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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知心大姐
回到家,见沙组长在门口,一怔,“沙老师,你怎么来了?”
沙老师很随意地说:“哦,我正巧走在你家门口,渴了,想讨碗水喝,可不可以?”
周芳知道她是为白天在学校商得风浪大起的事来了,于是笑着开门请沙老师进来。品书网%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沙老师一进屋,很客气地称赞说:“周老师,我真喜欢你这房子,住起来一定舒服,像回到了学生时代。”
周芳请她坐下,问她:“沙组长,喝什么?”
“茶好了,谢谢你,如果没有的话就不用张罗了,我就是坐一坐就走,不打扰你吧?”
“打扰什么,你也看到了,我家里也没个人,正好找个人聊聊天,你稍等一下,十分分钟就好。”周芳走进厨房开始张罗茶。
沙组长走到厨房门口,小心翼翼地问:“周老师,你最近心情不好?”
周芳把弄好的茶送给她一杯,点头称是。
“是,男女朋友间的原因?”
周芳一怔,“男女朋友,我哪有男朋友?”
“是吗,可是他们都要在说,说你和林力还有关老师三个人闹三角呢。”
“胡扯,没有的事儿。”
“我倒想请教你一个问题,比如说:你认为林老师这个人怎么样?”
“不置评论。”周芳不屑地说。“他为人如何,与我没关系,只有关老师在会在乎他是什么人,为人如何,至于说我和他们之间的三角关系完全是无中生有,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好,我正式退出。”周芳半开玩笑地说。
沙老师看着周芳,“你是这样看他的呀,我还以为你……”接着笑笑,吞了后半句。看得出来,原来沙老师以为周芳真的和林力有什么瓜葛。
周芳在心里暗笑,“沙老师,你也太小瞧我的品味了。就那种货色还不一脚踢出去,还拿他来谈论,不是多余?
沙老师喝一口茶,又说:“依我说,周老师,你去和郭校长说一下,我指的是何老师爸爸的事,你可能不知道,何先生是我们学校的重要赞助商,每年都会向我们学校投入一大笔钱,所以他跟校长的关系是非常好的,如果……如果你还想在咱们学校继续工作下去,我建议你还是跟何先生和校长谈一谈,这样,你以后的工作会舒服一下,不会有什么麻烦。”
“沙老师,没有事,你放心好了,”周芳说,“我相信学校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就把我开除的。”
“小周,按说呢,这事不该我多嘴,可是我打心里喜欢你这个人,希望能继续和你一起工作,所以,我觉得既然如此,你真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你是个聪明人,我认为你可以明白我的话。”
周芳沉默,她当然知道沙老师这样是为了自己好,否则她不会甘冒惹人讨厌的风险来找自己谈这些,这些事,她完全可以视而不见。
“你心目中有没有喜欢的男人?”
有,像贝文棋,男人最重要是让女人舒服。有些男人令女人紧张:不知道化妆有没有油掉。衣服是否合适,笑声会不会大多。但贝文棋令我松弛。只是我的宗旨是从不惹有妇之夫。
我做好三文治,大家吃过,躺着看电视。
她说她想搬出来住。
我劝她不可。房租太贵,除非收入超过六千元,否则连最起码的单位都租不起,为这个问题谈很久。时间晚了,她自己叫车子回家。
第二天,桌面又放着玫瑰花。
兰心问:“谁送的?你家的那束还没谢,这束送我吧。”
“拿去。”我说。
她笑:“多谢多谢。”
会是谁呢?这么破费。
何掌珠进来跟我说:“我父亲要替我转校。”
我说:“念得好好的——”没料到有这一招,觉得很乏味。都这么大年纪,还闹意气,把一个小女孩子当磨心。
我叹口气,或者我应该退一步。
我问:“你父亲是不是要我跟他道歉?”
“我不知道。”掌珠说。
“我来问你,在哪里可以找到他?他的电话号码是什么?”我拿起话筒。
掌珠说了一个号码,我把电话拨通,何德璋的女秘书来接电话。
“哪一位?”
