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进入光之所。”
身穿白色长袍的女孩站在了露儿的身后,开合手臂之间,露儿被拥入怀中。
临近,白色长袍女孩温柔异常,搅得怀里的生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突如其来,妈妈的离去,他的到来,这梦有些温暖得过分!
她不自在地依偎在女孩怀中,听着,对方衣领上方传来的轻叹。修长脖子上挂着一串美丽的蓝宝石项链,柔和蓝色光芒荡漾在露儿眼中,那颜色如如大海的深不可测。但最让露儿感到不可思议的,便是女孩肩上垂落的白色长发,散发着淡淡的荧光,撞击视觉的神圣感。
男孩笑道,朝女孩挥了挥手。“又见面了,很高兴她成为第7个梦体。”
女孩微微点头,看着怀里的露儿,眼角竟有些湿润。她缓缓松开露儿的手,径自走向花海尽头,身影如同浸满了墨水的宣纸。
一抹白,就这样消失在黑暗之中。
露儿回头,却瞧见男孩一言不发,低着头,身体渐渐化成了美丽的光斑,如同流动的液体,飘散开来,旋转起来,时间分形的最高演绎。
“等等,你要去哪?”露儿很是焦急。脚下花海随着她脚步的起落,在蓝色的连衣裙下飞舞着,翻滚着,如波涛一般涌向男孩。
“我要将自己的心的一小部分融入到你的眼睛中。这样,你就可以看见我们所处的世界了。”男孩微笑,摸了摸露儿的脑袋。“你只是看到了一小部分的“光之所”,那个你所向往的美丽世界。”
“我向往的?”露儿有些惊讶。“我的确想过一个美丽的世界,但是并没有给它起名字呢。”
男孩一言不发,手心来到露儿的额头正前方,在脑海里说道:“你会给它取的。”
“光之所?”
“没错。源于一个悲伤的夜晚吧?”
露儿猛地想起那时:白色床单,断续呼吸,深色地面,以及那双愈渐冰凉的手。
苦涩的味道在她的心中一下子爆炸开来,眼泪冲击而下,温暖转变为冰凉,仓皇逃走的哀伤。他到底是谁,为什么可以知道我的过去,难道是为了可以知晓我的未来而存在于这里的吗?明明远离的房间,似乎在这里重建,所谓梦,所谓童话?
“没事的。”露儿只看瞥见一闪而过白色光晕,逐渐拉长的光带构成三维的空间,洗刷每一个角落,每一处还未包裹进的空隙,就连那花瓣也开始自身裂解,浸染白色,床单的白,女孩的白,书页的白.......
“视觉神经调整完成,波长可接受程度微调允许,上限对接至梦体级别。”
她听见他的话语,只不过,含有疲惫,一些。
“光之所的一切,都源自你的愿望,你的愿望,也是我的家。”
厚重牛眼透镜【一种老式的大型水晶透镜】缓缓转过头去,望着远方,思考着什么。露儿站在牛眼透镜的背后,男孩已然消失,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这应该就是梦。”露儿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木头一样地杵在原地,直到牛眼透镜的耀眼光芒将她的瞳孔猛的弄小之后,她才愣愣地走下灯塔,心里的惆怅如头上的月光,散落一地。
“我还没有帮你想好名字呢。”
.......
“每日邮报,来一份。”一位穿着整齐的男人,拎着公文包,走到书店柜台前,神情疲惫。木质纹理经过乔治老爷爷的擦洗之后显得更加光洁漂亮,焕然一新的棕木色使得露儿有了精神。
她跑到柜台后,将报纸递到客人的手中,脸上带着毁灭性的孩童特有的笑容。
不出所料,客人条件反射般的将小费递到了露儿的手中。
“真是热情的小孩子。”
老爷爷笑着说道。
“好啦,爷爷要上班啦,你去看你的故事书吧。”他说完,将放在柜台上的眼镜拿起,重新戴在了鼻梁上。视线随着镜片的出现而变化,眼前模糊的一切开始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对了,露儿,昨晚上睡得还好吧?”
