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岐大袖一挥,身体里藏着的一股呛鼻的药味儿里面钻出,朝着聂清歌袭来。
聂清歌不慌不忙,眼光直直瞥向一直不发一言的大长老聂寒。
后者也看向聂清歌,直到黄岐出手,他才御剑持诀,一道龙吟声暴涨而出,原本虚无缥缈的药引子在空中散成了粉末状,却叫他一道凌厉的剑势斩成多段。
“聂寒!”黄岐眼角抽了抽,心里十分不痛快,这又跌份儿又气愤的情绪堆在胸口里。“你这是什么意思?”
聂寒冷冷道:“没什么。”
他一跃而下,拖着蓬松的雪花白胡子,来到聂清歌身边,道:“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谁也不能动手。”
黄岐冷笑一声:“老头子,我看你是真的头昏眼花了,这事再清楚不过——你的宝贝徒儿贪恋女色,跟魔教妖女跑了,老子这是替你清理门户,大义灭亲,让开!”
黄岐也跟着从二楼下来,手里捧着玉器葫芦,脸色十分嚣张。
“我说了,水落石出之前,谁也不能动他。”聂寒态度十分坚决。
“老家伙。”黄岐道:“我看你这是护犊子吧,愚蠢!”
黄岐也不再跟聂寒揶揄,四大家族内部并不和谐,这是早有公论的事,他也管不了什么面子里子,出手便是杀招,从袖袍里抖出两捧符咒和粉末,手指一捏,凭空冒了个火星,烧成了泥炭似的灰尘。
聂寒见状,并不讶异,仍然抱守持诀,手里一柄真气的长剑颇有威势,护在众人身侧。
黄岐大袖一挥,整个人脚踏星芒连步,手上的药粉赫然捏成了一道阴阳双鱼阵,迎合他周身法力,刺鼻的酸味儿在空气里开始弥漫。
这一招显然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一些定力不深的弟子没有驾驭住体内奔腾的真气,居然眼角一翻,整个人扑在地上。
聂寒大怒,道:“黄岐,你这是什么意思?”
黄岐笑而不语,一挥手,漫天的法力拢成一个涡旋,朝着聂寒袭来。
聂寒心里有气,这黄岐出手,连后辈也不管不顾,分神抵住他的攻击,另一边吩咐起来:“御气护心,小心这些毒粉。”
话音刚落,又有两名弟子酸软瘫在地上。
“聂寒,你老了。”黄岐拧着脸笑道:“也该让其他弟子轮流坐一坐这个大长老之位了。”
他反手一挥,身后穿梭的大量浓烟顺着袖袍,朝着二楼那些弟子涌去。
聂寒呼吸一窒,狠狠瞪了黄岐一眼,脚底连踏六步,便来到二楼。他御起长剑,把二楼一众弟子护在身侧。这黄岐见状,心下稍喜,反手出动,五指成钩,指尖五颜六色,乃是各色剧毒藏在手指尖里。他朝着聂清歌和琳琅,毫不犹豫地刺去。
“清歌,留心!”聂寒大喝一声。
然而黄岐何等迅猛,又是双掌齐出,即便聂清歌侥幸逃脱,他的女人总不至于躲得过去。黄岐早在心里盘算好了。
却不想聂清歌并不躲避,黄岐眼睛一跳,余光瞥到一抹寒芒,从一丁点的乳白色星光,转眼居然暴涨成刺目的金白亮光。
他吓了一大跳,能够有如此法力的,不是别人,定然是尹雪珠。
只见她一张雪白的小脸上红丝斑布
,一直延伸到了脖子间,双手捏着长剑,手边阴森寒气如针芒刺来,这一招如果不躲,恐怕半边身子都要叫她砍掉。
黄岐慌忙闪避开来,这尹雪珠红着脸把聂清歌回护身后,冷着脸瞥向黄岐:“不准伤他。”
黄岐愕然。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反了天了?护着魔教妖女?”黄岐脸色惨白。
“聂师兄是我们正道新一代领袖,魔教妖女我不管,但你若是想伤聂师兄,尹家第一个不答应。”尹雪珠一字一字地道。
黄岐气的手掌发抖。
这时,一旁的和尚——佛门长老,白须老僧跟众人一阵交头接耳,几名弟子口耳相传,到了白须这里,他朽木一样枯竭的脸庞上忽然闪过一丝异常。
见三人都起了杀心,他慌忙来到几人当中,道:“各位施主,留一手,留一手。”
黄岐冷着脸问道:“大师你给评评理,这帮人护着魔教妖孽,还有理了。”
白须老僧见状,摇摇头,道:“善哉善哉,老衲有过。”
黄岐傻眼了,问道:“大师何出此言?”
