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知道谢环是什么意思,唯有她自己明白,幽阁.>
“姐姐?”谢蕴疾步行来,面色凝重,“七皇来过了?”
谢环点了头,与谢蕴并肩走在长长的回廊里。口吻平淡无奇,仿佛七皇这件事对她并无多大影响,“来过了,又走了。你回来得晚了些,没碰着。”
“此事决绝不可,我已上折皇上与太后娘娘,绝对不会让姐姐远嫁大夏。且不说此去大夏路途遥远,恐此生遥无归期,单凭咱们谢家与大夏的恩怨,想来其中必定有所图谋。咱们,万不能中了大夏的圈套。”谢蕴切齿,“对了,睿王爷怎么说?”
闻言。谢环顿住脚步。继而长长吐出一口气,“你觉得他会说什么?”
谢蕴扭头望着青云和青玉,二人皆垂头不语。
“难道睿王爷也同意让姐姐远嫁大夏?”谢蕴蹙眉,“他明明知道&;&;”
“够了。”谢环制止,“你只需记得,这江山到底姓赵。王爷纵然有恩咱们谢家,但你也别忘了,王爷也姓赵。当年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谢蕴深吸一口气,“可他怎能见死不救?心无慈悲,就算养一条狗,这么多年也该有点感情吧?”
谢环剑眉横挑,“放肆!”冷然轻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谁让你说这种大逆不道之言?慈悲?你觉得在这朝堂上,多少人会心怀慈悲?要慈悲心肠,去寺庙古刹,不在这里。”
语罢。谢环快步往前走。
谢蕴抿唇急追,“可是姐姐,难不成你真的要远嫁大夏。”
“我输了。”谢环凝眸,“七皇的武功在我之上,方才,他已经赢了我。”她扭头望着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谢蕴不赞同。
谢环冷笑,“这话是对的,可你别忘了,定这规矩的人已经死了,所以就是个死规矩。不管你遵不遵守,定规矩的人都不会再回来改规矩。你要么大逆不道,要么规规矩矩。”她冷了眸,“这些话。你以前从不会讲,是疏影教你的?”
谢蕴一愣,“姐姐当我是什么人?疏影温柔善良,怎会教我这些。姐姐以后,莫要再怀疑疏影,她不是这样的人。”
“温柔善良?”谢环顿住脚步,煞有其事的盯着他,“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以后这四个字,别用在她身上。你会有自己的侯爷夫人,而且我还会跟父亲一样,给你定个规矩。无论生何事,也不管我是否远嫁大夏。夫人就是夫人,是这镇远侯府的女主,谢家&;&;不可休妻。明不明白?”
谢蕴袖中拳头紧握,但还是依言点了头。
“爹娘在世时,爹只娶娘一人,你如今一妻一妾,该当惜福。君王尚且知晓雨露均沾的道理,还望你也明白,纵比不得三宫六院,但也要尊卑有序,不可厚此薄彼。”谢环双手负后,一脸肃然。
“尊卑有序?”谢蕴冷笑两声,“姐姐说这话,不觉得好笑吗?疏影如今连个名分都没有,算什么妾室?何况她&;&;”
未完的话,在他还未匍出唇的那一瞬,被谢环的眼神,狠狠的逼了回去。
“不成器的东西。”谢环拂袖而去。
谢蕴自知不该提,却还是没能忍住。瞬时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
青云上前,“小侯爷莫往心里去,郡主只是因为近日事情太多,一时间心中难抑。对于小侯爷,郡主是含了指望的,但愿侯爷能不负郡主所望。郡主的希冀,便是镇远侯府的希冀。将来这谢家军,还得由小侯爷担着,所以郡主不敢马虎。”
谢蕴点了头,“我也知道,相比姐姐,自己差了太多。只不过&;&;”他深吸一口气,而后转身就走。
“走吧!”青玉上前,“小侯爷会明白的。”
青云颔,二人急追谢环而去。
很多事,外人无法体会,只有当事人才会明白那种感觉。可又有很多事,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个中滋味,想来无法言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好比谢家姐弟,又好似少傅府的梁以儒。上土估技。
一个静静的站在院里,早前下的雪早已融化,唯有桌案上那一小盆雪,还在苦苦的坚持。
相宜上前,“公近来不太开心,是不是因为夏姑娘许久不来的缘故?”
