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寄书想着此处不宜多谈,要算账的话,也该换个地方才合适,这才换了一身便装。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为了阮仲容,骗了寒昭她们一次。
为了掩人耳目,程寄书先出门将寒昭等人引到一边,阮仲容再从窗户上原路回去。
寒昭等人此时正在楼下烤火,只有寒昭抱着剑守在门口,不用想也知道她在防着谁。
程寄书默默扶额,要是寒昭知道此刻她想防的人在楼上房间内,岂不是要气死?
一见到程寄书换了出门的便装下了楼来,众人都有些讶异。
尤其寒昭的眼神,像是看穿了她什么心思一般,让程寄书略微有些心虚。
“大家都在烤火呀,我出去一趟,见个朋友。”
程寄书面带微笑,朝众人打招呼。
大家都应了一声,只一律叮嘱她多加件衣裳,早些回来才好。
程寄书嘴角弯弯,笑眯眯地回应着众人,便想开门走出去。
“什么朋友?难道我不能一起见见?”
寒昭依旧抱着剑,目光炯炯直视程寄书。
“我,就是出去看看瑾瑜兄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很快就回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程寄书还是蛮心虚的。
“哦。”寒昭淡淡的语气,让人听得有些坎坷。
“既然是顾瑾瑜,为何我不能去?只是你这次,不需要我了对吗?”
踏出门的那一刻,寒昭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
堂内众人听得糊里糊涂的,都睁大眼朝外边看着。
程寄书觉得自己确实不道义,她转回头,笑着对寒昭说道:“回来我就和你求饶!”
这略带俏皮的语气,连寒昭也有些不适应,嗯,有点鸡皮疙瘩怎么回事?
待到程寄书一走出来,就突然被人拉住。
阮仲容以脚点地,以轻功飞起。
离客栈有一段距离,二人走到一大平地上,便停了下来。
程寄书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样子,似乎决意要拉开他们二人的距离。
“说吧,今日找我所为何事,若是为陈郡太守一事,我并无什么好交代的。是我做的又如何?不是我做的,你又能如何?世子殿下是来治罪的吗?”
程寄书带着探寻的眼神开着阮仲容,并无意隐瞒她绑了太守一事,而且脸上似乎还有点骄傲。
这个人啊,阮仲容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我今日这番找你,是来‘治罪’,不过这个治罪,也只是来怪你不该如此鲁莽。”
阮仲容伸手想拂去程寄书发上的雪花,她却后退一步。
这伸出去的书停在半空中,带着暗藏的失望,缓缓落下。
“你可知叶悯生是什么人?”阮仲容看着她的侧脸,语气温和。
“人?叶悯生也配?一个灾年竟然吃人的狗官,骂他是狗,只怕还玷污了狗!”
程寄书咬着牙狠狠说出这些话,她巴不得把叶悯生削肉剔骨,千刀万剐,让他感受一下被活活砍下肉来是什么滋味!
只是她做不到那么恶心!
阮仲容沉吟了一声,“我查过了,他的姐夫乃是当朝只手遮天的定国公。”
“什么?章孝正?呵呵!”
程寄书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没想到要打的疯狗,扎堆了。
“世子殿下,也无法抗衡定国公吗?毕竟,有银虎军在手,想必也不一般吧。”
程寄书定定看着阮仲容,她也是昨日才知阮仲容竟有银虎军。
小的时候,她曾听父亲说过一次,银虎军中皆将才。
若有人能当上银虎军的主帅,必定不会是靠权利,而是能力。
看来之前是她小瞧了这世子,不然又怎会在这个关头搅入京中乱局。
阮仲容眉毛一挑,“阿朗,我可以护你。定国公我是不怕,银虎军也确实是我的人。只不过此番打草惊蛇,想必定国公矛头必先指向你。我就怕,若有个万一,我护不了你。”
阮仲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太过深情,让人不敢细看,怕会沦陷。
程寄书便过头不在看他,语气铿锵有力。
“我荀朗命贱,用不着世子殿下袒护。况且这事我做的隐秘,整个彬州都忙着治雪,又如何能查出是我做的?若论做这事的可能性,定国公首当其冲不是先想到您吗?”
“阿朗,你可知快活堂的堂主非是徐扈?而是另有其人。”
阮仲容朝程寄书询问,一听这话,程寄书显然有些吃惊。
她知道些那天的事,世子殿下的短刀也是剧毒的。
当日虽找不到徐扈的尸体,玄元却能肯定他必定活不过两个时辰。
她以为快活堂那些人算是处理了,没想到幕后另有其人。
“你是说章孝正的人?”程寄书疑惑地看向他。
“嗯。”阮仲容点了点头。
看来,彬州雪灾出现的种种暴乱,都有迹可循了。
只是没想到他章孝正,居然能把手伸但这么远的地方来。
说来也奇怪,这地方与北朝接壤,阮仲容又曾中过北朝的皇家毒药。
而快活堂与陈郡太守又都是章孝正的人?这样一来,是不是可以间接说明,章孝正与北朝有联系?
这么一想,程寄书顿时豁然开朗。
呵!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偌大的南朝,被标榜为护国栋梁的定国公,或许,是个叛国者!
真是有意思极了!没想到打了个狗官,还能挖出这一串事件。
看来,这么多年,她猜的没错。
13岁那年,父亲被污蔑成叛国者,真是贼喊捉贼。
“哈哈哈哈哈哈”程寄书突然仰天长笑起来,只是却不是愉悦的笑,却是一种悲伤的嘲笑。
阮仲容全程看着她的表情变化,突然很心疼这个人。
他不知道程寄书经历过什么但想来必定与刚才所说的定国公有关。
其实,他一定都不了解程寄书。
无论是哪一方面,阿朗始终是阿朗,只是以前没有那么了解而已。
想来,一定是很痛心疾首的事情。
阮仲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风雪吹满二人的发丝。
气氛有些压抑,程寄书转身便往客栈方向走去。
又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转过脸来,沉沉地说,“以后不准再随便翻窗,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终究,我们是不同的。”
“有何不同?”阮仲容眉眼弯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因为,我要脸。”
说罢,程寄书也不管她,自顾自走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阮仲容又心疼又好笑。
我会守护你的,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