“我姓林,是他女儿的教师。”
“请等一等。”
电话隔很久才接通。
何德璋的声音传过来,“林小姐,我在开会,很忙,你有什么话快说。”仍然是冷峻的。
“你为什么不在××日报刊登启事,告诉全港九人士你很忙?”我忍不住,“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个人老土得要死?只有那一句例牌开场白。”
他惊住半分钟之久,然后问:“你到底有什么事?”很粗暴,“否则我要挂电话了。”
“掌珠说你要为她转校,如果是为我,不必了,我下午递辞职信,她在本校念得好好的,明年就可以毕业了。谨此通知。”
他又一阵沉默。
“再见,何先生。”我挂上电话。
何掌珠在一旁急得很,“蜜丝林你——”
“叫我翘,”我拍拍她的手背,“我自由了,谁在乎这份工作!”我转头过去,“兰心,明天如果还有人送花来,你可以照单全收,如果楼下会计部的张太问我为何辞职,你转告她,我在三角桃色案件中输了一仗,无面目见江东父老,只好回家韬光养晦去!”
兰心变色道:“翘,你发神经。”
“我现在就回家。”我把所有的书与簿子倒进一只大纸袋里。兰心走过来按住我的手,“千万别冲动。”
“我不会饿死。我痛恨这份工作。我痛恨所有的工作,我需要休息,我要到卡曼都夫好好吸一阵大麻。”我说。
“蜜丝林——”掌珠在一边哭起来。
我说:“我回家了。兰心,你好言安慰这小女孩。跟老校长说我会补还信件给他,一切依足规矩。”
我抽起纸袋,洋洋洒洒的下楼去。
凌奕凯追上来,“翘!”
“什么事?”我扬起头。
“你就这样走了?”他问。
“是。”我说,“不带走一片云彩。”
“你是真的?”
“真的。我愁眉苦脸的赚了钱来,愁眉苦脸的花了去,有什么乐趣?”我用张爱玲的句子。
“你太骄傲,翘。”
“我一直是,你不必提醒我。”我转头走。
他追上来帮我挽那只纸袋,我们一直走到停车场去。“你不生我气?”我问他。
“你一直是那样子,你跟自己都作对,莫说旁人。”
他这话伤到我痛处,我说:“你们这种人是不会明白的。”
“我明白,当然我明白,正如你说,翘,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你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你老把自己当没落贵族,误坠风尘,翘,你以这种态度活下去,永远不会快乐。”
我说:“我的快乐是我自己的事。”
“你真固执如驴。”
我上车。
“翘,你把门户放开好不好?”他倚在车上跟我说。
“我不需要任何帮忙。”我发动引擎,“至少你帮不上忙。”
“你侮辱我之后是否得到极度的满足?”
“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我还是那句话,把车子“呼”的一声开出去。
他来教训我。他凭什么教训我,他是谁?
单是避开他也应该辞职,他还想做白马王于打救我。
回家我写好一封同文并茂的辞职信,不过是说家中最近有事,忙得不可开交,故此要辞去工作云云。我挂号寄了出去,顺手带一份《南华早报》回来。
母亲说:“工作要熬长呵。”
她喜欢说道理,她知道什么。一辈子除了躺床上生孩子就是搁厨房煮饭。可是她喜欢说人生大道理:“这份工作好,薪水高,够好了,工作要熬长,要好好做,总有出头。”然后把我给她的钞票往抽屉里塞。每次我拿钱去她从不客气,大陆的亲戚写信来噱她,她不是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买了计数机。收音机,打包裹寄上去。反正她的钱来得容易,也不是赚回来的,乐得做好人,哄上头的人跟她写信寄相片。
她打电话来,“你辞了职?”老母几乎哭了出来。
“你放心,找工作很快的。”
“唉,你这个人是不会好的了——”
我把电话放下来,不再想听下去。
我独个儿坐在客厅里,燃着一支烟。黄色的玫瑰花给我无限的安慰。
这个人到底是谁?在这种要紧关头给我这个帮忙。晚上我缓缓的吃三文治,一边把聘人广告圈起来,那夜我用打字机写好很多应征信。
或者我应该上一次欧洲。我想念枫丹白露岛。想念新鲜空气,想念清秀的面孔。
第二天我睡到心满意足才睁开眼睛。做人不负责倒是很自在,我为自己煮了一大锅面,取出早报,把副刊的全部看一遍。女作家们照在副刊上申诉她们家中发生的琐事,在报纸的一角上她们终于找到了自我。
玫瑰谢了。
我惋惜把另外一束送了给兰心。
门铃叮当一声。我去开门。
“小姐,收花。”
“花?”
门外的人递上一盒玫瑰。我叫住他。
“谁叫你送来的?”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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