梁以儒敛眸,“胡言乱语什么,她自然有她的自由,我只是担心皇上交代下来的差事未能如期办成罢了。何况&;&;有睿王爷护着她,我就不必操这份心了。”
“话是这么说,只怕公的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相宜轻叹,“花满楼的事,夏姑娘知道了,可不哭不闹,也没有再来找公。公不担心才怪呢!往常她有事,总喜欢往知府衙门跑,偷偷的溜进来。公总是悄悄的吩咐咱们,给她留个门,看见了也当没看见。这份情谊,想来不是常人可以有的。”
“这是京城,不是代州。”梁以儒望着杳渺的天际,眸中晦暗难辨。
相宜撇撇嘴,“公若是真的不放心,不如去看看吧!”
“这两日,代州的事,刑部应该就会上呈皇帝。”他算了算时间,约莫就这两天,代州府花满楼那么多条人命,也是一桩恶性案,想来刑部是不会擅自处置的。所以这桩案一定会呈递君王,到时候皇上必定会派专人调查。
只是梁以儒也不明白,花满楼不过是个青楼妓馆,为何会有人行此恶念,不留一个活口?这其中,若无天大的缘故,打死他都不信。
可花满楼会跟什么人结怨?
父亲的书信里说得清楚,不似江湖作风,倒像是某个训练有素的组织所为。行动干净利落,杀人都是一刀毙命。虽然尸骨已成焦炭,但是尸体上的伤口还是格外清晰的。
捕头说,这种杀人手法,极为老练,而且都如出一辙。
这就意味着,在代州境内,存在着某一种令人惊惧的力量。此案不破,只怕代州人心惶惶,百姓将不得安宁。
代州是边境重地,与乌托国比邻而居,若是慌乱至此,绝然不是好事。
无论是对朝廷还是对百姓,都将是极大的威胁。
俗话说,想什么来什么,怕什么来什么。
宫里的人来传话,说是皇帝急召,让少傅大人入宫,进御书房一议。
梁以儒心里一合计,约莫就是这件事已经上达天听。换去便服,穿上正装,敛了容色,便开始急急忙忙的入宫待诏。
等到了御书房,皇帝赵禄正坐在桌案前摆弄着他手里的木艺,一个人也不知道琢磨什么。
“微臣参见皇上。”梁以儒躬身行礼。
赵禄这才抬头,忙笑着招手,“二弟你过来。说了多少遍,没人的时候就不必皇上皇上,微臣微臣的,你还是朕的二弟,朕喜欢听你和三弟,叫朕一声大哥。”
梁以儒颔,“不知大哥急召,有何要事?”
听得这话,赵禄才放下手中的木艺,将一本折递给他,“你自己看看吧,梁安邦是你爹吧?代州知府,有本急奏,传到刑部入档,而后就送到朕这里来了。案不小,怕是以代州府的人力是无法勘破的。你先看着,待会告诉朕,你的想法。”
“是。”梁以儒打开奏本,这确实是他爹梁安邦的笔记。上头写着的就是代州府花满楼一案,全案一百多人,悉数被人杀死焚尸,手法恶劣,现场惨不忍睹。
赵禄摆弄着手中的木艺,好似弓弩之类,他似乎对这些东西颇为研究,更为喜欢。喝一口茶,而后瞧一眼梁以儒,“代州是边关重镇,容不得疏忽。紧挨着乌托国,若是代州不稳,乌托国很容易趁虚而入。你看这事,怎么办?朕不想追究,因为那是你爹。”
梁以儒合上奏本,“皇上可派专人前往代州,彻查此事。”
“这朕知道,这是惯例,就算你不说,朕也会这么做。朕让你说的,是你的心里话。”赵禄放下手中的木艺,缓步起身,朝着梁以儒走去,“你该明白,无缘无故就死了那么多人,还被焚尸,想必不是寻仇这般简单。你爹说的很清楚,杀人手法皆是如出一辙,行动干脆利落。二弟如此聪明之人,想必不难明白其中的关窍。”
“皇上是说,有一股势力,停留在代州,几欲图谋不轨。”梁以儒蹙眉。
赵禄一笑,“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朕说的。朕只是觉得不简单,倒也没想那么多。”
梁以儒眸色微垂,“花满楼本是青楼妓馆,是不可能与人有这么大的恩怨,怎么可能一个活口都不留。一般杀人无外乎寻仇、灭口、意外三种缘由,排除意外和寻仇,剩下的就只有灭口了。可一股青楼妓馆,能知道什么秘密,以至于招来如此灾祸?”
