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越和还算是守信,让她见了一眼元城,元城还是好端端躺在白骨做成的棺材里,面色苍白。旁边还有一座巨大的抽灵鼎,很明显等会儿要进行某种仪式。情况已经非常危急了,可现在她只是一介凡人能起什么作用呢?想到这里就愤恨地盯向玉越和。
玉越和看她还舍不得,便说:“大人,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不会损害神明身躯一丝一毫。”
“你这些话也只能骗骗三岁小孩。”
玉越和说:“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做到了,大人,现在就请你进入结界,我并不想伤害你。这一切都是按照云清子藤的吩咐,万一有一日你侥幸逃脱,可莫要找我麻烦。”
“哼,你还真是贪生怕死,这样的话你都不知道讲了多少遍。要是真那么怕我找你麻烦,干脆就放我走吧,就当根本就没有捉到我还不行?”
玉越和说:“这就不行了,云清子藤是个人精,这样拙劣的手法很难骗过他。要是骗了他,我就麻烦了。”
“哼,云清子藤是个人精,那么长月瑶呢,她又是什么?她应该是和你们联手了吧?”吴若想来想去,又说:“之前在天宫就跟我不对付,现如今我已经落到这样局面,恐怕她心里暗自窃喜吧,说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她到底藏在哪儿,躲在暗处偷偷看我笑话对不对?反正我现在也跑不了哪里去了?你就把她叫出来,我们两个也好心平气和地打一架。”
玉越和语气平静地说道:“什么长月瑶,哪里来的这号人物?魔尊大人是在说笑吧,阴阳家从来没有女人。”
吴若哈哈大笑道:“事到如今还要说这些话来诓我,你当真以为我是白痴?抽灵鼎是水灵殿里的东西,你那个祖师爷早就说过长月瑶就在此处,而且你也透露过抽灵鼎就是长月瑶的东西。莫非这一切都是她暗地里策划的?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还不让她露出来,我们也毕竟多年没见了,她要是有什么怨恨也尽可发泄在我身上好了,可莫要牵连到元城。”
玉越和微微笑,眉眼里都是藏不住的得意。可他越是这样笑着不说话,吴若就觉得有些慎得慌,她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惊恐的问了句,“长月瑶该不会……”
下意识的,她看向了抽灵鼎,这是一座冒着热气的巨鼎,上面还有符文在空气中不停漂浮,汩汩冒出的热气不停发出噗噗的声响。
越想越觉得震惊,长月瑶该不会就这样葬身在自己的法器里了吧?
吴若瞅着他的神色,嘲笑道:“你还真是心狠手辣,竟然把神明放进鼎里?”
玉越和说:“大人莫要关心旁的,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你放心,元城这服神明之躯我定会好好利用,也得感谢魔尊大人让昔日战神回归,我正好一劳永逸,就此夺走魂魄。虽然说他身上的结界有些难办,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总会寻得办法的。现在我的时间多的是,结界这种东西不一定非得靠主人才能解开。元城上仙身上的结界终有一日会烟消云散,你是保护不了他。”
她当真是五雷轰顶,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筹谋那么久的事,竟然被这样一个毛头小子给陷害了。
玉越和看出了她的不甘心和愤怒,面色淡淡的说道:“不要生气,现在你也没什么机会生气。等到云清子藤回来,你的一切就该结束了。”
很快,她又再次被锁住,只不过这次困住她的不是水牢,而是庭院里的大树,这大树长得和其它树一样,并无什么区别,所以孟明朗真的找过来,肯定会事先搜索那些地牢,绝对不会猜到她会在一棵树上,而一棵树上有那么多片叶子,就算找到地老天荒,也很难发现。
想到这里,她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不得不佩服玉越和的手段。
她就在那片叶子里,不知道等了多久,也没有等到任何消息,原本以为云清子藤处理完事情会很快从遥青山回来,但是她这一等似乎等到地老天荒,当然这只是她个人猜想,公子也一直没有找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玉越和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她虽然在一棵树上,但是能听得见外面的动静。依稀听得这些弟子吵吵闹闹的,似乎在谈论他们的掌事已经飞化成仙了。
吴若难过得真是眼泪都要掉下来。那么也就意味着元城已经被利用了。
元城也就不再是元城了。
可她还在等着公子过来。
时间变幻如梭,她终究还是没有等公子过来。
在某一日清晨听到外面依旧吵嚷,带着铁锹的声响以及翻土的声音。
该不会要把这树给烧了吧?