露儿翻着手里的故事书,嘴角微微一翘:“恩,还做了一个神奇的梦~”
乔治摇晃那把吱呀作响的摇椅,折起报纸,瞥了一眼女孩瘦小的身影。“多梦可不是什么好事呢。不过你还小,要是像我这么大了还经常做梦,可就是不太良好的睡眠啦。哈哈哈!”
“老实的大人~”
听那苍劲的笑声,露儿摇了摇头,捧着紫罗兰色的发带,想象妈妈站在身后捧起露儿长发的瞬间,无数。尽管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又或者只是几天前的别离,她依旧能看到那双娴熟的大手交错整理出微笑的自己,不久,她完成了这一想象。清晨阳光匍匐书页之上,温柔抚摸。但露儿惊讶地发现,她竟然可以分辨出阳光中的彩色光谱,五颜六色的阳光雕刻进她的瞳孔,流过书页,给印在折页上的小虎皮鹦鹉披上了五彩缤纷的外衣,甚是好看。
白皙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书页上的虎皮鹦鹉,在这一刻,她希望这只可爱的鸟儿能够飞出这本书,飞到天空中,飞到自己所幻想的光之所里。
“真是太美好啦,为什么现实是这么的残酷呢?”
虎皮鹦鹉是被人用黑白勾线笔勾勒而出的,翅膀布满相似笔触。那墨水,看久了,便越发鲜艳起来,让人害怕黑中忽然透彩。
书页微微抖动,小虎皮仿佛动了起来,扇动着自己的翅膀,但很快就在露儿的手中归于平静。
“缩景瞳?”
她忽然想到一个奇怪的字眼,无意识的组合之中,字母牢牢钉死在意识之中。
“好像.......挺神奇的名字。”
露儿飞快地找来了一支笔,写下了这个单词的拼写方式。
“今晚一定要告诉他!”
她开始相信自己的愿望,相信自己昨晚所看到的一切。因为,男孩用自己的眼睛告诉了她光之所的美妙之处——生活不仅仅是灰白色的呢。
而且,那是床单的颜色。
露儿使劲地将这幅画面从自己的脑海中擦出,再也不想看到妈妈的脸颊,以及那晶莹的泪滴。时间一长,画面不再具有悲伤的性质,演变成一种声音,惨叫,哭号,爬进听觉的温床......
回忆在肆意分化!
老爷爷将报纸合上,老花镜的边缘闪烁着阳光的光晕,散射在桌子的边缘上。但在露儿的眼里,却是那么缤纷绚丽。
“你看上去挺开心的?让我猜猜,找到喜欢的故事,或者喜欢的人物?”
露儿点点头,将故事书递到老爷爷的面前,仿佛那是一箱子的宝石。老爷爷扭过头,盯着露儿,留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也一样,猜对了。”
两人相视而笑,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
“既然你也喜欢童话故事,为什么要偏偏去看那些无聊的报纸,你似乎很喜欢每天都在上演的故事,乐此不疲,不怕累着?”
露儿不解,指了指。又有些不妥,放下。
最后食指与中指勾着桌沿,把半个脸藏在下边。
“因为我害怕沉眠于其中。”老爷爷脱下老花镜,正视露儿。
“我开这个书店,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回归我的童年世界。你应该很早就发觉,为什么我将童话书保存在闭架区的原因。”重新扣上老花镜的鼻梁一阵喘息,眼睛里的严肃一扫而光。
“他们在我的回忆里,沉睡了太久,太久了。我是没有权利,再去打扰,他们的啦。咳咳......”
爷爷四方的下巴消失进桌沿上方,忽而觉得腿酸,不禁拉高裙角,查看自己的脚踝是否肿起。从高处看去,布鞋依旧渺小,丝袜延伸进大腿内侧,灰绿色覆盖了皮肤。侧向转动,瞳孔捕捉到爷爷宽大的粗布衣,棕红色的光谱,快要窜出的火焰,不过是老旧的。
衣服能让人变得一点都不真实,老爷爷在这里燃烧了一辈子,这也许是最悲伤的童话。
女孩眯眼,增添起光的魔法。于是,老爷爷就是那只身上丰满了彩色羽毛的虎皮鹦鹉,安静地蹲在椅子上,戴着老花镜的鹦鹉,会抽烟的鹦鹉【现实中的品种不一定都是这样】......
他。
已然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