“这就不知道了。”赵禄蹙眉,“你是从代州来的,那块你应该比较熟悉才是。花满楼,你到底了解多少?”
了解?
再了解能比得上夏雨吗?
她可是土生土长的花满楼姑娘,是从里面走出来的,死的那些可都是她视为至亲的亲人。
当然,这些话梁以儒是绝对不会告诉赵禄的。很多事,能避免就避免,无所谓将夏雨也拽进来。她好不容易从悲伤中走出来,没必要再走进去。
疼与痛,一次就够了。
梁以儒道,“微臣生在代州,花满楼毕竟是青楼妓馆,微臣谈不上了解,只能说是略知一二。”他想了想,“花满楼的老板,做生意甚是不错,想来也不是会得罪人的主。只要有钱,花满楼来者不拒。”
赵禄点了头,“青楼妓馆嘛,自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地方。”他望着梁以儒,忽然拿起了奏本,“若朕将此事交给你,你是否能调查清楚?到底是一百多条人命,朕也不敢含糊。既然你是土生土长的代州人,那这件事交给你最好不过。你意下如何?”
“这&;&;似乎不太妥当,有为朝廷法制。微臣身居少傅之职,这种案理应交付刑部派专人处置,微臣贸贸然接手,怕是会惹来非议。何况家父乃是代州知府,如此一来,岂非让人以为是微臣徇私护短。于微臣于皇上,只怕都不是什么好事。”梁以儒毕竟想得深远。
“可除了你,朕谁也不信。”赵禄将奏本塞进他手里,“二弟放心就是,这事朕说了算,想必那些极力阻止的,说不定跟这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一个寻常的杀人焚尸案,就算朕做得有违规矩,也不会有太多人非议。除非&;&;”他别有所思的笑着,“除非那双黑手,就在朝廷之上。”
代州不比别的地方,与乌托国毗邻,关系重大,所以绝对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去代州惹事。代州知府虽然只是个知府,可周旁有军队驻扎,若是代州出了动乱,知府可以快的请求军队支援!谁敢轻易在代州的地界上胡作非为?还干出这样杀人放火的勾当,不是自己找死吗?
