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韩嫣嫁给徐青玄为贵妾后,韩凌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了,也不知是否是错觉,她总感觉今日的韩嫣好像又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没有了从前的怯弱,神情阴冷姿态妩媚,就连那唇角带着的笑都几乎是挤出来的。
然而,当她站起身来面对徐墨玄时,又恢复了那般怯怯的模样,十分卑微的施了一礼,乞求道:“五少爷,这位韩家七小姐与妾身还有世子夫人小时候是最要好的姐妹,我身边正好缺人,可否让我买了她的奴籍,将她带到魏国公府去?”
徐墨玄记得自己曾经耍过韩嫣一次,这个女子现在还能有这般勇气向他提出此要求,着实有点令他惊叹其脸皮之厚,而且她竟然还将阿凌搬了出来,便是想让他看在阿凌的面子上答应她这个请求么?
七年前,他可是亲眼见过这两个女孩子欺负过阿凌的,韩嫣竟然还能说出她们与阿凌小时候是最好的姐妹这种虚伪的话,不由得令他心中冷笑,不过,这种抄家灭族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做,对这些老弱妇孺也确实有恻隐之心,只要这两丫头不危及到阿凌,就放在徐青玄的后宅给他添添乱也好。
想了想,徐墨玄便答应了,直接叫韩嫣将韩瑄带走,陆颜召却阻止道:“徐墨玄,你可要想清楚,皇上突然命你来抄广宁伯府定有他的用意,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做好你份内之事就行了!”
徐墨玄却很爽快的说道:“反正都是充作官奴,卖给谁家不是一样,就当是我买了,有什么打紧的?”
这话顿时让韩瑄惊喜得霍然抬头,望着徐墨玄止不住的泪如雨下,这一看,竟是痴了。
“徐少爷,此恩此德,韩瑄将来有机会一定会报的,不,奴婢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
陆颜召乍一瞥到韩瑄一双泪滢滢的眸子满是感动,便暗叹徐墨玄以后的后宅生活一定会非常精彩了。
两位大人都没有异议,韩嫣便要将韩瑄带走了,韩瑄临走时又和贾氏抱成了一团,贾氏边哭边在她身上乱摸,几乎将她全身都摸遍了,最后将手停在了她腰间一刻,便不舍的放开,推着她跟韩嫣走了。
广宁伯府门前,哀嚎痛哭声此起彼伏。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后,搜索广宁伯府的锦衣卫们也都出来了,不过,这些兄弟们心情似乎都不太好,几乎个个脸上展露着失望之色。
“怎么了?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我要的东西你们找到了吗?”
说来也奇怪,徐墨玄率先在韩陌的书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他模仿蒋七郎的趣÷阁迹给塔罗王子所写的书信,后来才吩咐了这帮兄弟们一起在整个府中找,道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可这些兄弟们似乎让他失望了,其实,他们失望的何止于此。
其中一名总旗就埋怨道:“陆指挥佥事大人,徐百户大人,韩陌不是在诏狱里招供他贪了很多财物吗?可是我们将整个广宁伯府都搜遍了,也没发现有多少价值不菲的物件,倒是这个空框子给装点的金碧辉煌的,要不要直接将这府邸也给拆了?”
徐墨玄就怒了,满不可思议的瞪着眼睛对他们大骂道:“你们都穷疯了是吧?”然后下了令,“所有财物一律充公,至于这府邸拆不拆,等我向皇上复命了再说!”
兄弟们再次一溜的垂头丧气,大人您什么都好,为人慷慨义气,能为兄弟两面插刀,可就是一点不好,太耿直了,谁抄家不捞点油水的,哪怕是一件饰品回去给媳妇也好,可你偏偏要将什么都充公。
将所有从广宁伯府中搜索出来的东西都清点了,徐墨玄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回去交差了,倒是陆颜召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充满了疑赎。
韩凌远远的看了韩家人被一个个押上囚车带走后,便和徐舒玄回去了。
这一日所发生的事情已经超越了她心所能承受的极限,也没有精力去想那么多的事情了,明日便是她回门的日子,她得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以最好的面貌去见那些真正关心爱护过她的亲人了!
真的太想母亲了!
这天夜里,韩凌又将徐舒玄搂得极紧,忍了又忍,还是没能控制让泪水打湿了玉枕。
“舒玄,母亲这一生太苦了,她想为蒋七郎守一辈子,可是还是遭了别人的算计,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守着自己的那一点本心,可是我不明白,既然她那么讨厌韩陌,却为何还要生下我呢?”
韩凌为母亲的付出而心疼,其实她本不必受这个苦的,既然这么不愿,又为什么同意嫁给了韩陌,更生下了她呢?
“阿凌,你母亲是爱你啊!韩陌是韩陌,你是你,她怎么能因为痛恨韩陌而放弃你?”
是啊!都是因为爱她所以甘愿受这么多罪!而母亲自与韩陌和离之后也至今未嫁,难道她的这一生就要这么孤独的渡过了?
韩凌想到了韩陌所说的那个男人,当韩陌说出他满头银发时,韩凌脑海中第一念头便是想到了自己前世的那个师傅,但就是这样想想都觉得可笑,如师傅那样高洁出尘仿佛已到了太上忘情之境的男人,又怎么会对母亲做出那样的事情?也不过是她内心隐隐有这种欺盼罢了!
在韩凌胡思乱想这些的时候,徐舒玄抱着她亲了亲她的额头,安抚道:“阿凌,莫要再多想了,你的亲生父亲,我会帮你找到的!我会让他与你母亲团聚,这样你母亲这余下来的半生就不会孤独了!”
