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还未完全开启,杰考洛一俯身,从门下钻了过去。刚才那个求救声分明是一个小孩子的,可是在杰考洛听起来就是爱人阿曼达的呼唤!
偌大的实验室中间是一处空荡荡的实验台,台子上有些断裂的锁链和模糊的碎肉。这些锁链显然是用来禁锢某种动物的,可是它却挣脱了。
杰考洛迅速地察觉到了危险的存在,只见他右手一抖,一把精钢长剑就出现在手上。
黑石会的纳格站在后面,他看到杰考洛拿出武器的方式不禁汗颜。只有极高级的特殊武技才能把与主人契合度极高的武器融入身体,凭意念释放出来。而拥有这种武技的人至少是七级以上武者。
能够掌握七级武技的人称为七级武者,其战斗实力与七级魔法师等同。纳格是四级武者,是以他的实力甚至抵不过七级武者的一记重拳,杰考洛只需一拳就能让他肝胆碎裂而死。
纳格看看杰考洛的背影,回忆刚才杰考洛出剑的一瞬间——简直帅得掉渣。这就是强者的风度吗?
杰考洛可不知道身后的纳格正在用灼热而崇拜的目光盯着自己。他耳垂微动,眼珠一转,脚下猛跺。地砖碎裂如网,人影疾飞如燕。杰考洛认准一个方向,几乎是贴着地蹿了出去。
“铿锵”,武器相遇,交错碰撞。
“呲啦”,敌人暴退,地上数到爪痕。
“噗哧”,钢剑变化长枪穿刺而出,再度转变为剑猛地抽回。
“汪噢!”一声犬吠震耳欲聋,一个黑色身影缓缓升起。
电光石火之间,杰考洛已经完成了这次攻击。这就是七级武者的迅捷一击,甚至这些战斗声音还在实验室中回响;甚至敌人都没看清他,他也没看清敌人;甚至他的腋下还夹着一个小姑娘。
“砰!”黑色身影碎裂爆开,破碎的黑色布幔散落实验室。
一个身影显露出来,这个身影并不巨大,只比普通成人高一头。可它带来的视觉冲击力相当的强!它下半身由两条狗组成,也就是有了八条腿、两个头。两条狗的后背上方链接了一个肌肉结实的躯干——人类的躯干!这个人类的脸部由于皮肤病的原因呈现出雪白颜色,这不正是犬神帮的老二白脸吗!可这白脸眼睛血红,两颗十几厘米的獠牙破唇而出。最奇特的就是白脸的两条手臂长的匪夷所思,手掌几乎齐地,整条手臂竟是有四节;而上面两节的材料居然是人类的大腿!
属于白脸的面部扭曲着,非常痛苦地看着自己身上的伤。他的肩头被钢枪撕裂,锁骨都断开了。
“冰寒——彻骨!”一道蓝光从杰考洛身后飞出,击中了正在发愣的怪兽。一层薄冰开始在它的表面凝结,不过数秒它就被冻成冰块。
“炼成兽?”杰考洛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异常厌恶地把目光从怪兽身上移开。看着怀里昏迷不醒的红发小姑娘。
炼成兽是炼金术的产物,来自名为“生命炼成”的魔法分支。生命炼成最早被应用于肉体修复、器官再生等医学领域。可是这项应用极广的炼金魔法被脑洞大开的人类炼金师们玩坏了。各种杂交培植、跨物种熔炼都出现了,甚至有一种极不人道的“炼成”也被一些狂热的魔法师实现了——“人体炼成兽”。将人类与其他动物或魔兽合而为一制造出更强大的“炼成兽”,这种变态的行径从出现起就被严格禁止。不过,总有人去研究这些邪恶黑暗的魔法,比如西神教副教主、五级魔法师、炼金术士华尔。
“纳格会长,帮我找医生来。”杰考洛把佩姬放在一处安全的地方。他刚才简单地查看了一下佩姬并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了惊吓。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倘若自己晚来一步,那怪兽绝对是要把她生吞了!
“是,是。我这就去。”纳格会长巴不得离这里远点,他可看到杰考洛目放凶光,做出一副几乎要吃人的模样。
纳格会长离去,杰考洛转身看向一脸茫然的魔法师华尔,说道:“你是自裁,还是等我动手?”
华尔一愣,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这小姑娘连皮外伤都没有,可是对方却想取自己的命!
其实华尔比谁都郁闷而且还委屈。他刚刚完成这次“人体炼成”实验,正在高兴的时候就被告知七罪武夫来到黑石会,于是放下手头的活儿,前去会面。谁想到这个炼成兽居然苏醒过来,并且挣脱了锁链。再说那个小妮子佩姬人小鬼大,她连续多日不好好吃饭,就是为了让自己越来越瘦,终于得到机会从笼子里钻出来。结果呢,倒霉的居然是自己!
“七罪武夫,果然霸道。”华尔怎么说也是西神教的副主教,即便是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也还是有些底气的。“我倒要问问,你究竟和这小姑娘什么关系?为了她,你要破坏我们的合作、还有那位大人的计划吗!”
