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旗书院 > 其他类型 > 始知伶俐不如痴 > 第七十八回:莫向东风怨别离(胤禟番外)

第七十八回:莫向东风怨别离(胤禟番外)(1 / 1)

番外

申时一刻的天色已是晦暗起来,廊外大雨仍旧是哗哗不歇,自山下来的匆忙,素来用趁手的物什都被这帮无用的奴才落下了,我自来便是锦衣玉食惯了的,虽说此处是行宫别院,终究不及内府精致讲究。

若非为了朝中要事瞒了八哥,我才不会躲到这劳什子的行院来,一怒之下摔了一只茶盅,我心情依旧悒燥难解,看连近身伺候的丫鬟都是噤若寒蝉的,一应的消遣全无,无聊之极,却听见外间有小厮通报,说是养在府中的居士张明德求见,都这个时辰,他倒还有这个精力。

张明德本是市井相士出身,后经都察院陈御史荐举进府,只说他素日卜卦甚是灵验,可惜为八哥做的几个卦象多是不吉,加之八哥嫌他身上汉室文人的迂腐风骨过剩,便只留做门人并未重用,我看他倒有几分忠心的性情,平时里便多加提携,谁知竟被他视为知遇之恩了。

透过身侧微阖的雕花窗子向外看,却见他仍旧是寻常的石青色竹叶印花偏襟长袍,用一根细长的驼色长绵绳做的束腰腰带,双侧垂坠着同色的双穗丝绦,撑着一把青竹油纸伞,提着一盏琉璃制的防雨灯笼,随着引路的丫鬟,一步一步的走的从容,风雨之中毫不见落魄,先是走至廊下将手中灯伞递至小厮,这才俯身掀帘进来,惯常的行礼问安,落座奉了茶,之后就着京中的朝事聊了几句,我见他面色踟躇似是有事回报,便遣散了守着的五六个下人,只留了两三个心腹在身侧。

“这样的大雨天气,你却还要亲自跑此一趟,可是有要事汇报”,我做事素来直接,如今看下人尽退,便也无意周旋,直接开口问他。

“奴才听闻这次武定春种案甚是棘手,涉案府台像是八爷府中走出的门人,不知主子可是想好了万全之策如今户部有四贝勒爷在接管,只怕、、、、、、”他搁了手中的茶盅到身侧的桌子上,垂眸沉声问。

我听了心中亦是不免一沉,那魏敏忠本是八哥手下的得力干将,平白进献了多少财力出来,素日便是将他视作心腹来对待,谁知他竟是如此刁钻,瞒着投靠倒戈了太子不说,暗中又捏了我们的把柄在手中,如今有四哥昼夜不歇的守着,除去他倒有些麻烦,加之八哥意在截获他手中有关太子的密文,又要提防他会落入太子手中,得了八哥的秘密以作要挟,两党虽仍是风平浪静的,只是背后早已是针锋相对了。如今只剩十三一党虽不成气候,可若是被太子收拢,我和八哥就有些腹背受敌了。

“关键还在四哥手中,魏敏忠如今是除不得,留不得,若是进京入了刑部,落到老十三的手中,可就真真是麻烦了”,我垂头揭了杯盖在水面上微微撩去其上的茶叶,轻呷了一口压下心中的烦躁,想到京中的朝事,亦不免焦头烂额。

“行院中那位夫人,衣着首饰虽然简单,却也甚是精细,上下有十几个仆役跟着伺候,想必与四爷渊源匪浅,或许会有些用途”,他顿了顿,继续沉声道:“听同僚说这春种案牵涉甚广,那魏府台在朝堂已然是惹了众怒了,四爷捂了这烫手山芋在怀中,恐怕早就寝食难安了”。

我听此禁不住大喜,本来便有此打算,只是迫于八哥不允罢了,故而瞒了他跟着那丫头偷偷出京来到这娘娘山来,不想竟被张明德一语点破,竟想到一块去了。前些时候皇阿玛还在责怪四哥阴酷冷厉,此次自然不会像往常般一味严厉,李四娘如今有孕在身,拿她挟制四哥只怕是再好不过的。

我微微颔首,却是笑而不语,沉默了半晌,才望着问道:“竟是遇着她了你历来最擅此道,瞧着她面相如何”

“那女子生的是坚韧尊贵的好相貌,只奴才回去后又为她卜了一卦,竟是卦象有异,与主子有本命相克之嫌”,他显出几分踟躇,终还是自座上起身,近了几步到我身前,低身道:“若是到了必要时候,此人还是留不得,否则、、、、、”。

“否则如何不妨直言”,我见他面色微变,心下好奇不免问他。

“怕会使得主子落得饮鸩自尽的下场,或是奴才慌中出乱,一时差错也未可知”,他话说的突兀,却也不敢太过于笃实,话音一落早已俯身而拜,“主子别怪奴才失礼才好”。

他这番话倒是可笑至极,且不说李四娘不过是我府中走出的丫头,被我捏了多少把柄在手中,生死也不过我一念之间,再说不过一个低贱的下人,算是什么东西,还能动了我的分毫根本

四年前我便已知她没了记忆,就更是没了后顾之忧,几年来按兵不动不过是未将她放进眼里罢了,四哥历来寡恩薄幸,即便如今宠她,如真到了伤筋动骨的紧要关头,未必就会出头保她了。

我素来知道他有危言耸听之嫌,先是给八哥断了凄惨的下场,又说他这些年着力于皇诸皆是无用之功,故而八哥嫌他说话不讨喜,将他弃之未用,不想今日竟然卜到我头上来了。其实对府内居士而言,谁又真要他们是知天命,断明日的再世神灵,不过是想图个吉利话儿讨喜罢了,偏就他这样不识趣,回回照着人不喜的地儿撞过来。

我不以为然的呵呵一笑,抿唇将茶盅搁了在矮几上,略带责备道:“这些话你只烂在心里,万不可在八爷面前提前,不然又要怪你说话越矩了”。

他面色一暗,有掩不住的深深的失望,这样所谓的卜卦的话却是未再继续,他重新退下坐回到椅子上,神色便有些恹恹的随意聊了些琐事,天色又深了几分,他推说有事起身告辞,一番话我自然也未放在心上。

之后便是遣人去了行院喊了李四娘过来,先是讲了身世给她听,虽如今提起仍觉酸涩,却是四年一过,早已经物是人非了。一番声张虚势的恐吓果然是唬住了她,虽被她侥幸脱身,只是我的目的已然达到了。我忙提笔封了书信给四哥,随即一并报了给八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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