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淙王爷不该不明白,擅自私闯宫闱者!杀无赦!”梁焕卿看着齐景炀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梁!焕!卿!”齐景炀听到这句话,心中是又气又怕,如今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如梁焕卿,便就是不能用规矩对其抗争,只得盯着梁焕卿咬牙切齿的说道。
在地位悬殊面前,只有上位者是规矩。
齐景炀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自幼出生以来,自己便就是万众瞩目的太子,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忤逆自己,梁焕卿她到底算什么东西,竟然敢伤了自己的人,还这么对自己说话!
莫说当时并没有杀了她,就算真的杀了她又当如何呢!自己是皇室子孙,她身份再高贵也不过是一个臣下之女。
“拿弓箭来!”齐景炀恶狠狠的盯着梁焕卿,对身后的空岩咬牙切齿的说道。
今日并不是要给虞陈报仇,那件事他本就做的不对,才留了梁焕卿这个祸害,而今梁焕卿当众人的面折辱自己,本想一忍再忍,但是实在也忍不住了!
“王爷!”空岩着急了,他往后看看此时中箭躺在地上伤口淌着血的虞陈,还有他身后那群本就不服管教的、见到自己兄弟受伤,就恨不得直接冲上去的那群人,往前为难的看着早已经被守在太和门门外的御林军吓回来的荣富,再抬头看着几百支对着自己的羽箭......
空岩相信,只要是淙王爷敢对梁焕卿射箭,城墙上的那会儿人一定是会将他们通通射成筛子的。
若是换做梁寂或者是骆勋,空岩还能相信这件事绝对有回转的余地,他们定然是会哄着齐景炀,但是这下换做是梁焕卿,空岩根本不知道这个女人会怎么样做,就看到她刚才一言不发直接弯弓搭箭对虞陈射箭,空岩就知道梁焕卿要比他们更加果决,更加不好招惹。
“三思啊王爷!”空岩压低声音,但是情绪却十分激动,他看了看现在的情形,明显就是对自己这边不利,淙王爷若是一意孤行,他们今天恐怕都得死在这儿,“王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先回王府去吧!您就看在死去的皇帝的份上,今天就算了吧!”
荣富也是一脸焦急的站在马车旁边,这么多长矛羽箭对着自己,是个人都会很害怕的,更何况他们时常久居深宫,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况,被这么多人围着自己,稍有不慎就会有羽箭放过来射杀自己,荣富也是紧张不已。
齐景炀偏生什么也听不进去,他见着空岩不听自己的,便一把推开他,啐骂道:“懦夫!”
随后便自己从身后守卫手上拿来一把羽箭,弯弓搭箭便对着太和门上的梁焕卿,眼睛恶狠狠的看着她。
“小心!”梁寂和骆勋见状,连忙拿来盾牌挡在梁焕卿面前,担心齐景炀真的会放箭射杀梁焕卿。
要说不害怕,那都是假的,梁焕卿看着对准自己的羽箭,不由得想到了曾经两次,羽箭都要杀死自己,心中多少都有一些阴影。
但是这一次,梁焕卿定了定神,她面对即将朝着自己射过来的来势汹汹的羽箭,定了定神,随后双手拂开梁寂和骆勋挡在自己面前的盾牌,气定神闲的看着齐景炀。
“太子妃!”梁寂和骆勋看到梁焕卿这个样子,都有些着急,这样未免也太危险了,万一真的放箭射过来,谁会知道梁焕卿一定不会受到伤害呢?
梁寂都想好了,若是齐景炀再一次伤害到梁焕卿,他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会让齐景炀付出应有的代价!
梁焕卿没有理会他们,反手将他们全都推开,随后现在城墙边上,对着齐景炀只是轻蔑一笑,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只要你放箭了,我会不会死这一点儿也不重要,但是淙王爷就顶上了擅自闯入宫闱之罪!您能不能安然无恙的走出去这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王爷您是千金之躯,一出生便是什么都有了!可我不一样,我一出生还在那大漠边疆的地方吹着风呢!你一命换我一命!这值吗!”