“你死了,谁知道是我干的?”杰考洛歪着头,看着华尔。他此时心仍砰砰乱跳,竟然有一种情绪悄然滋长——后怕。堂堂七罪武夫,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竟然有了这种情绪,真是奇怪。可杰考洛此时就是在害怕:他怕自己不够快,没有挡在她面前;他怕自己不够强,不能永远保护她。他看了她一眼,就认出了这脸蛋的轮廓,认出了火红的头发,认出了和自己一样的蓝色瞳孔!这个小姑娘就是自己要找的孩子啊!
“等等——”华尔真的有些害怕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有足够的能力将自己秒杀,没人会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更不会有人来给自己报仇。威胁实力高于自己的强者,真不是一个好主意。既然如此,那就讲道理吧。“如果没有我,这个孩子早就死了。你根本见不到她!”
“哦?”杰考洛虽然气愤,可并没有失去理智。他不介意杀掉一个副主教给自己的孩子出气,可是如果真是眼前之人给了他们这个父女重见的机缘呢?
“你说。如果有半点虚假,我定会让你比它还惨!”杰考洛说着,用眼角余光瞄了一下那只被冻住的炼成兽。
“这个小女孩是人贩子拐来的,应该就曼斯搞的鬼。曼斯本想把她买到平海区当雏妓,可是她却被黑石会的人看中。他们用这小女孩诱惑我徒弟帮他们报仇,结果把我的徒弟害死了。我看小女孩可怜,想培养她成为我的魔法学徒。可是这小妮子看不上我的魔法,我一时也顾不上她,就把她关起来了。谁知道今天这么巧,我的炼成兽苏醒,刚好就赶上她伺机逃跑……”华尔平淡地叙述着,不敢有丝毫隐瞒,也不敢添油加醋。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杰考洛看着实验室中的铁笼,饭盆和角落里肮脏的便桶,心想这是把我女儿当狗养吗?但是从这些细节里也能看出,华尔并没有加害佩姬的意思。如果一个魔法师真要对佩姬不利,那她根本也等不到人救。
“就算你说的全部属实。可是我的,呃,她受到了囚禁、惊吓、饥饿,如今又差点被你害死。这笔帐不能不算!”七罪武夫个个都死睚眦必报的狠角色,杰考洛狠不得把华尔的所有关节都打断,现在能和他正常说话已经是相当好的态度了。毕竟华尔留下了佩姬,给了他们父女相见的机会。
“我愿竭力赔偿损失,弥补我造成的恶果。”华尔说着,从魔法袍里掏出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这是一只高级魔匣,能盛放数十米见方的物品,是相当罕见的储物容器。就送给这个孩子当见面礼吧。”华尔说着把这个盒子扔给杰考洛。
杰考洛接过盒子,摇了摇头,以他的见识自然知道这个魔匣价值不菲,可是这和自己的女儿的命可无法相提并论!“她差点被你害死,这次是我救了她。如果她今天有个三长两短,那你说什么也难免一死。所谓一命还一命。”
“你——华尔心想糟了,什么一命还一命,这就是要被敲诈了。刚才给出魔匣已经让自己肉疼不已,不过为了保命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
“您说的对。我这还有一件事物——”华尔拿出魔杖,口中默念咒语,一颗指甲大小的红色石头从魔杖顶端出现,坠落在华尔手中。
杰考洛眼前一亮,认出了这件事物。不过他并未做声,反而疑惑地看着华尔。
“炼金石,这是我们炼金术师的叫法。它更广为人知的名字是贤者之石、第五元素、长生不老药。至于作用,想必大人肯定是知道的。”
杰考洛手持那个魔匣凭空一画,红色宝石就被收纳其中。这才是华尔身上最有价值的宝物,一个炼金术士的根本!炼金石是一种特殊的物质,具有神秘的魔力。它可以将元素转换,被普遍应用于炼金术;它也可以用作医疗,可于危难之中续命。奈亚全境的炼金石也没几块,加起来不过拳头大小,眼前的这一块绝对是珍宝!
“你这老家伙,还真够识相的。难怪当年连奈亚教区的主教都被莱恩国王砍了脑袋,可你却闻风逃走了。”杰考洛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满意地说。后者的脸憋得通红,心想自己付出了最贵重的宝物只为保命,现在还要受到羞辱,真是窝囊到家!
“既然华尔副主教对这孩子没有恶意,我就将她带走了。”杰考洛抱起昏迷的佩姬,向外走去。
“另外,把你的狗看好。我们的计划里可少不了怪兽呢!”杰考洛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实验室。
……
黑石会的一间客房,杰考洛和纳格以及一名医生都在这里。
“啊,好怕……”佩姬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娇小的身子突然挣扎了一下。“饿……”
“孩子,你醒了。”杰考洛扶着佩姬的头,温柔地说。
“救命——”佩姬半闭着眼,尚未从之前的惊吓状态中解脱出来。
杰考洛用手指轻轻按摩佩姬的太阳穴,哄到:“没事,没事了。你安全了,以后都安全了。”
“你是谁?”佩姬睁开眼睛,看到一张英俊的面孔。而且,这双眼睛好熟悉啊。
“我是……”杰考洛想了想,没有把“爸爸”两个字吐出来。一方面,这里还有外人。让其他人知道七罪武夫有自己的孩子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他的仇人不少,想杀他全家的大有人在。另一方面,他也怕佩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毕竟自己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你——可以叫我叔叔。”杰考洛微笑着说。
“叔叔,什么叔叔?”佩姬疑惑地问。
“呃,钢枪叔叔。”杰考洛有些木讷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