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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回:满纸自怜题素怨(1 / 1)

扇骨上有个螭虎盘寿纹银夹子,一个小银鼻扣了一条绿线绳,两个金大红须下扣一个羊脂玉洗就鸳鸯戏荷扇坠,异常的精巧细致,只看得我忍不住啧啧称奇,果然不愧是京中名妓,连一把定情的折扇都是这般婉转风流。

身侧的弄巧凑上前看了一眼,已是忍不住皱了眉头气啾啾的打抱不平起来,“这位盼儿姑娘好不厚道,姑娘为她赔了这么多的体己进去,她却暗中藏了这样贵重的扇子,若是早些拿出,福晋赏给姑娘那对翠玉手镯也便不用当了!!“。

我正学着寻常的公子哥儿唰唰的将扇叶合上复又打开,握在手中随意的把玩,听她这样一说,不以为然的笑着垂眸道:“傻丫头,这是人家的定情信物,岂能是轻易拿出来示人的?我先前曾听柳夫人说,京中这一众勾栏鸨母中,是以翟氏最为势利刻薄,既然有心想要撵了她出苑,但凡值钱的只怕早已尽数搜刮了”,心绪一转,不觉捏了扇子玩笑似得轻轻敲了敲她饱满的额头,端着一幅训斥的语气笑着道:“这些你也别再愤愤不平了,让人听见,我的这番心血可算是白费了”。

“是是,奴才再也不敢了”,她撅着嘴不情愿的笑着答应了,一面向后退了躲开我手下的蹂躏,虽是惯于玩笑,好在是知道轻重深浅的。

马车笃笃穿过长街,很快便到了四贝勒府,绕过三间兽头大门从后门进府,远远的便看见行车甬道对侧的二角门,一射之地落着有一顶小巧的青呢小轿,我院中的两个管事婆子正探头探脑的望过来,看见我们急急便迎上搀我下车入轿,一面小心的刺探我缘何路上耽搁这么久,被我用言语搪塞了过去。院中一切照旧,井然有序。刚换装梳洗罢,便遣了丫鬟询问府中近日来的事情。

这才知道原来那日四阿哥走的着急,路上淋雨受了寒,回府后竟是呕了血来,康熙怪他那日擅离职守,可看他有病在身便训了一顿,革了半年的俸禄撵回府中修养,虽说处置的并不严重,只是他在这件事情上却是没落下半分好,连日的辛苦也是白白付诸东流了。

他原本是不必去的,可怕我多心与他生隙,巴巴的赶去一趟,惹得康熙训斥有近半是因我的缘故,念此我心中愧欠不免上涌,听说他正在健柏院中修养,我想去看他却又不觉生了怯意。

直到酉时用了晚饭,也知今日初次回府,向四阿哥请安无论如何是推脱不掉的,最后咬了咬牙终是梳妆打扮,只带了弄巧一人随身跟着,迤迤然的向健柏院迈去。刚踏进园中拐过曲折蜿蜒的青石游廊,穿了鹅卵石小道还未迈至廊下,便见门帘被打起从中退出五六个精装丫鬟,其中不乏白颦,粉黛等几个得脸的大丫鬟。

四阿哥素来最喜清静,手边伺候的人并不多,故而他院中一向较为冷清,今日看这情景儿,想必室内正是热闹时分,我何必巴巴的去凑个没趣。

刚萌生退意正待离去,不想被白颦瞧见已是行了福礼,她道安的话音一落,乌拉那拉氏温婉的嗓音便隔着门帘稳稳的传出来,“外面是谁?可是瑾瑜院的过来问安了?怎么不进来说话?”

我情知躲避不了,忙隔着帘子轻应了一声,只得留了弄巧在廊下,硬着头皮掀帘走进内室,刚一迈进只见一侧窗下的炕榻上四阿哥一身家常便服,斜倚着杏黄色素面妆花宫绸软枕,腿上搭个绸面锦被歪着,面色略显苍白憔悴,只是瞧着精神倒还好,正与坐于她身侧榻上的乌拉那拉氏低声说话。

侧福晋李椒薏坐的是稍低一节的青鸾牡丹团刻紫檀软椅,后面的三位藩邸格格则是一流的同式同样的金穿漆雕花方凳,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四阿哥的一妻四妾齐聚一堂,其中的两位汉女也早已抬旗入了满,是为汉军旗,而我作为还未入室的汉女,无疑是身份最低的,在这里怕是只有坐脚踏的份了。

脚上的宝相花纹绣鞋一路走来静谧无声,曳地长裙盈盈扫过地上的花鸟兽花草纹青砖依然是寂静,唯余下扣在鬓边的卷须翅三尾点翠凤钗衔下的单滴流苏和额上的银铰链坠玉兰抹额随着我的动作沙沙作响,在一室众女的冷硬单调旗服大拉翅的映衬下,竟别有一番摇曳生香的婉约与娇媚。