谁也不愿意纷争这么发生起来,皇帝才刚去世不到一个时辰,皇宫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梁焕卿还要回去帮着处理明天的事情,半点耽误不了。
可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齐景炀,可让梁焕卿头疼不已。
内务府和礼部官员这会儿都急坏了,但是梅贵妃娘娘一直都伤心过度的守在皇帝身边,对于她来说,这世间再无齐秉煜,但是逝者已逝生者如斯,这一点梅贵妃娘娘想的没有梁焕卿透彻。
不过也是,死的又不是她相公,再者说,齐秉煜的死也有他们的份,梅贵妃娘娘心中有愧自然是应该的,但是依照梁焕卿看来,梅贵妃娘娘这下半辈子,是离开了齐秉煜了,往后便轻松了,但是这接下来大半辈子的梦魇,几乎都会是齐秉煜了。
但这不是梁焕卿应该管的事儿,现在她现在城墙之前,被齐景炀用箭指着,说不定齐景炀就会放箭过来,她说的那番话,心中其实也是没底的,她毕竟是不够了解齐景炀的,只能是凭着心里的侥幸去赌一把。
如果齐景炀真的敢放箭,她也不敢怎么样,只能躲着了,在场的就是敢上前为了她去和齐景炀打斗,梁焕卿也不愿意让他上前,自己出事儿了,那到头来为自己出头的还不是梁寂魏深他们吗?
且不要说梁焕卿不愿意让他们为了自己忤逆淙王爷,齐景炀毕竟还是个王爷不是吗?总不能落下皇帝一死,皇室便发生兄弟阋墙的事情,这传出去可不好听。
梁焕卿的心中慌慌张张,但是眼神却一副大无畏的样子,骆勋知道这是一场艰险的对峙,便赶忙让城墙上的弓箭手准备好,起码气势上,是绝不能输给那群“登徒竖子”的!
齐景炀听着这话,脑子都快被火烧着了,他眼睛里冒着熊熊烈火,拉着弓箭的手微微颤抖,他在权衡,权衡自己这件事做了之后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后果。
齐景炀如今在朝堂之上无权无势,祖宗传下来的江山与他毫无关系,父皇一去世,自己便就是无依无靠的地步,但是心中却又有万般仇恨需要抒发,他看着眼前的梁焕卿,恨的牙都痒痒。
“王爷!王爷三思啊!”空岩和荣富站在一旁,也是心惊肉跳的不敢说话。
听到太子妃娘娘说出那些话之后,他们觉得倒也是这样,皇帝驾崩固然伤心欲绝,但是这擅闯宫闱是他们不对在先。
再者说,只要出了事,谁对谁错,还不是梅贵妃娘娘和太子殿下说了算吗?淙王爷在这件事儿上,占不到一点便宜,那梁寂就在身边,周遭又有这么多弓箭手,他们会眼睁睁看着淙王爷把太子妃娘娘杀了吗?
身后的这群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江湖浪荡子,虞陈和戴望怎么就带回了这么些没用的玩意儿呢!
空岩和荣富看着他们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当初说好能替淙王爷办事儿,但事到如今,事情没有办成,还闹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总归也是说不出是谁对谁错了。
眼看着事情就要闹的更僵,空岩和荣富劝不了梁焕卿,便也只能跪倒在齐景炀身边,抱着齐景炀的腿,哭喊道:“王爷,您三思啊!擅闯宫闱......这事儿咱们担不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您这么做的啊王爷!咱们回去好不好......皇上才刚走......咱们明日还得给皇上......送终呢......您是皇室嫡长子,凡事应该多替天朝考虑才是啊......”
没有办法,空岩和荣富劝不动齐景炀,也就只能拿死去的皇上和皇后娘娘说事儿了,只希望齐景炀能够将这些话听进去。
齐景炀听到了明贤皇后的事儿,心里最脆弱的地方便一下子就被打开了,心中那瓶五味瓶,酸甜苦辣咸,皆在其中,齐景炀登时便回想起自己如今什么都没有,曾经的豪横和辉煌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现在的自己,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齐景炀眼中慢慢的渗透出泪花,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弓箭,慢慢的放下来,双眼变得无神,满脸的茫然和悲伤。
空岩和荣富连忙上前,一人拿走齐景炀手中的羽箭,另一人便搀扶住齐景炀,担心他会就此摔倒。
齐景炀慢慢抬起头,看着站在太和门上的梁焕卿,笑道:“你不过就是齐景钦和夏容馨手中的一颗棋子,再怎么有用,再怎么能干,都只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迟早有一天,你的报应也会来的!”