能如此明目张胆的,只怕非等闲之辈。
若说朝廷无人护着,赵禄纵然不熟朝政,却也是打死都不信的。
梁以儒凝眸去看眼前的少年天,看似顽劣不堪,只知道玩弄木艺,可一颗心却是玲珑剔透,怕是比谁都看的清楚。难怪睿王爷说&;&;梁以儒深吸一口气,“皇上重托,微臣遵旨就是。”
“朕也不需给你定时间,你自己看着办吧!”赵禄又开始摆弄他的木艺,“不过朕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他抬头,“要有心理准备。别说大哥坑了你,很多时候朝廷上的事,朕说了也不算。能帮你的朕尽量帮衬,帮不上忙的,你只能自己解决。这事若是牵扯甚大,你就要有死的准备。”
“微臣知道。”梁以儒早有心理准备,只不过从赵禄的口里说出来,心里到底也不是滋味。皇帝终究是皇帝,你称他一声大哥,可你心里,必须要将他当成皇帝来尊崇。否则早晚有一天,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天下尚且是他的,他随时翻脸,你真的连哭都来不及。
“朕给你的玉牌,能让你随时出入皇宫,也能替朕便宜行事。”赵禄轻叹,“除了你,朕的身边无可用之人。”
“皇上坐拥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凡是有才之士,皆是皇上的。”梁以儒恭敬的行礼,“只要皇上勤政爱民,天下必定归心。”
赵禄笑了笑,亲自搀起梁以儒,“朕知道,让你当个有名无实的少傅,实在是委屈了你。可你也知道,朝中有皇叔和肃国公在,朕这皇帝,其实只能算是半个皇帝。不过有你在,朕如虎添翼,将这些事交给你,朕放心。”
“微臣惶恐!”梁以儒俯,“必不负皇上厚望,势必竭尽全力,侍奉皇上。”
“朕给你一道旨意,若是此事真的涉及朝中大臣,甚至于王公贵族,你可先斩后奏。”赵禄转身朝着书案走去,落笔的那一瞬,他有些迟疑的抬头,犹豫的看了梁以儒一眼,“朕&;&;再问你一次,你敢吗?若你不敢,朕还是可以收回成命的。在这御书房,就咱们兄弟两个,凡是好说话。”
梁以儒俯身跪地,“微臣必不辱命。”
赵禄轻叹一声,终于落笔。
御笔一挥,那便是君王之命,再无收回之说。君无戏言,落笔无悔。
走出御书房的时候,梁以儒瞧了瞧极好的天色,无风无雪,阳光和煦。可心里的阴暗,却再也难以舒展。袖中藏着属于他的生死状,梁以儒不是个傻,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连赵禄都知道,代州异动势必会惹来灾祸,甚至于可能牵扯到朝廷大员。他若是拿着圣旨真的先斩后奏,估计不到半夜就该被人割了脑袋,见了阎王。
威胁到了别人的利益,是一种极为危险的事情。
何况,他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少傅大人,看似风光,实则只是个空壳。
可皇命已下,他岂能抗旨不遵。皇帝那样问,并不代表着他是真的想收回成命,而是想试探他,到底有没有为国效力,为君尽忠之心。
果然,他没有辜负皇帝的心思。
阿雨,你等着,我便拿命拼一把,抵死也要为你找出真相。不管是谁,伤了你的心,我必不会放过。花满楼一案,我替你去查。查个一清二楚,水落石出。
走在寂冷的宫道里,梁以儒神情落寞,面无表情。
一抬头,东方青就站在前头,含笑望着他,眼底眉梢晕开淡淡的梨花春色。梁以儒也看出来了,东方青跟东方越父两个截然不同,她的身上散着一种淡然之气,恬淡而无争,虽然看上去极为强势有主见,实则却是个极为温柔的女。
对东方青,他并不反感,但谈不上喜欢。
若是当做泛泛之交,尚且可为。
若是让他深交为知己好友,请恕他做不到。
“梁少傅出宫吗?”东方青问。
梁以儒颔,“是。”
“皇上召见?”东方青笑了笑。
梁以儒还是淡漠疏离的表情,“是。”
“除了说是,你还会说别的吗?”她问。
音落,梁以儒缄默不语。
赵妍早前托了皇帝问过,梁以儒家中并未娶亲,也未定亲,身边也没有什么女,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心上人。是故,东方青才会燃起了希望。
与梁以儒这样的谦谦君,她是心生仰慕而不敢轻易表白的。
她也害怕,害怕一旦说破,到时候梁以儒拒绝,她便是与他这般泛泛之交也交不成了。她不想那么着急,也不想吓着他。只要能安安静静的跟他走一走,说一说话,她也觉得是极好的。
东方青想,时日长久,人心肉长,总会动容吧?
她,可以等。
将自己大好的青春韶华做赌注,赌他的一丝触动,她亦觉着值得。
“梁少傅平素喜欢做什么?”东方青柔声问,好似怕惊了他。
梁以儒淡然,“无尔,看书习字。”
“除此之外呢?”东方青问,“可喜欢到处走走?京城里也有不少景致,等下了雪,白梅山的梅花一开,极为好看,不知梁少傅可有兴致?”