韩凌听了心中又是凄楚,又是好笑,一个侵犯了母亲后便一走了之且十四年都不来找她们母女的男人,难道还能指望他对母亲的下半生负起责任吗?
这些心里话,她并没有说出来,后来他们又聊到了皇上突然召见墨玄叫他去抄没韩家一事。
事实上,徐墨玄办完差事后,回来还告诉了他们另外一件事情。
皇上莫名的要重用他了,说是他这些年的资历已够,打算让陆丙升他为千户,并私自交给了他一件密秘差事,要他去查南宫世家灭族之案,看是否还有南宫家的人尚存活于世,若是有,便一定要将此人找到,皇上要对此人加以抚恤。
“皇帝这又是玩的哪一出戏,南宫世家本来就是他下旨让陆丙去灭了的,现在却又要墨玄去查此案?”韩凌对皇帝的此举甚为不解,却又心有疑虑,总觉得皇上心思不简单。
景熙帝本来就是一个除了方士以后谁也不信的多疑之人!
徐舒玄倒是想到了什么,对韩凌说道:“阿凌,有些事情我并没有告诉你,其实皇上灭南宫世家除了南宫世家中藏有先皇血脉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的,那就是南宫世家中有传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丹方,皇上是一个自私的人,他并不希望此丹方落入他人之手,便想着要独占,所以让陆丙密秘执行此事,逼其交出丹方然后再将南宫世家灭族,不过,皇上似乎没有告诉陆丙,他想要的那件东西到底是什么,他只知道皇上绝不会让先皇血脉存活于世间,所以他便按照皇上的旨意将南宫家灭了族。”
“皇上现在要墨玄查南宫世家之案,也只是想将那个存活下来的南宫族后人找到,为的也是那个丹方而已!”
“当然,也许还有另一个原因……”徐舒玄若有所思的说道。
韩凌便迫不及待的问:“什么原因?”
徐舒玄道:“皇上喜欢玩制衡的游戏,或许他也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信任过我,现在更是想离间我和墨玄兄弟之间的情谊了,甚至他还有可能在怀疑墨玄的身份……”
提到这事,韩凌不由得好奇的问:“那上一次,长公主在皇上面前告发墨玄之后,你是怎么解决的?”
徐舒玄沉吟了一刻,星亮的眼睛对视上韩凌的曜亮黑瞳,低声道:“滴血验亲!”然后以极其低微的声音在韩凌耳畔解释,“我从我母亲的医书上看到了一个方子,可以制造出能让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血液相融的药来,当我看到这个方子后,便早早的命人暗中制造出了这种药,就是防备有这一天。”
“那这个方子呢?你上次给我看的那本医书上似乎没有,还是在另一本上面?”
韩凌对医术也很感兴趣的,得知世上还有这么神奇的药方,当然要问一下。
徐舒玄就道:“我已经撕掉了!”
韩凌一愣,随即也明白了,不毁掉证据,难道还等着别人来查吗?长公主那边可是不会收手的!
由南宫家的案子不由得又想起了徐舒玄的母亲,韩凌犹豫了良久,才试着开口问道:“舒玄,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了,是不是该去祭拜一下你的母亲南宫夫人……”说着,感觉不对,又红着脸道,“不,也是我的母亲……”
徐舒玄沉默了一会儿,也似乎释然了,抚了抚韩凌的脸颊道:“当然,我会带你去祭拜她的!等明天你回门之后……”
韩凌便也莞尔笑了,心中有再多的不快,夫妻之间相互倾诉出来,就好多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一起去面对,一起去解决的,不是吗?
韩凌已暗暗的下定了决心,她不仅要找到自己的生父,还要帮舒玄查清楚南宫夫人真正的死因。
在入睡之前,韩凌脑海里忽地一道人影闪过,她就想到了焦婉婷,这个女人自上次在舒玄的生辰宴上丢了脸后,就似乎消停了,但韩凌不会认为这个女人用尽心计的潜伏在皇帝身边什么事情也不做。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也不知她最近在谋划些什么?
韩凌现在已是外命妇,以后进宫的机会多了,现在皇帝没有立新后,便让三妃一起主持后宫事宜,而这三妃便是杜康妃、卢靖妃与她香妃。
看来以后免不了要与她香妃娘娘多见面了!
“你又在想什么?”就在韩凌睁大着眼睛入神的想着这些的时候,徐舒玄忽然翻身过来,就覆压到了她身上,暖烘烘的,一股清茶的香气入鼻。
以前她还以为如他这样的谪仙男子是属于禁欲那种类型的,没想到开了荤之后,好像与那什么色什么狼没有区别了……
次日回门,韩凌就觉得身子骨好像快要散架了似的,有些疲倦,不过,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娘亲了,又顿时神清气爽,整个人都似要飘了起来。
这次回去,她是想好了要从母亲口中套出一些事情来的。
巧儿给她梳了个同心髻,外披了件嫣色的大氅,整个人如同灿然绽放的牡丹一般,华贵又有活力。
长公主也是个好面子的人,准备的回门礼也十分贵重,韩凌本想自己准备一份的,一看到那沉甸甸的两箱子,也就罢了,她手中所有的资源也不少,但以后要用到的地方也肯定不会少。
以后免不了还会有一场血战吧?
韩凌与徐舒玄的马车还未到安国公府门前,就已经看到那许多熟悉的面孔都挤在门前望着他们了。
看到杨秋璇的那一刻,她的眼睛又忍不住湿润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