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孤注一掷,那么所有的理由都是借口。这对人生来说,不免心痛。
忘了自己是怀着怎样忐忑的心情回到房间,心里像累了千吨巨石,沉甸甸的,不知进退。
回来以后,他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模样?是凶是吉,是甘是怨?既然是必将到来的嬗变,又为何固执地还要去涉一次险?
我无从知晓,也没有立场去问。可如果他的眼中出现哀伤,我的心也会跟着堕落。
思恋绵延,最难将息。
连翩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已昏睡了好几个钟头。今天起得太早,玩得太尽兴,结束得太心痛,身体和心都有些疲倦。连翩在电话里跃跃‘欲’试,疾声命令道:“快开‘门’!我在你‘门’外。”
我汲着拖鞋跑过去,惺忪着眼打开‘门’。她本是神采奕奕,看见我,吓了一跳:“这时候你还在睡觉?”
“午睡补觉,不小心睡过头了。”
“别睡了,我有好消息告诉你。”她跳进屋,眨巴着眼睛看我,连脚步都十分轻灵,“咳咳,听好了啊。”
我‘揉’‘揉’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别装腔作势,快说。”
她喜不自胜地捂住脸,又忽然张开双臂,声音提升了一个八度,一字一顿地呼喊:“我-谈-恋-爱-了!”
“噢……”我的反应极其罕见地淡然,甚至,还夹杂着一份失落。
连翩收拢兴奋的双臂:“怎么啦?”
“没什么。”我挠挠头,问她,“和谁?”
她眉‘毛’一挑,单手叉腰:“你说呢?”
“嘉轶?”我明知道不可能是他,但好歹能提醒她这个人的存在。
“no!”连翩的双手在‘胸’前摆成十字,也不再绕弯子,满脸幸福地笑道,“是比尔。”
我点点头,提醒她道:“你昨晚才认识他。”
“我知道。”她有些着急了,“可我就是喜欢他。”
“为什么?”
她凝神思索两秒,又摇了摇头,“不,不能说我喜欢的是他。”她顿了顿,十分认真地说道,“我喜欢的,应该是和他在一起时,所感受到的那种异国情调。”
我微微一怔,重复道:“异国情调?”
连翩点点头,相当笃定地振振有词:“爱情的本质不就是爱上一个人带给你的感觉吗?异国风情总是新鲜,因此具有别样的生命力。如果昨天遇见的不是比尔,而是另一个蓝眼睛、高大健壮、英俊温柔的异国男人,我同样会动心。因为我追求的是感觉,不是人。”
她说得条条在理,让我心中倏的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
如果我遇见的不是穆萨,而是另一个人,我是否依然会动心?我会不会只是贪恋着一种感觉,而不是特定的那个人?
这个认知令我难以接受,深吸一口气,讪讪地再问连翩:“新鲜感结束,你不害怕分离?”
连翩轻巧一笑:“等我们离别时,我会再爱上和他分离的心痛感,他就留在那时那刻的心痛中,也算是完满的句点。一段感情如果有始有终,还有什么遗憾呢?分离是难免的,感觉是永存的。迪拜四年,你总得感受点什么,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