闻言,梁以儒顿住脚步,眉目微垂,而后又继续往前走,“近来朝中事忙,我怕是没有时间。若是真当好看,待到闲暇之时,必定前往一睹为快。”
东方青连连点头,笑意缱绻,“那自然是极好的。”她也不敢问,是否可以邀约一同赏玩。身为女,难得遇见自己喜欢的男,不管此前多么强势锐利,此刻都会变得小心翼翼。可只要他知道有那么个地方,感了兴趣,想来就一定会去的。
“白梅山素来聚集不少文人雅士,梁少傅才高八斗,应该去瞧瞧的。”东方青有意无意的补充了一句,心里就像打翻了蜜糖罐一般。
梁以儒礼节性的点头,“既然是那么好的地方,在下一定会去看一看。”
东方青笑着,眉目含柔,袖中的五指攥紧了衣袖,若小女儿般的心思,心中美滋滋的。梁以儒,是她第一个喜欢的男。少女情怀,嘤嘤难诉。揣在怀里,暖在心里。
她一路将梁以儒送出了宫门,看着他上了马车头也不回的离开,才掉头转回宫里。
宫外的一辆马车里头,东方旭撩开了车帘,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幕。郎情妾意倒也罢了,偏偏梁以儒的脸上毫无表情,可见是妾有情郎无意,想来是一厢情愿!
“青儿到了待嫁的年龄,少女情怀,怕是难以遏制了。”东方旭阴阳怪气的说着,白色的飘带随风轻扬,落在了肩头。他回头望着车内面色沉冷的东方越,淡淡的笑道,“义父早前为青儿挑了不少朝中好男儿,可青儿都看不中意。没想到,她是想自己选。可她选谁不好,偏偏选了梁以儒,梁少傅。”
东方越冷了眉目,身僵直着,愣是一言不。
东方旭笑了笑,“青儿惜才,这梁以儒虽说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可还是有点本事的。就连义父选的那个沈浩,相较之下,还是略输三分。旭儿实话实话,义父可莫要生气。这青儿再这样下去,怕是早晚要进那少傅府的。若她做了梁夫人,只怕以后这颗心都要向着梁以儒了。”
“梁以儒在朝堂上与义父对着干,还私底下与睿王爷相从过密,只怕引诱青儿之事,睿王爷也逃不脱干系。青儿知道不少义父的秘密,若是有朝一日背叛了义父&;&;”
东方越的眸,瞬时冷戾如刃,“她敢!”
轻叹一声,东方旭惋惜着摇头,“女人为之情,可以粉身碎骨。义父和我,不是最清楚这种被女人背叛的滋味吗?”
音落瞬间,东方旭骇然瞪大眸,还不等他反应,东方越已经掐住了他的脖颈,眸色染血,几近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那件事,是他心中最不能揭开的伤疤。
东方旭竟然还敢往他的伤口上撒盐,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窒息的感觉,让东方旭整张脸逐渐呈现着滞血的青紫色,一张唇更是青紫无比,“义父&;&;义父恕罪,旭儿再也、再也不敢了。”
干涩的喉咙里,出低哑的嗓音,就像布匹被撕碎的声音,教人打心底毛。
可偏偏,东方旭是不敢还手的。
以他对东方越的了解,只要他还手,必死无疑。若不还手,东方越兴许还能手下留情。
果不其然,眼见着东方旭将要晕死过去,东方越骤然松手,快出了马车,怒气冲冲的朝着宫门口走去。宫门口的守卫,谁敢拦着,一个个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任凭东方越直闯宫闱。
无力的趴在马车沿上,东方旭浑身青筋暴起,原本温润如玉的脸,此刻已经凝血得厉害,呈现着令人惊惧的青紫色。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捂着刺辣辣疼痛的脖,一双眸染尽血色。尖锐的指甲,生生的在木板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抓痕。
东方越!
