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蟾婆婆(1 / 1)

在奈斐失去直觉的同时,老妇人突然抽搐,倒向一边。盖住脸的头发散开两边,露出布满脓疮丑陋无比的脸。

随着老妇人的抽搐,她脸上的脓疮破裂,脓水流出,然后皮肤变得光滑起来。就当她皱纹展开,面貌恢复年轻的时候,她的脸上再次冒出了脓包……如此反复,整整一晚。

老妇人给奈斐的毒药是用自己的血液炼制的,这种毒药是能毒死人,被毒死的人不会有任何痛苦,然而所有的痛苦都将由老妇人承受。她曾经看到可怜的孩童在这恶劣的环境下痛苦地死去,尸体被野兽撕烂。后来她主动找到那些将死的孩子,希望帮他们平静地面对最难的时刻,然后将完整的尸体掩埋在没有垃圾的土地中。

垃圾山的一些人知道她的能力,也有人在濒死之际向她讨要这种毒药。可是老妇人并没有给他们,因为每次有人死于毒药,老妇人本身所承受的痛苦是超乎想像的。这在其他人看来是吝啬,或者敝帚自珍,如果是宝贝藏着也有情可原。毕竟那是要命的毒药,为什么不让濒死之人来个痛快。亲属和朋友看到濒死者痛苦地煎熬,生命一点点地流逝,都会对那个丑陋的老太太有些不满甚至怨恨。这种一时布满地情绪很快就转变成了常态地厌恶——厌恶一个丑陋的人一点儿都不难,这种情绪就在垃圾山中传播,而且还演变出了一个更高级的故事版本:有个脸上长疮如同蟾蜍一样丑陋的婆婆,她骗来可怜的孤儿毒死他们,把尸体埋起来并且圈禁他们的灵魂。

老妇人转过脸,看着奈斐的尸体,用微弱的声音念叨着:“可怜的孩子,你的生死本不该由我来裁决,可我不忍心小小的身躯受尽磨难,就算死也不得全尸。你并不会孤单,有很多孩子和你葬在一起。看看你生活的这片肮脏的土地,看看你身处的这个黑暗的时代,生不如死。”

咳,嗷……一声剧烈的抽噎从奈斐的口中发出,奈斐的尸体剧烈地痉挛。

老妇人被吓得向后一仰,然后指着奈斐的尸体尖叫道:“你居然还活着!”

“咳咳,我竟然没死?”奈斐感觉自己就像睡了一辈子那样,直到他听到了老妇人呢喃的声音。

“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有第二个对那种复合毒免疫的人?就算有的话又为何这么巧被我遇到!”老妇人歇斯底里地指着奈斐。

“您的药似乎只能让人假死?”奈斐知道有一些动物的毒药会让人处于短暂的死亡状态,但是一段时间后就会苏醒,他喝下去的药显然就是这种了。

“谢谢您,我现在又不想死了。”奈斐并没有责怪老妇人给自己喝了假药。他在喝下药的一瞬间就后悔了,他仍然想不明白自己活着除了等死之外还能有何建树,但是他内心还是不愿意结束。他不是怕死亡,他深知活着会面临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他是怕结束,无论死亡是什么,他都不能以自己的存在而存在,那会是彻底的结束吗?如果是,我不愿结束。

这个想法有如一道光照亮了漆黑的夜,奈斐突然想通了。他不愿这样就结束。

奈斐想到这儿,坐了起来,把自己内心想到的说了出来。他并非一定要拥有一个丑八怪听众,而是他希望自己能听到自己此时说的每一句话,以便铭记。

“我的父亲死于一场谋杀,我的母亲为了救我也生死不明,米拉姐那么勇敢地将我带出来。无论如何,我想见父亲最后一面,想确认母亲的生死,想找到米拉姐。还有那迟到的诗人,我会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还有那身在暗处的小人,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奈斐转头看向丑陋的老妇人,说道:“您的初衷算不上善良,但绝对是仁慈之举。可是你对于命运的观点我不赞同。没有绝对化的未来,也许命中注定,但不是人力能掌控的。如果未来按照大多数人揣测的那么发展,我也不会身在此处;同样的道理,我此刻身在此处,下一刻就未必还在这里。”

下一刻,奈斐当然还是坐在这里。老妇人也在这里,她的眼中噙满泪水。她颤抖地张开嘴,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刚才是说米拉了吗?你是提到米拉了吗?”

奈斐完全没想到自己感慨良多,老妇人完全没听进去,居然把重点放到了一个名字上。不过奈斐更多地是责怪自己的粗心,居然说出了米拉的名字,万一因此暴露身份可就太愚蠢了!

“你是提到米拉了吗!”老妇人扑向奈斐,双手按在他的肩上。

奈斐思索着如何把这里搪塞过去,这个老妇人明显是知道米拉的,是否是同一个米拉呢?

“如果米拉如你所说,那就对了!”老妇人兴奋地说道,布满疮痍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她在低矮的窝棚中费力地蹲起然后下跪。

“老身见过殿下!”

奈斐惊讶地无可复加,直接站了起来——如果窝棚够高的话。砰!奈斐的头撞到了垃圾,灰尘沙砾在窝棚中飞散,呛得他直咳嗽。

老妇人并没有进行其他礼数,她摇了摇头,问道,“米拉是我的女儿,是我在人间唯一的亲人。她今年应该十三岁了。”

奈斐这下可相信了,关于米拉的年龄整个奈亚城堡都没几个人知道。看来自己的身份的确是被猜出来了。

“米拉的母亲?我从未听城堡里的人提起过你,你又怎么会在这里?你叫什么?你又是如何猜测我的身份的。”奈斐问道。

“这里的人叫我蟾婆婆。”说罢,她还指了指自己的脸。“八年前我也在奈亚城堡,是殿下你的奶妈!”

