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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郁宛白已经时不时地犯心口疼,她也明白自己病缘何起,也因此,在那玉玲珑里。写下了绝情诗句。想着只要从此不再去想念那个人,只一心好好抚养女儿,总不会再加重病情就好。
一直到女儿过了百天,心口的疼痛不轻反重。郁宛白才渐渐觉得事情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简单,情蕴之根一旦种下,就像生根发芽的树苗,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其疯狂地生长。
也曾有那么一瞬间,郁宛白是有冲动想去找秋无和的。然而,相思再难,哪怕生命面临威胁,也终敌不过,世俗的负累。郁宛白到底没有勇气再回去,她甚至不敢将女儿托付给秋无和,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怕什么?
眼看着自己的病体一日重过一日,自保尚且困难,想要养活女儿。更是难上加难。万般无奈,郁宛白想到了自己的两位师兄。
她知道,两位师兄一直都在找自己,然而。她却并不想连累那两个人,他们已经为自己耽搁了太久的时间,她希望他们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于是,郁宛白只能偷偷打听两个人的下落,好在梁十三从不隐藏自己的行踪,因为他怕有一天师妹突然回心转意了却找不到自己。
很快,郁宛白就有了梁十三的下落,在一次梁十三带着梁云飞下山进城的时候,在襁褓里写上了女儿的生辰八字,将女儿放在了梁十三要经过的路边。
她就站在离那师徒二人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将女儿捡起,抱走,她一路悄悄跟着他们,看他们专门为女儿买了一只产羊奶的羊。看他们抱着女儿一直到了猴儿山,然后。她在孤园门口整整蹲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拂晓才离开。
一路回到紫凌山,她从此再也没有出过山,每日里,自己琢磨着开些方子,到山里找些草药胡乱应付地吃着,竟也勉强半死不活撑了下来。讨东见亡。
“你真的……是我娘?”梁芯燕已经泣不成声。
“是,孩子,我对不起你,也没脸见你,可是,一听到师兄说你做了王妃,还怀了孕。我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来见你,见我的外孙,我是个有罪的人,可我还是想听到你叫我一声娘亲。原谅我,原谅我,扔下你这么多年……”
“我不怨你,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求求你赶快好起来吧。”梁芯燕泪眼婆娑地直摇头。
郁宛白焦瘦枯黄的脸上绽出一丝苦笑:“我怕是好不了了,我要去找他了,他在那边应该等着我吧。燕儿,娘也看出来了,洛王爷是个好人,你要和王爷一起好好过日子,好好地抚养开开和心心长大。”
郁宛白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声音也越来越弱。
“燕儿,叫她一声,她在等你。”梁十三低声地道。
“娘,娘,娘??”梁芯燕爬在了郁宛白身上,泪梁锦被,心如刀割。她的娘亲,想了这多年,念了这多年,如今,娘就在身边,自己却竟然丝毫不知道,好容易现在知道了,却已是到了天人两隔的地步,叫她怎能不伤心欲绝?
“哎,娘的心肝儿,娘的宝贝……”最后一个字说完,郁宛白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脸上的表情定格在因听到梁芯燕的一声“娘”而带来的巨大惊喜与激动中……
“娘??”
“师妹???”
……
然而,再多的呼唤,也都已经唤不回眼前这苍老之人的半丝留恋,她走了,掩埋了一生的孤独,抛却了所有的牵挂,一世痴情,一生的坚持,从此都尽付流水,烟消云散。
………………
半个月后,巫山,秋无和的墓堆旁,多了一座新坟。梁芯燕跪在坟前,默默无语。
梁十三在一边慢慢地述说着秋无和的事情:“自从师妹,也就是你娘下山走后,师父他就变得更加少言寡语,没多久,我和华实也下了山去找师妹了。这一走就是许多年,你还记得吗?有一年冬天我带着芯梦离开了一个多月,害得你和你师兄云飞连粮食都没了。那时,师傅他老人家病重,我就是带着芯梦来看他老人家,到了这里之后,才知道,师傅的病已是到了回天无力的地步。他原本练功之人,身体也一直很好,却想不到不过短短几年,身体竟已糟糕到了如此程度。当时,还觉得挺费解的,现在看来,他是一直生活在自责中,自己把自己折磨成那样的。”
梁十三的话,让梁芯燕又一次悲从中来,她的爹和娘,她曾无数次地想像过,他们会是怎样的人,也许是个有钱人,只是不小心把自己弄丢了;也许是因为太穷了,养不起自己所以放在了大街上让别人家捡了去养;她甚至想自己或许是某个男人和某个女人偷情生下的私生女,因为见不得天所以才给扔了。唯独想不到,他们竟是这样凄凉地一对,不,他们甚至都称不上是一对,只是两个孤单又可怜的人各自过活,爱也不能爱,恨也恨不起,就像是那半蹲着的人,夹缝着渴望着爱的阳光却半丝也未能得到,最后就这样在悲苦与自责中让生命迅速地凋零,化作尘土。
生不能同衾,死同穴!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的苟活是一种无言的疼痛,那么,这样的结局,也可以算作是一种解脱吧,但愿在另一个世界里,你们可以自由自在,毫无拘束地相恋、相爱、相厮守!
不知何时,已是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前辈、燕儿,我们回罢!”身后的洛天宇扶起了梁芯燕。
“好,我们回去!”梁芯燕起了身,最后看了一眼那双并肩的坟头:爹娘,安息吧,以后每年,女儿都会来看你们!
雨落无声,山间蒸腾起了片片云雾,偶有鸟儿的叽喳声,不断地打破深山的宁静。
“洛天宇,我想开开和心心了。”
“嗯,我知道。我们这就回去,回去看他们!”洛天宇伸手,将梁芯燕揽进怀里,一把油纸伞,遮住了两个人,自成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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