方才差一点,他就死在了东方越的手里。
深吸一口气,东方旭勉力撑起身,冷笑着望着敞开的宫门口,眸中猩红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无温的寒霜之色,“东方青?哼!”
从小到大,东方越对待自己的义和义女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待遇。
对待东方青可谓当成掌上明珠,对待东方旭,就像对待仇人一般,轻则打骂,重则就是大刑伺候。东方旭甚至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已然不易。所以他的命,必须要自己掌握。他再也不想把自己的命,交付在别人的手里,交付在任何人的手里。
这世上,他不信鬼,不信神,不信情,不信义。
他只相信仇恨,相信仇恨的力量,才是最值得信赖的。
人,都是罪恶的,人心都是丑陋的。
在东方旭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是披着人皮的魔,不管你做什么事,都是有所图谋,都是想从他身上掠夺属于他的东西。
所以他憎恨所有对他好或者不好的人,因为那些人都是心怀不轨的。
他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云官快靠近马车,见着东方越走了,他才敢上前。乍见东方旭靠在马车的车壁上,脖颈处鲜红的勒痕,当下微怔,“公,这是怎么了?国公爷似乎很生气。”
“他何止是生气,这一次,有人要倒大霉了。”东方旭低哑的轻咳,“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公的意思是&;&;”云官顿了顿,“方才见着小姐送了梁少傅出门,国公爷看见了?”
“看见了。”东方旭笑着,脸上的青紫色渐渐淡去,“看得清清楚楚。”
云官蹙眉,“那&;&;国公爷会不会一时兴起,将小姐许给梁少傅,以此来拉拢梁少傅?若是真的如此,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梁少傅如今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时常出入御书房,若是能拉拢他,向来皇上那里就成了孤家寡人,说不定还能让皇上妥协。”
东方旭嗤鼻,“妥协?皇帝?这宫里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物,就算小皇帝笨拙,可太后是何等精明之人,她会任由义父挟天以令诸侯吗?你别忘了,还有个睿王爷赵朔,那才是个狠角色。”
“睿王?!”云官低头不语。
“东西都备好了吗?”东方旭问。
云官颔,“是。只是万一郡主不愿嫁给七皇,婚事难成,只怕&;&;”他犹豫了一下。
“若是难成,就照原计划办事。”东方旭嗤冷,眸光利利。
“是。”云官抿唇。
肃国公府与睿王府的恩怨,迟早是要解决的,就看谁先下手为强。
&;&;&;&;&;&;&;&;&;&;
少傅府。
下了车,梁以儒抬头望着高悬的匾额,有片刻的痴愣。
相宜微怔,“公,怎么了?怎么不进去?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你觉得这大门口像不像虎口?”他淡淡的笑着,神态自若的问着。
相宜一笑,“公说的哪里话,这可是少傅府,多少人想进还进不去呢!公今日是怎么了,是不是皇上说了什么?公不必担心,皇上与公乃是八拜之交,想来也不会为难你。”
听得这话,梁以儒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君臣有别。自古以来,能与君王称兄道弟的,都没有好下场。桃园三结义,最后不也是&;&;”
“公?”相宜仲怔,不解的望着梁以儒。
仿佛意识到自己失言,梁以儒苦笑两声,“没什么,我只是突然之间觉得有些累。”他抬步拾阶而上,到了门口忽然又好似想起了什么,转头若有所思的望着相宜,“帮我去办件事,买样东西吧!”
相宜点了头,“公说,买什么?”
梁以儒垂眸,口吻幽然而平静,“一样,每个人都最终会用到的东西。”
“是什么?”相宜问。
梁以儒笑了笑,伏在他耳畔说了两个字,却惊得相宜僵在当场,愣是半晌没能回过神来,“公、公,你、你说是、是&;&;”
“收拾一间屋,腾出来置放。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用着,可有了这个,我便觉得心安。人嘛,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早早的做好了准备,也就不忌何时到来。”梁以儒慢慢九九的往府内走去,“我不后悔,也不会反悔。”
该为她做的事,他绝不会退缩。
尽管,世人皆道:百无一用是书生。
便是这书生,也愿撑起一片天。
“听说最好的是柳州产。”梁以儒回头,补充了一句。
相宜站在原地抹眼泪,却是一言不。
梁以儒嗤笑,“哭什么,我还没死,你倒先哭了。将来我若是真的死了,你岂非也要哭死。活着的时候听你啰嗦倒也罢了,难不成等我死了,阴曹地府还要继续听你叨叨?”