我揽裙立于内室正中,目不斜视的欠身微微福了福,各个道了吉祥金安,除了侧福晋一味的与身侧的耿氏叙话,半响方才冷哼一声免了礼,其他的也都是温婉和蔼的应了。

最后才轮到位分最小的钮钴禄.沁筎。她不过刚刚及笄,虽然已被收房开了脸,只是因为年稚并不怎么受宠,尚还是府邸最低级的格格,故而多被府中的下人冷落刁难,我自然知道她是这一众妻妾中最后的赢家,未来乾隆年间的皇太后,不觉的便时常援手待她,与她也较之其他人亲厚些。

我虽有了身子,只是尚未入室受封,无名无份的身份自然不如她,因此亦是恭敬的欠身福道:“沁格格吉祥!!”。

她正端坐在方凳上,见此还未等我说完便已是快步迎上来搀我起身,稚嫩的脸上带着亲切,抬眸笑着打趣道:“姐姐这样重的身子,哪里还用特意向我行礼呢!岂不要折煞我了。”

她话音一落,只惹得前侧的侧福晋李椒薏轻笑一声,妖媚却不失凌厉的脸上长睫轻扬,看向我时已然带上了毫不遮掩的讥诮与嘲讽,“她不过是有了身子,哪里就娇贵的行个礼都是折了寿的,沁格儿年岁已不小了,难道出府时竟没有带了教导嬷嬷来,总是这样不知道轻重深浅,行事倒叫人笑话了!!”。

沁筎被她这一番冷嘲热讽说的面上涨红,因身份低了一级又不便出言反驳,只是攥着我的小臂抿唇不语,这么多年了,李椒薏对我的敌意一路水高船涨,几年来丝毫不见收敛,我反手握了沁筎的手,只是垂眸恭敬的笑着也不出言顶撞反驳。

“沁哥儿尚小,不过一句玩笑,妹妹别竟是吓唬她了,李氏身份虽不济,肚子中怀的好歹也算是正宗儿了,礼让她些倒不算越矩”,乌拉那拉氏沉静雍容的看着李椒薏笑了一笑,方侧身转了温娴的视线到我身上,刻意显出些亲近,意味深长的笑道:“生受你了,身子不便还要行这样的大礼,方才贝勒爷尚还在提起你呢,出去一趟可还尽兴?”

“那日出府本该去福晋跟前请安的,只是当时起早行的匆忙,犹怕搅了福晋好眠,在这先给福晋赔礼了”我侧身对她拜了拜,看她笑容可掬的笑说无妨,才继续踏前一步,笑着道:“在山中只听小子说贝勒爷病了,说的也不详细,回府才知竟是见了血,今日可是大安了?”

“不过是着凉受了寒,白叫你们担心了,你怎么不在山上多留几日,早早的便回来了?”清冷的声音依旧暗哑,只是较之前稍见好转,他迎着我关切的目光,轻轻地阖了眼。

“我倒从不曾听过有哪府的奴才,府中主子尚且卧床病着,自己却一味高乐的!!福晋还特意遣了身前嬷嬷前去教导,看来真是收效甚微呢”,侧福晋白腻的长指抚上脸颊,盈然一笑,慢条斯理的道。

我听她出言不逊,竟连四阿哥的面子也敢拂逆,不免偷眼看向乌拉那拉氏,却见她雍然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温婉的表情并无任何变动,如同未曾耳闻般。

我慌忙俯身跪下,恭敬拜道:“侧福晋教训的是,奴才知错了,本是我自己愚钝的,反倒叫示训的妈妈受要我牵连了”,顿了顿,又对乌拉那拉氏笑道:“福晋别怪我坏了您的名声才好”。

“你也太过谨言慎行了,竟叫侧福晋的两句玩笑话给哄住呢,这原本是贝勒爷特意嘱咐,说你出府一趟不容易,故而向你瞒而不报的,你不必太过于自责了”,乌兰那拉氏微微颔首,唇角的依旧是得体的微笑,侧身对沁筎道:“沁格儿还不快将人搀起了,另寻个方凳给她坐!!”。

我忙俯身低眉顺目的出言道谢,乖顺的起身行至一侧的凳子上只坐了一半,听他们继续熟稔的叙着家常,谁名下的孩子胖了,又是谁长高了些,亦有四阿哥不时的插上几句,连李椒薏都收了咄咄逼人的气势,显出温顺贤良的姿态来。

我对着这和煦的气氛只觉恶寒,加之又是半侧身子悬空坐着,更加的犹坠牢笼般如坐针毡,生生压制住几欲拔腿而逃的冲动,拿一年后便能解脱这难捱的处境安抚自己,心中稍见些欣喜,渐渐的唇角堆砌的假笑也有了几分真情实意,却始终一言不发的只是浅笑着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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