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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梁惟简和邢云也退了出去,临走前关上了内殿的门。
克里斯看着剩下的两个人,知道他们又要跟自己谈“正事”,叹了一口气,乖乖地坐在了殿中的软椅上。
不过,这次她主动先开了口,用正儿八经的语气说:“这次回宫,哀家仍以‘蓝元霄’的身份在宫内活动。我看珠儿做的不错,就让她继续扮着哀家,还有……你们莫要太过为难于她。”
克里斯可没忘朗克苏对她说的话——“你选的这具身体本身就中了毒,是氪石将你体内的毒素传输到了那个宦官身上的。”这说明高滔滔是被人暗中下了毒,才陷入昏迷的。她中毒后,到底是一命呜呼了,还是魂魄出窍?那么她的灵魂跑到哪里去了?说是我选了她的身体?现在,是我占了她身体,但是如果我回到未来了,她的灵魂会怎么样?还能回到她原来的身体里吗?
这毒又是谁下的?没人能回答自己!克里斯摇摇头,赶走这些麻烦的问题。她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当下最关键的问题上——那就是自己的安全,要保证在宫里这段时间,不被高滔滔的仇敌暗算,这才是最至关重要的!高滔滔贵为一国太后,手中还握有五佛堂这么一个庞大的组织,却仍然在宫里被人下毒!这说明有人处心积虑的想要谋害她,而这个下毒的人就是她身边的人,也是她信任的人……
这么想着,她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两人。这两个人完全可以排除,为什么?直觉,自己的直觉一向很准。另外,如果他们真有谋害的心思,不用动手,什么都不管,自己已经死了几百遍了。
是否应该告诉若水和元震,自己之前不是生病,而是被人下毒?
当时若水肯定查过,太医也号了脉,怎么就没查出来?这么说,恐怕对方用了一种很奇特且不易被人察觉的毒……不过,既然“太后”醒了,暗害“自己”的人应该不会再用同样的手段了吧?也说不准,既然之前都没查出来,说不定他还会再下毒,只是不会再用同一种毒了。氪石连蝎后的毒都能解,自己是不是不怕人下毒了?回头要问问朗克苏这件事。
想到这里,她决定还是先不要跟他们说。一旦说出来,若水还好,怕是蓝元震又会担心起来,到时候自己的自由受到限制,就得不偿失了!反正等葬礼结束,我就出宫去了。说实话,上次皇帝儿子派唐平暗杀自己的时候,蓝元震似乎已经在暗中查了,按照自己对兄长大人的了解,过了这么多日,他说不定早就有了眉目。
不管怎么说,做太后还要冒着生命危险。所以克里斯决定,还是做自己的小太监,逍遥自在,而且更安全。
冥冥中,主仆一心,蓝元震与她的想法又不谋而合了。
实际上,蓝元震一筹莫展。他心里清楚三番四次想要对太后不利的人,就躲在这座深宫里,但碍于皇家内院不便明查,于是他就故布疑阵,以“假太后”为诱饵,布置陷阱,但始终没有引出那个人来。这说明对方不但十分狡猾,而且很了解宝慈宫里的情况,看来这宫里还有内鬼没有肃清。他本来不希望太后回宫,既然她想在外面就随她心意,但是眼看着英宗大葬在即,不得不回来。没有把幕后的黑手抓出来前,让她扮作“蓝元霄”反倒更安全些。
张若水不知他们的心思,听主子还要扮做蓝元宵,心中有些不解。他看了一眼蓝元震,问道:“一直都装作蓝元霄,难道葬礼的时候也不换回来?”
蓝元震心道:对了,也许那人之所以没有新的动作,很可能因为怀疑“太后”是个替身。但是,到了大丧之时,参加丧礼的,依常理绝对是真正的太后!这个人很有可能就会再次出手,对双方来说,这种情势下虽然危险但也都是个绝佳的机会,这正中我的下怀!
葬礼不换回来就太不像话了,克里斯心里正这么想着。
她刚要开口,却被蓝元震打断了:“大丧之时,也不用扮回来!”
“啊?”克里斯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问道,“不用扮回来?”
张若水惊诧不已,直皱眉道:“珠儿扮太后?主子扮内侍?大丧那日,还要在殿堂之上,接受百官朝拜……这怎么使得?”
“主子以前装成小内侍就是这副样子,依她的心性乐得自由自在,有什么不好?”他看了一眼克里斯,胸有成竹地继续说,“刚刚不就让珠儿受了主子一拜,因为以后那样的场面还会有很多。今日让他们练练,就是为了应对大场面时,能做到不慌不乱。再者,压根不用看重这些礼数规矩,主子又不会因为拜了谁,而低人一等!规矩礼数是演给外人看的!”
蓝元震这番话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直让克里斯觉得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他这么顺着我,我都有点不太适应了。她笑眯眯地看着蓝元震,还是多问一句:“‘乐得自由自在’的意思是不是,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蓝元震正面迎上克里斯的目光,缓慢却坚定地答道:“只要是主子想要做的,关起门来商量好,我们照做便是。只求主子以后,莫要再孤军奋战,对我们隐瞒什么。我和若水绝对不会违逆你的心意!不论你想扮作什么人!”
他这番话一说,克里斯觉得自己心跳突然加速,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初来宋朝的无数记忆一下涌了上来。克里斯不禁有些心虚,这是在递话了?乍听之下好像是因为我隐瞒了关于“欧阳峰”的事,但似乎又像察觉了些别的什么。蓝元震这个人城府极深,绝对不好糊弄。
克里斯低首垂帘,刻意避开蓝元震的眼神。她叹了口气,微微点头,恳切地回答:“哀家明白了!”