“可是我怎么不记得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和米拉到底是什么关系。”奈斐感觉到自己的心智不够用了。

“你那时候只会吃奶,又怎么会记得老身。殿下如果想知道,我倒是可以给你讲个故事。”

“蟾婆婆请讲。”

莱恩国王是世所周知的暴君,可是他对自己的夫人和孩子是极好的,他对待感情非常专一,一生只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孩子。奈亚的王后是一个神秘的存在,哪怕是在奈亚城堡中也极少露面。当奈斐降世后,王后并没有奶水喂养小王子。莱恩国王就在全国范围内寻找合适的奶妈。当奶妈的要求除了身体健康奶水充足意外,最重要的是身份必须干净。无牵无挂就更好了。

一个可怜的母亲带着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儿来到了奈亚王宫,她的一个孩子在出生不久后就去世了,她最后经过层层筛选成为了王子的奶妈。这个女人没有名字,莱恩国王在确认她没有其他亲人之后就抹除了她过往的存在。从那天起她就只是王子的奶妈。这位母亲感激涕零,山穷水尽打算卖儿子送女儿的她又怎么会想到有一天能在奈亚城堡中谋生,并且获得如此高的地位。

奶妈进入宫中被安排和自己的儿子女儿住到一起。王后看到她女儿十分聪颖,安排这个不到五岁的女儿受训称为王子的贴身侍女,并且赐名——米拉。

这样一来米拉就和她的母亲分开了,没想到这种分别竟然让米拉免遭灭顶之灾。

奶妈被安排抱着襁褓中的王子喂奶,无论何时都不能打开襁褓,否则处死。

有一天,奶妈忍不住好奇打开了襁褓……她本以为没人能发现,可是第二天她就被莱恩国王亲自传讯,而告发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女儿米拉。天真的米拉当然不知道打开襁褓就会被处死……

奶妈被处以极刑,她被投入毒池之中,全身溃烂而死。她的尸体不成人形,负责验尸的人都不愿意接近她,就将她的尸体随着其他垃圾丢出了王宫。

奶妈的命大,她并没有死去。奶妈的身体竟然对毒性产生了免疫,投入毒池的经历把她淬炼成了一个毒人。那瓶子里的液体正是从她身体上脓包中渗出的毒血。

奈斐之所以能够中毒不死正是因为他曾经喝过蟾婆婆的奶,奶妈的抗体随**留在了王子体内!

“你在襁褓中看到了什么?”奈斐激动地问,根据蟾婆婆的话,他推测自己身上应该有一个十分要紧的秘密,可是自己为什么从没发现,难道自己后背上有个什么纹身?

“你真的不知道?”蟾婆婆诧异地问道,心想为什么产王子对自己身体的秘密浑然不觉?

“我不知道你所指的是什么?”奈斐无辜地说道。

“你右侧的腋下有一块淡淡的胎记,可对?”蟾婆婆警觉地问道。

“的确!”奈斐扯开衣服让蟾婆婆看了一眼。

“嗯,的确是当年的王子。否则也不会从这毒中活下来了。”蟾婆婆点头道。

“当年您好奇拆开襁褓究竟看到了什么?”奈斐急切地问。

蟾婆婆几欲开口,终于还是决定把真相咽回去了。“我现在不能说,你最好永远不知道这个秘密。如果你有一天知道了——能否度过那个劫就看你自己了。”

奈斐又要发问,却终于被蟾婆婆打断了。蟾婆婆反问道:“国王真的死了吗?”

奈斐点了点头。

蟾婆婆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奈斐从蟾婆婆的眼中并没有看到憎恨和快意,泪水顺着她的眼睛留下来。

奈斐问道:“婆婆,他们都说我父王是暴君,你自己也曾遭受了酷刑。您不恨他,或者您不恨我吗?”

蟾婆婆看向他,显然没有做好回答这个问题的准备。

蟾婆婆说,“唉。莱恩国王生性残暴,我自然是恨的。虽然他没有杀死我,可是他杀死了我的两个儿子。”

奈斐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您的儿子不也应该是毒免疫的吗,至少不会致命啊。”

蟾婆婆说道:“莱恩国王怕我说出秘密,把和我接触过的人全部都处死了。米拉因为没有和我接触才免受牵连。莱恩国王说我是王子的奶妈,赐我全尸……”

奈斐问道:“您的孩子是被——?”

蟾婆婆闭上眼睛痛苦地说道:“刀斧手把他们活生生地剁碎了。”

一声犹如猪嚎的声音从奈斐口中发出,他被这种残暴吓坏了!没想到自己的父王会对其他孩子下如此毒手。

奈斐痛苦地说道:“对此我深表遗憾,我很想替父王道歉……”

蟾婆婆挥挥手说道:“罢了,其实害死他们的是我啊,如果我没有打开襁褓……当年的好奇,是我辜负了国王的信任。如果我当时没有进入奈亚宫殿并成为你的奶妈,那两个孩子很可能被我卖去黑矿山作苦工,而米拉则有可能被人捡走送进妓院……”

蟾婆婆忽然止住话头不再继续,然后叹了口气才缓缓说道,“老身请殿下赎罪,刚才差点因为我一时糊涂断送了殿下的性命……奈亚城堡遭逢变故,莱恩国王去世。请殿下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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