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宛灵脸色一白,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宛秋和李大夫,越发觉得疑惑,到底是怎么了?罗妈妈打圆场道:“二小姐,你先去那边坐着吧。老太太和夫人有话说呢!”
陆宛灵没奈何,只好到宛秋的下首坐下,只是脸上的疑云越来越重。可是宛秋脸色平静,祖母老太太又黑着一张脸,让她不敢随便开口询问。
屋子里始终没有人说半句话,沉寂的可怕,丫鬟婆子们连大气都不敢出。安姨娘有个垫子到底好些,陈氏却在地上跪得shuang腿麻木,摇摇欲坠,陆仕元终于进了门,一看到屋子里的场景,有点愣神。
“母亲,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情值得你动这么大的怒气,孩子们还在一边呢,你这么罚青萝……不好吧……”
老太太的眼神一下子阴沉了,锐利的目光射向陆仕元,口中平淡无波地道:“都在正好,也让她们看看听听,以后多学着点,莫大夫,把你查到的东西好好跟咱们老爷说上一说吧。”
老太太这么说,都没有叫丫鬟婆子回避,就是不忌讳这件事传出去,陈氏的罪名一旦作实,就再也没法在下人面前端着一副主母的架子了,也就是说,老太太是不准备再将管事的权力还回去!
宛秋这么想着,脸上担忧的神色却越发深重了,仿佛对陈氏是出自真心的关怀。一旁的陆宛灵看见她的神色,气得想吐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跪着的陈氏是她宛秋的亲母亲呢!
罗妈妈早已叫了一排丫头,把孙姨娘院子里的东西都端来放在桌子上,陆仕元看着这些胭脂粉盒、衣裳首饰之类的物件,脸上也露出惊奇来。
刚才还等着陆仕元来救场的陈氏一看到这些东西,脸色立刻就变了,老太太一声冷笑,冲着李大夫点点头,李大夫走了过去,指着胭脂粉盒道:“这些是孙姨娘屋里的胭脂水粉,我已经验过,里面藏有少量的水银,若是不懂医理的人肯定不知道,水银有剧毒,但少量使用并不会死人。有些烟花之地……用喝水银的方法避孕,但肯定对身体有很大伤害,长期用的话只怕性命不保啊!”
烟花之地?陆仕元一想,脸色就变了,府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莫大夫拿起一张纸包着的茶渣,道:“我仔细检查后,发现里面混着些红花粉末。”
莫大夫出身杏林世家,家学渊源,对于这些药材再清楚不过,即便是一些宫廷秘药,乃至民间偏方都少有他不知道的,他说是就肯定没错,陆仕元脸色越发难看了。
莫大夫却还在继续说,“这盒香膏里面,带了不少的石榴籽粉末。”
石榴籽?陆仕元不禁问:“石榴籽有何效用?”
莫大夫慢慢道:“加了石榴籽香膏会更加细腻rou软,而且香气馥郁,却能够抑制怀孕,若是孕妇的话,这种东西是大忌,一旦用量多了就会小产。”
陆仕元的脸色越发阴沉下来,死死盯着这些东西说不出话。
可事情还没完,莫大夫继续拿起一件颜色鲜艳的撒花烟罗衫道:“这衫子看来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我从过去留下来的医书里面看到过类似的案例,所以刚才特意抽了里面的一根丝,仔细查验后发现其实这衣服上的丝线是用树胶、椰子和蜂蜜浸shi的羊毛绵球织造而成……老太太和老爷可能没听说过,其实这种东西早前是从宫中流传出来的恶毒法子,若是长期穿着这样的衣服,生出来的孩子只怕……只怕是……活不成的……”李大夫硬着头皮说完,屋子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老太太xiong前急剧起伏,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愤怒的情绪,道:“够了!莫大夫不必多说了,谢谢您为我们家尽心尽力,日后定当重谢!来人,送莫大夫出去!”
这是要清理门户了……宛秋冷眼看着,像是在看人世间最大的闹剧,表情自始至终很平静很安宁。陆宛灵却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几乎咬出鲜血,说不出一句话。
“老太太,刚才这些东西是——”陆仕元也被这些阴毒的法子惊骇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哼,这都是为孙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准备的!”老太太冷冷哼了一声。
陆仕元脸色大变,先是惊喜孙姨娘怀孕后是勃然大怒,谁这么胆大妄为竟然敢害他的孩子……
陈氏没等陆仕元说话,先发制人,抢先道:“安姨娘,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亏得老太太这么信任你,你居然敢暗害老爷的亲生骨肉!”
安姨娘吃了一惊,花容失色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老太太、老爷明鉴!”
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眼神狠厉地看向陈氏:“都住口!去把柳妈妈弄醒!”
罗妈妈使了个眼色,自然有妈妈们上前七手八脚把柳妈妈弄醒了,她一醒过来老脸就吓得发白,哆哆嗦嗦跪下了:“老太太饶命啊!”
“你老实说,到底是谁让你把这些东西给孙姨娘用的?若有一句不实的话,我揭了你的皮!”老太太恶狠狠地道。
柳妈妈看了陈氏一眼,咬紧了牙关一句话也不敢说。
陆仕元上去就是一脚,狠狠揣在柳妈妈心口:“该死的老奴才,再不说就连你全家一起发卖了!”
柳妈妈被一脚踹的一个踉跄仰面倒在地上,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出来,却只能硬撑着一口气爬起来跪好,这时候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当真是两难,老太太却一声冷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这府里你是老妈妈了,安姨娘刚进门没一个月,管事不过几天,能劳的动你吗?”说完,她的目光像是毒箭一样射向陈氏,道,“你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这些东西可都是你派人送去孙姨娘那里的,你还敢赖在安姨娘头上,好个没脸没皮的东西!”
宛秋这时候淡淡看了安姨娘一眼,安姨娘本就机灵,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怎么做,马上爬起来跪倒在陆仕元的脚底下,脸色煞白一片,惊慌失措地道:“老爷!不是我做的……我进门前虽然也是书香门第,到底是小门小户,这些烟花之地的东西简直是闻所未闻!要不是莫大夫说起,我连听都没听过!老太太说的是啊,我才管事几天,柳妈妈怎么可能听我的指派!老爷,你要为我做主啊!”她跪在地上反复不停地叫着冤枉,泪水涟涟,比梨花带雨还要惹人怜爱。
陆仕元一看心都碎了,安姨娘脸上慢慢都是不知所措和委屈,想来也是,她只是小门小户的女儿,那种阴狠的法子绝不是她能想得出来的,何况她才接手没几天,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安排这么精细复杂的害人法子!他想了想,先扶起了安姨娘:“不用哭了,我相信你是清白的,起来站到一边去吧。”
地上只剩下一个陈氏,陆仕元死死盯着她,却怎么都无法将她这样柔美的女人和心肠歹毒的妇人联系在一起。
“这几年你要怎么整治元儿院子里的姨娘丫头,我都随你,眼不见为净就算了,总想着这些不过是争风吃醋的小事,谁家主母没些个厉害的手段也坐不住这个位置,可是这次却不同,关系到元儿的子嗣,关系到我们陆府的血脉!我再三跟你说过,若这些姨娘没有身孕随便你如何处置,可若是有身孕便要千万当心,你倒好,孙姨娘怀了身孕你瞒着不说就罢了,还百般折磨整治她,你可有把我的话放在心里,你可有把我和你丈夫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