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狼嚎
马车上,清月静静靠在软榻上,一言不发的低垂着垂眸子,不知在想什么。舒骺豞匫而泠然则正襟危坐在一旁,脸颊红肿依旧,眼帘依旧乌青,虽然虚弱的呼吸不再,但神情却是一片忐忑。
随着时间悄悄流逝,泠然的头也是越垂越低,直至最后都快垂到了自己膝盖上。
“不是让你别露面的吗?”良久,闭着眼的清月才轻轻开口,语气是那沉痛,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是泠然逾越了,请主子责罚。”泠然低着头轻声请罪,但那平淡的语气却半点悔意也没有。
她知道,自己是存了私心,违抗了主子的命令,可她能接近那个人的机会太少,她不想错过。
责罚?
对这个如此执着的女子,她怎么下的去手责罚?
她是不想她去犯险啊,她怎么就不懂呢?可反过来一想,她又何尝不是呢?抛弃别人的家人,来为自己的家人报仇。
想着想着,清月心里不由的一阵烦乱,猛的睁眼看她,却见她低垂着头看都没看自己,当下心口不由一滞,没好气得就冲外面就吼了起来。
“怎么赶车的,乌龟都快撵上马车了。”
君凌睿一边不紧不慢的赶着车,一边注意街道上的情况,是以并未特意去听车厢里谈话,这冷不防的被吼一嗓子,顿时有些莫名其妙,不由歪头疑惑的看了眼被布帘遮住的车厢。
他赶车的速度虽然不是很快,可怎么也算不得慢啊。不过转而一想,却又忍不住笑了,扬起马鞭就听话的加快了速度。
这小女人可能是在怪他贸然露面的举动吧?还真是小心眼儿。不过,她竟然敢这么呵斥他堂堂的一国王爷,难不成还真把他当车夫了?但这小女人似乎也没什么事是不敢做的啊。
酒楼上临街的窗边,白衣男子静静凝视着消失在街上的马车,手中扇子啪的一展,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
堂堂一国王爷竟然给她当起了车夫,这女人好大的本事啊。
日当正午,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不由让人就多了几分睡意,而飘摇阁周围的官兵也正顺从着自己的感觉,拄着长矛任由脑袋一点一点的打起了盹。
当兵多年,他们还是头一次接到这么轻松的命令。
不过,这活儿也真够耗人的,不打不杀,不动用武力,只要守着就成。里面的人也怪,天天连个动静儿都没有,安静的就好像他们守的是一座空阁。让他们见天站的身体僵硬,手脚僵直,每每一动浑身骨头就嘎巴巴直响,像是要散了架一般。
可就在这时,一阵马蹄飞跑的声音与车轱辘快速滚动的声音骤然响起,守在飘摇阁门口的士兵懒洋洋的抬起头,就看到一辆马车正飞驰而来。当下使劲儿睁了睁眼皮,不紧不慢的晃身子走下台阶,打着呵气将两脚大咧咧的一叉,手扶着腰刀,便静等着马车的到来。
这几天,这样的情景他们见的多了,有坐轿而来,有骑马而来,更有像现在这样坐着马车而来的。这些人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来飘摇阁买他们需要的消息。不过,也无一例外的,全都被他们打发走了,而今这一个估计也差不多。
“吁……”
随着目的地到达,一声低沉的呵斥马儿声音响起。一等马车完全停下,车夫立刻纵身跳下,转而回身撩开车帘,准备将里面的人接出来。
“甭下来了,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飘摇阁这几天不准任何人进出。”看到车夫的动作,官兵甲立刻懒洋洋的开了口。
谁知,他们的声音落下,车夫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车厢里的人也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继续朝外而来。
见一个衣着高贵的年轻男子扶着个病西施出来,两个官兵不由的挑挑眉,这样的场景他们也不是没见过,无非是自持有些身份,打算跟他们讲些道理或是塞点儿银子,让他们通融通融。
可惜啊,这些人是注定要碰南墙了,今天这情面还真不能讲。
“甭想贿赂,甭想说情,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今天这里绝对不能进的,识相的就赶紧滚,否则,就把你们当逆贼论处。”官兵乙也自以为是的开了口,打算直接截断对方的举动。
清月闻言刷的抬眸,冰冷的眼神犹如利剑般射向两人,不为所动的扶着泠然朝飘摇阁大门而去,而扮成车夫的君凌睿,也同样将包袱一拎,跟在两人身后霸气十足的挑起粗眉。
两个官兵见状心中不由一凛,这样情景他们可没对付过,当下心惊的与对方对了个眼神,然后唰的拔出腰刀,直指来人。
“站住,再敢上前一步,休怪我们不客气。”
“不客气?好啊,我就看看你们是怎么个不客气。”清月瞄了眼他们在阳光散发着冷光的腰刀,傲气的冷哼一声,然后回头冲跟在身后君凌睿说道:“交给你了。”
君凌睿闻言不由一愣,继而哑然失笑,她这是把他当打手了吗?