“老衲方才得知,前几日,癫师弟负责彻查城内的几件命案,曾偶遇这几位施主。”老僧指了指一旁的聂清歌和琳琅。
“这话什么意思?”黄岐眼光闪烁。
“老衲是说,癫师弟这几日彻查案件,昨日我们在花府找到蛛丝马迹,师弟圆寂之前,也刻意给老衲等一众癫僧留了口信,两位施主不仅无过,尚且有功——这件事便是我佛门等人的公论。”
白须老僧的话让黄岐咬牙切齿。
“人都死了,这话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黄岐狠狠瞪向聂清歌,道:“要我说,他们两人手刃了你师弟,又在这里血口喷人才是真。”
老僧直摇头。
“好好好,四大家族,三方都与我灵药谷为敌——你们还记得老子叫你们召集过来的目的是什么?铲灭魔教!魔教现在就在你们面前,你们一个个都无动于衷,还与老子为敌?”
聂寒护住身后弟子,冷着脸道:“黄岐,凡事讲究个道理,即便这女娃是魔教中人,也不能明晰她是不是真的为祸人间,你如此鲁莽,岂不怕滥杀无辜?若是我们正道中人滥杀无辜,毫无节制,岂不是跟魔教异类一样了?”
“嘿嘿。”黄岐冷笑道:“你倒是大道理一套一套。”
见形势分明,黄岐也收了手,他拍了拍袖袍,道:“事到如今,看来你们是非信这小子不可了。”
聂寒委身下到一楼,来到黄岐身前,道:“黄岐,你我两人是故交,这件事你信我聂寒,聂某绝不偏袒哪一方,如果清歌真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歹事,我缥缈峰起誓,绝不姑息与他。但如果他一心丛善,又没有一丝歹念……”
黄岐苦笑道:“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两人笑着揽住双方的肩膀,就像是当年的好友一般。
“更何况,我听清歌的意思,他们要是能打通魔教内部,带我们杀上灵台山肃清这帮匪类,也不失为大功一件。”
黄岐频频点头。
就在这时,白须老僧忽然道:“诸位,老衲还有一件事,要说与诸位听。”
“愿闻其详。”聂寒道。
白须老僧点点头,道:“老衲的师弟癫僧人,昨日在花府圆寂。但想来释尊保佑,他并不是枉死。”
黄岐耳朵一动,道:“可是癫和尚查出了什么来?”
白须僧人点了点头道:“他死前以佛印留下的信息,如今在我佛门当中流转,不日将能解读——初步的情况是,这凶手惯以剧毒害人。”
“毒?”黄岐挑了挑眉毛。
白须僧人首肯,道:“是以老衲诚心请教灵药谷谷主,四家当中,只有谷主对此种毒药最为熟悉。虽然癫师弟已经有了一部分攻克,但是老衲等人愚钝,实在不知道作何解。”
“你是说。”黄岐脸色古怪地看向白须老僧,道:“癫和尚已经查出用毒的根源了?”
老僧抚须笑道:“只是时间问题。”
聂寒脸色沉痛,说道:“癫大师以死换来的情报,我们务须查个水落石出。黄谷主,这是你的专长,我们定要交给你,也好还我清歌一个清白。”
黄岐脸色凝重,道:“这是自然。”
他接过白须老僧递来的资料,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正巧碰上了一旁的聂清歌,后者望向他的眼神产生了些许变化,两者一交融,聂清歌忽然大喊起来。
“师父!大长老!留神——”
他这句话还没喊出,聂寒的白须一震,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看向一旁的黄岐——这黄岐手掌上黏了一层紫黑色的毒粉,从聂寒的心窝子里钻出。
聂清歌忽然拔身而起,手里的短剑凶狠刺出,朝着黄岐递去。
后者冷笑一声,一把钳住身旁白须老僧的咽喉,手掌上余尘未尽,捏在老僧手上的剧毒一点点刺入皮肉。他喊道:
“别轻举妄动,你们看看聂寒,要是想让这老秃驴跟他一样,只管招呼过来!”
他话音已落,众人忙看向聂寒。
聂寒胸口被黄岐开了一个大洞,最可怖的是伤口周边发出“呲溜”的响声,一阵阵的钻进聂寒的心口,从他的血脉一点点渗入内脏,紫褐色的毒水几乎侵蚀了所有的血液。
聂清歌勃然怒道:“解药!”
“解药?”黄岐冷笑:“黄某的毒,怎么会有解药这种没用的东西。”
聂清歌冷着脸,探出长剑,指着黄岐的鼻子,道:“你别想走出这间屋子。”
“那就看佛门同僚答应不答应了。”黄岐手指一动,白须老僧的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
聂清歌无论如何,也没法当着佛门的面,跟黄岐撕个鱼死网破。
黄岐在众目睽睽之下,放下狠话,道:“这老秃驴,老子不稀罕——但是你们这群不识时务的蠢货听好了,什么正道邪道,江湖上只有人道,掌握权势地位的才是人,否则那就是畜生——你们几个群龙无首的匪类,想与我圣教为敌?简直痴人说梦!”
黄岐拍拍手掌,十分潇洒地消失在人群漫漫当中,没了踪影。
聂清歌也几乎要把牙齿咬得粉碎,众人抢呼着拥起大长老聂寒,后者的身体几乎只剩下一口气,勉力靠真气维持,呼吸断送前,聂寒紧握着聂清歌的手,道:
“快,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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