却是这样打趣的话,让相宜哭得更甚,掉头就跑出去了。
轻叹一声,梁以儒干笑两声,也不说什么,转身朝着屋里走去。
接手了代州的案,就意味着将自己置身风口浪尖。谁都不知道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可他什么都不怕。一个人,如果连死亡都已经看淡,想来也没什么可以难倒他。
于梁以儒而言,能困住他的,唯有情之一字,别无他物。
他开始翻阅代州花满楼一案的卷宗,彻夜挑灯,搜寻着有关于花满楼一案的蛛丝马迹。
彻夜难眠的除了梁以儒,还有京城驿馆里的大夏使团。
微光摇曳,烛火星光。
哈图端坐在房内,漫不经心的喝着茶。夜已深沉,他仿佛在等着谁。冷剑就放在桌案上的手边,随时能拔剑相向。
更夫已经敲了三更鼓,再过时候,就该是天亮了。
他等的人,似乎还没来。
眉头微蹙,他想着自己难道想错了?想岔了?亦或者高估了对方?
杯中茶水已尽,他轻叹一声,站起身来朝着自己的床榻走去。帷幔轻垂,他眉头紧锁,不紧不慢的坐在了床沿处。
哪知他刚刚坐下,便有冰冷的刀刃架在了他的脖颈上。只差分毫,便会要了他的性命。
“你不是一直在等我吗?那你可知,我也一直在等你?”平淡无奇的声音,从帷幔里头传来,“可算是惊喜吗?”
哈图轻笑,唇角微扬,“何止是惊喜,简直是叹为观止。没想到我里三层外三层的防守,竟也抵不过你的悄无声息。佩服佩服!”
“想知道为什么吗?”帐里的人问。
“为什么?”哈图低眉望着脖颈上的冷剑。烛光里,剑刃闪烁着利利寒光,教人不寒而栗。他知道,这并不是开玩笑,只要他敢轻举妄动,这剑必不会留情。
四下沉寂了片刻,而后才是幽然冷音,“因为这是大燕朝的地界。”
哈图不说话,只是扳直了身一动不动。
“为何不说话?”帐里的人又问。
“不知道该说什么。”哈图如实回答。
“那不如我来替你说。”刀刃依旧架在哈图的脖上,似乎压根没打算要挪开,“偷天换日,狗仗人势。这八个字,可好?”
哈图微怔,“你觉得呢?”
“那你是不是想让我证实一下?”
音落瞬间,哈图眸色都凝,“你想怎么证实?”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对七皇是不是忠心耿耿,誓死效忠?”
哈图冷笑,“我大夏男儿,一个个顶天立地,一言九鼎,岂会与你大燕人这般狡猾?我对七皇,之人是忠心不二的。”
“若你遇见危险呢?”
哈图微怔,“你什么意思?”
“若七皇遇见了危险,不知道内侍会有何举动?”
便是那一瞬,哈图忽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还来不及挣扎,身上的几处大穴已被制住,浑身动弹不得。身一软,已被人拽进了帐里。一股指力骤然自帐里弹出,烛台顷刻间翻到在地,烧着了桌布。火焰窜起,在这干燥的季节,一旦火势起来,就会愈的不可收拾。
不多时,外头响起了尖锐的叫喊声,“着火了!着火了!”
紧跟着便有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冲进屋里救火。
泼水声,喊叫声,响彻整个驿馆。
七皇元灏疯似的冲进火场,锐利的视线快环顾四周,下一刻,他忽然眯起了危险的眸,一把掀开了帷幔。
“滚!”哈图一声厉喝,却让元灏愣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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