不过,就算被她当成打手,他也是乐意之极。当下,立刻很尽责拎着包袱快走跃到她身前,手中包袱狠狠一甩就朝两个官兵砸去。
两个官兵也没想到他竟然真敢动手,一愣之后赶忙挥着腰刀反击,但毕竟还是慢了一步,他们的腰刀还没碰上对方,就被对方一包袱砸中了脸,扑通一声就甩了个狗吃屎,另一些官兵也没想到他们竟敢公然对官兵挑衅,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立刻愣住了。
“抓住他们。”
被打的两个官兵显然是经过训练的,一摔趴下立刻就冲着那些愣住的官兵吼了起来。
这一吼之下,官兵们也回过了神,嗷一嗓子就全向君凌睿冲了过来。
君凌睿也不含糊,手中包袱被他甩的虎虎生风,虽然官兵手中拿的是刀,可愣是没一个人能近到他身边,反而被他手中包袱给砸的落花流水。
只听‘啪啪啪、锵锵锵’的声响不断响起,转眼那些官兵就被砸的手中兵器乱飞,一个个凄惨的趴在了地上,哀嚎着怎么也起不了身。
清月见状心中的窒闷顿时消散了不少,看了眼他手中的完好无损的包袱,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嗯,这包袱质量不错。”
“那是,咱手中的包袱是天蚕丝制成地,刀枪不入。”君凌睿甩甩手中布包袱哈哈一笑,操着一口怪异的地方口音说道。
“噗、咳咳……”被清月扶着的泠然,听到两人的对话立刻喷笑,可又察觉不太对,连忙装着咳嗽了起来,那不停乱颤的肩头,就好像马上要咳断了气似的。
清月也被他那一口怪异的腔调给惊得不轻,想笑却又忍住了,冲他竖竖大拇指,夸奖说道:“也是好本事,今天表现不错,回头爷大大有赏。”
爷?
“好咧,谢爷了。”听着那声爷,君凌睿嘴角不自觉的抖了抖,接着很豪气对她一抱拳,俨然一个粗鲁的绿林好汉模样。
不错,还知道用口音遮掩自己的出处,算他还算聪明。
看到他那样子,清月立刻喷笑,看也不看地上鼻青脸肿的一众官兵,便扶着泠然就走进了飘摇阁,而他身后的君凌睿也是哈哈笑着,紧跟而上。
“等等。”
就在他们前脚刚跨进门口的刹那,突然从远处传来了一声高喝,清月循声看去,就见远远的一道身影飞速而来,满头发丝飞扬在身后,一身衣衫因他过快的速度在空中发出飒飒响声。
清月见到来人很无奈的叹息一声,就扶着泠然就走了。而君凌睿这次却没有跟上,反而霸气的在门口一站,冷冷盯着飞速而来男人眯起了眼。
这个男人很碍事。
花楼的一切,他都收在了眼中,自然也看到了这男人看清月时那种特别的眼神。他很清楚这种眼神代表了什么,如果任其发展下去,他可能就会多一个对手,这种事情是他绝不容许发生的,也是他为何会冒着风险扮成车夫出现的原因。
这女人是他的,一辈子都是他的,谁能不能打歪主意。
某个还没昏迷的官兵见到那英姿飒爽而来的人,眼中立刻亮起了光芒,挣扎着朝来人爬去,一边爬还一边大喊:“王爷,他们公然反……,啊……。”
官兵告状的话还没说完,就猛的听到耳边风声忽至,紧接着就被什么东西砸歪了头,耳朵嗡嗡直响,眼前满是星星,费力的瞪瞪星光闪烁眼睛,就见刚才将他们砸翻在地彪形大汉,正在弯腰拣包袱。
见到这一幕,官兵底气更足了,指着君凌睿就要朝那个正飞掠而来的男人告状。可他刚刚张嘴,眼前忽然就多了一只大脚,嘎巴一声,下颚上蓦然传来一阵剧痛,他的嘴便再也合不上了。
“狗娘养地,不让咱回家还告状,砸煞你。”君凌睿瞪着那痛不欲生的官兵,用那怪异地放口音骂了一句,便大摇大摆走了,自始至终看都没看一眼已经来到眼前的龙湛霖。
龙湛霖看着那晃悠着高大身躯走掉的车夫,惊诧的眨眨眼。
这算什么?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