众人皆看向花容,满眼期待。
剑舞轻裳流光现,金冠涟涟面如燕,有山有水有青莲,绝代双骄在人间。说是切磋倒不如看做是二人的舞武相合,此时无剑胜有剑,指尖的寒光被那碧波一映,凌厉之际花容却已触碰到连玦焰的脖颈,却生生的被他那遒劲有力的双手给挡了下来,但看他好些得意的神情心中煞是不服,却奈何,力不过此,花容不甘,蠢蠢欲动的双手更是按捺不住,便以一记梅花回旋之姿,落空的打在了连玦焰的衣角之上,此番依旧下风,花容心中急的恨不得踏碎脚下的石路。连玦焰见此,心中不得一笑,便趁其不意,上前一手揽过花容的腰,一手趁势摘下眼前开的正旺的桃花,轻插在了花容那如烟倾泻的发丝上,微风乍起,披风骤落,缭缭清晨,一席如素长锦袍,便已被那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染得不胜娇艳,明媚动人。
“相公若还是不肯放手,那就休怪娘子不客气了。”花容倒也将连玦焰看的透彻,心中知晓一句相公自是令他心生愉悦,所谓笑里藏刀说的就是此刻的花容了,那副令花容尤为生恨的调戏神情就如挥之不去的乌云,花容一念,心生一计。
此时,微风吹过,枝叶窸窣作响,斗转星移,花容眼中灵光四起,她抬起脚,稳重且有精准的踢在了连玦焰的屁股上,连玦焰吃痛的闷哼一声,一记前倾,不由得趔趄一下,花容并未由此作罢,她迎风起身,双手绕紧披风,掠过其身,飞速间已将连玦焰双手用其披风捆绑的结结实实,花容脚步一溜,后退一步,双手叉腰的凝视着连玦焰。
“原来娘子喜欢这样。”连玦焰本就因为一句相公,心中大快,心想一介小女子,虽武功不差,但力气终是不敌自己,索性由她欢喜便好,故不作抵抗,任由她将自己捆绑成此番模样。连玦焰一步步上前,慢慢逼近,喜上眉梢的脸一点点放大,咧着嘴,弯着眉,朝她凑得越来越近。
“你,你,你要做什么……”花容步步后退,被逼至假山边,双手在后抵着自己的整个身子,双唇紧闭,眼神闪烁,没来由的,微微紧张,红润的双颊被那白素锦袍映的更加透亮。
“不要过来,不然我真的不客气了。”花容紧闭双眼,刚欲抬手出招便被连玦焰凑上来的身体给挡了回去,胳膊意外的重重的砸在了假山的石块上,两人这时并没有如人所想的有任何肌肤之亲,连玦焰的双手因被捆绑,无力接住花容渐渐向后倒去的身体,自己却也因前倾之力,随着花容,向后倒了下去。
“是机关。”石门渐渐打开,朗玲珑瞬间起身,双手捂着嘴巴,瞪大双眼,难以置信。
“看来这假山别有洞天,凤家堡还真是深藏不漏啊!”冷西夜一声冷哼,止不住好奇向石门处翘首凝望,神情阴鸷,眉毛轻佻,言语间略有疑问却好似心知肚明,如人所料。
裳冽宸与连玦烈默不作声,寂静中,锦袍起而覆落,腰间的佩宇皆是被那微风吹得叮当作响,穿过那乌黑浓密的眉毛斜斜落入鬓下错落的几缕乌发,顺风而起,立于长亭之内,风姿奇秀,神韵独超。
乐声戛然而止,时间犹如静止了一般,只听得见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二人皆是不明所以,双眼发直的看着对方,洞门乍开,洞内漆黑一片。此处设有机关石洞,自是认为危险之地便是安全之地,如若不是阴差阳错,任其何人都难以发现,而看似平常无异的石洞,内里想必别有洞天。
凤敛英何其聪慧,在这万人瞩目的凤家堡却要瞒天过海的设一暗道,便自然的让人想到石洞之内怕是藏有惊天秘密,可作何却将众人安排在这暗道旁边的东西厢房,想令众人掩耳盗铃还是一切不过只是凑巧。
“嘘……”连玦焰示意花容不要出声,奈何双手被其捆绑,整个人吃重的压在了花容的身子上,花容隐忍,闷哼一声,直觉一口鲜血要喷射而出,花容狠狠的瞪了连玦焰一眼。
“娘子,不怪我。”连玦焰眼神极力的向后瞟去,双手摇摇晃晃,花容自是明白,不过是暗示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时连玦烈顿时一声惊呼,眼神使劲的向前方看去。远远的便听见几个婢女脚步碎碎,交头接耳的声音,沿着这条长廊一路朝此走了过来。二人明意,瞬间起身,石门顿时关闭,花容一边咬着牙一边的为其解开披风,得以舒缓的连玦焰直接揽过花容的肩膀,有说有笑的朝众人走了过去。
婢女所送来的便是这祁城出了名的美食翠竹金丝鸡、红门醉仙鸭、碧罗珍珠汤、轻舟小叶糕以及那酒香深巷的名酒清叶泉,婢女说这是他们凤堡主命人寻了祁城最地道的师傅,特意用来款待远道而来的几位。花容最是雀跃,早就听闻祁城的醉竹金丝鸡享誉内外,奈何刚入祁城便诸事繁多,本以为就此断了这念头,却不料这凤敛英还是有些人性的,至少让他们吃的好喝的好。满桌的美酒佳肴,几人似乎心有灵犀般,绝口未提。
美食最是易忘忧,酒入肝肠驱烦愁。
美人美景美少年,自在如醉胜仙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