蓝元震又道:“这内殿里的密道已经重新修了。寝室下面通了一条暗道,可以到达东厢房。”
克里斯知道东边那一侧房子是内侍主管住的,西边则是主管的女侍们住的。
“若水住上间,下间是梁惟简,‘蓝元霄’的房间在他们之间。若再遇到什么情况,可由密道回到那间内侍房。此外,书房后面还加了一扇暗门,嬷嬷们能随时带珠儿从西厢房过来,经由暗门,进入书房。”
克里斯点了点头,自己这段时间不在,蓝元震做了这么多安排,这一下就更加周全了。
“目前只能如此。来年开春才可大兴土木,重修宝慈宫和庆寿宫时,再把地宫与以前的密道修通。”蓝元震挑眉问道:“城外那新置的园子修得如何了?”
克里斯迅速的把修建的情况尽量简洁地描述了一遍。蓝元震一直静静地听,等她全都讲完,最后说道:“景龙江北的一片空地也是皇家封地,离宫城最近,而五佛堂的议事厅和修建神臂弓的几座工坊就在那里。我准备令人修筑一道夹城,再把景龙江与新园子里的水道接通,你从北面一路走水道,可以经过议事厅,直达宫城!”
“目前只能如此。来年开春才可大兴土木,重修宝慈宫和庆寿宫时,再把地宫与以前的密道修通。”说道这里蓝元震望向张若水,挑眉问道:“城外那新置的园子修得如何了?”
“还是由我来吧,”克里斯接过话柄,迅速的把修建的进程尽量简洁地描述了一遍。蓝元震一直静静地听着,等她全都讲完,思虑了片刻,最后说道:“景龙江北的一片空地也是皇家封地,离宫城最近,而五佛堂的议事厅和修建神臂弓的几座工坊就在那里。我准备令人修筑一道夹城,再把景龙江与新园子里的水道接通,你从北面一路走水道,可以经过议事厅,直达宫城!”
景龙江通往皇宫后苑的“夹城”看来注定还是要被修建,只是与原来的那座“夹城”的作用可就千差万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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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梁怀吉在自己的房间打坐,但他的心绪平静不下来,总觉得眼下这座清心殿一点也不清心。
原因就出在“蓝元霄”的身上,或者说,是在“那个人”身上!
梁怀吉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窗户,他的视线落在了公主的厢房,心中却映出了那个女人的身影。
这两日,她总带着个女官跑来清心殿。完全忽视自己的存在,直接往公主屋里钻。今日,也不知道在屋里搞的什么名堂,又喊又叫的,还嘻嘻哈哈笑个不停,后来甚至能听到福康公主的笑声。
自从公主疯了,自己没见过她哭,也没听过她笑,如今竟让那个不知所谓的女人逗得笑个不停。
本来頵儿与自己在练功房,照常习练武功。却因为听着那屋热闹非凡,他的心思早就飞的不见影了。索性放頵儿去看,自己回屋打坐。
只是,自己的心竟然怎么也不能安静下来,被扰得有些烦乱了。
邢云第一次跟着克里斯偷偷跑到清心殿时,还怕得要死,总担心着违反了仁宗定下的规矩,会被处罚。而福康公主一见有生人,也很拘谨,直往克里斯身后躲。克里斯却不管这些,她不让邢云给公主见礼,觉得那样反倒会吓着公主,加上这层尊贵的身份,反倒产生了隔阂。她就是想让公主与人正常的交往。
克里斯让邢云准备了一些糖果瓜子,她们三个女子围坐在一起。她心想:我一个现代人总归是比你们古人懂得多,哄你们两个女孩子,还不是小菜一碟的?奇闻异事,神话故事,鬼怪传说信手拈来。她开始谈天说地,讲起故事一个接一个,还一边讲,一边比划着做些夸张的表演。后来,讲到最恐怖的地方,两个女孩子吓得连手都拉在了一起。这么一来,她们终是慢慢放的开了。
赵頵站在公主姑姑的房间门口,听着屋里有说有笑,他觉得实在不可思议。
小时候,他偷偷听到过宫里的下人们谈起过“疯公主”,还觉得很可怕。后来,长大了些,他才知道了这位公主姑姑悲情的故事。心中难以抑制的好奇心,让他跑来清心殿一探究竟,想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模样,又是怎么样的疯癫?却没成想,撞到了在庭院里舞剑的梁怀吉,师徒两人的缘分就跟注定了似的,他当场就磕头拜师,而梁怀吉竟然就答应了。与师傅朝夕相处的日子赵頵曾多次想问他和公主的事,但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他年纪虽小,却少年老成,懂得师父脸上的情绪,此事最好不要去碰触。他也曾想过去见见公主姑姑,每次到了门口,又打了退堂鼓,那感觉难以用言语表达,是想见又怕见到……
蓝元霄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能逗得公主姑姑笑得如此开心?
这么想着,他故意在外面清了清嗓子,想要引得屋里的人注意,谁知却被一阵笑声掩盖了过去。他很快分辨了出来屋里三人的笑声,心道:这就是公主姑姑的笑声吗?声音很轻,像是哼唱了两句短歌,这笑声与一般女子没有任何的不同,怎么会是个“疯子”?
就听蓝元霄嘴里,大喊什么“五五五!”
接着,赵頵听到了骰子在碗里叮当作响的声音。心里骂道:这是在干什么?难道蓝元霄这个臭家伙,教姑姑学市井无赖喝酒赌博打骰子?
又听蓝元霄苦闷的大叫一声,埋怨道:“都怪小邢云和福媛儿不肯给我骰子吹口仙气,看看,没扔出五白来!”
他竟敢叫公主姑姑的闺名!赵頵再也按耐不住,推门就进,大声道:“好你个臭元霄!干得甚好事?”
邢云一见来人,自然认得,心里一惊:小王爷!她刚想站起来,就被克里斯一把拉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