他恶狠狠的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转身上了马车:“回王府!”
空岩和荣富不敢怠慢,连忙催促着躲在马车后面的车夫赶紧赶马回淙王府去,戴望和一人也赶忙搀扶着虞陈赶忙跟在后面,他们果然还是不能和正规军硬来,只能是暗自行刺才可以。
只不过过了今天之后,齐景钦便就成了皇帝,皇宫大院戒备森严,想来再要找机会,就更难了。
梁焕卿站在太和门之上,眉头微皱,神情严肃的看着齐景炀他们离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样?”梁寂关切的看着梁焕卿,这种场面想来梁焕卿也是第一次面对的,当时梁寂也是提心吊胆的,站在一旁就担心齐景炀放出那支箭。
倒不是担心齐景炀会伤了梁焕卿,自己在梁焕卿身边,自然是能够保住她,关键是,以大局来看,齐景炀若是放了这支箭,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会知道。
皇帝驾崩,本来就是短暂性的天朝无主,若是出现淙王爷在皇帝驾崩之后擅闯宫闱,和御林军大打出手,那就演变成了逼宫的行为。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流言蜚语便会不停,今年本来就不够安生的天朝,就会变得内忧外患,别的国家一听到这件事情,恨不得把天朝连骨带肉一起吃了才好,毕竟谁也不是傻子,谁不知道这个时候,天朝两个皇子趁着皇帝驾崩之后在闹,争夺皇权的时候,就是最好突袭的时候。
倘若这件事一出,后果将不堪设想,说不定又要死掉不少将士,损失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齐景炀能不为这件事着想,只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处于这个位置上,但是梁焕卿和梁寂不能不担心这件事儿。
梁焕卿无论是作为太子妃,未来天朝皇后,还是作为建威大将军梁风眠之女来看,发生战争对于她而言都是最糟糕的事情。
现在上京城处于风口浪尖之上,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盯着他们王朝更迭,所以一步也不能错,梁焕卿明白,若是错了一步,便是万丈深渊,所以一步也不可以走错。
面对梁寂关切的问候,梁焕卿摇了摇头,她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可心中始终是提心吊胆的,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去做。
梁焕卿自诩聪明,什么事儿都能想到,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梁焕卿还是失算了,只有到了这个位置的时候,她才会知道如今上京到底有多么危险,就在刚才,若是动手了,那么往后会有许多她根本处理不了的事情,要用鲜血,用尸体做代价。
这么想着,梁焕卿的身后不由得渗透一层冷汗。
她摇摇头,但是没有说话,只是在想着什么,脑中的一根神经简直就快要崩断了。
“兄长!”梁焕卿一把抓住梁寂的手,“你帮我去办一件事!”
“好!”梁寂想都没想,张口便答应道。
“派人去蜀中,登基大典上,我要见到蜀中王赵则训。”梁焕卿一字一句说道。
梁寂不明白为什么梁焕卿要见到赵则训,那不是赵佩瑜的父亲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赵佩瑜就是因为梁焕卿而死的,这要是让赵则训知道了,以传闻中他的那个暴脾气,梁焕卿可还能有好果子吃?
蜀中王这个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好歹也是特封的异姓王,在蜀中赐有封地,掌管天朝西部要塞。
赵则训是赵佩瑜的父亲,倘若是他来了上京,定然是要和齐景炀站在一起了,梁焕卿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梁焕卿看出了梁寂的疑惑:“早晚都要见到的,咱们先入为主,总比到时候让齐景炀恶人先告状强。”
蜀中要塞也是天朝一大枢纽,现在到了这种地步,登基大典上,万万是不能少了赵则训!
梁寂见到梁焕卿这么说,倒也不深究她要做什么了,便连忙派人出城赶往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