可想想又不对,如果要烧树直接浇上油就行了,何必还用铁锹呢?该不会要把她给埋了吧?
想想又觉得不太对劲了,云清子藤可是一直想把她吃了,总不可能就这样烧了,莫非现在阴阳家完全轮到玉越和掌管了?
总之是越想越糊涂,玉越和现在明明已经飞升上神,现在阴阳家到底是谁管还不一定呢,或者是某个长老新官上任三把火,想要改造一下院里设施建筑也不一定的。
越想越觉得悲催,或者公子都不知道她锁在这里呢。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她听到外面声音似乎都换了一波人。
又是某一日清晨,她终于听到外面有一个熟悉声音响起来了,这声音还带着一种沧桑和沉稳。
这仿佛是那个少年。
她微微眯着眼,想仔细看一看外面,可终究是白茫茫一片。玉越和根本没有给她半点机会窥得人间。
哎,这样的日子不知还要过多久。
灰心丧气的她正坐在空地上,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捂着肚子,她已经饿了好久好久了。
也就是这天清晨,外面白茫茫的光芒慢慢照射进来,她顿时吃惊,赶紧站起来往外面看,不到片刻光芒越来越盛,她不由自主捂上眼睛,等再次睁开眼睛时,外面已是另一番天地。
四周都是亮堂堂的,有一个宽阔的院子,院子里种满花花草草,还有一个很大的池塘,池塘里游着各种各样的鱼,一片祥和安宁的气息。这个地方看着有些奇怪,似乎并不像阴阳家。
而她的面前正站着一位老人,这位老人头发花白,一笑起来便有少年的气息。
这双眼睛她是认识的。
吴若有些震惊,惊讶于眼前这个老人有些熟悉,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个老人年纪已经很大了。
她怀疑的问了句,“你……你是醒桓?”
醒桓见她认出了自己,顿时高兴的露出了笑脸,依旧像多年前的少年一般走过去迎接道:“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她有些懵,什么叫做终于回来了,为什么这个少年现在是这番模样?难道已经过了几十年了吗?
她忙不迭地抓住老人的手问着,“你……你告诉我,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公子和元城呢?还有你们家那个掌事呢?那个云清子藤呢?”
醒桓说:“先别着急,我们找个地方坐坐,我会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她还是震惊于眼前这个变化,醒桓带着她一步一步走过庭院,然后来到一个像似大堂的地方,四周空荡荡的,也没有其他人,这似乎正是阴阳家。
她终究还是问出口,“这里真的是阴阳家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弟子都不见了?还有你,怎么现在这么老了?我该不会真的在里面度过了几百年吧!”
醒桓把她拉在一个石凳边上,让她坐下来说着:“让我慢慢的和你说一下,不过事先声明哟,你可别激动。”
这话一出口,她就不得不激动了,肯定是发生大事了。
醒桓赶紧安抚道:“先别这么着急起来,我话还没说呢。”
他望向朗朗白天,将多年前的事情娓娓道来。
很久很久以前,玉越和带着她回到了阴阳家,从此以后闭关不出,不知过了多久就飞升天宫。云清子藤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作为阴阳家的祖师爷却失踪了。阴阳家一时间群龙无首,时间越来越久,他也被长老们推举出来,当了掌事。从出事到现在大约也过了一百多年。
按道理来说,阴阳家出了一个神,是满族的荣光,可玉越和却从来没有照顾提携过阴阳家,甚至对于祖师爷的失踪不管不问。原本和阴阳家有过联系的天宫也渐渐失去了联络。所以阴阳家当真是败在玉越和的手中。醒桓刚刚接手的时候,阴阳家已散了一大半人,他本身就不爱管事儿,如果不是因为阴阳家实在没有人可以掌控,不然散得更加彻底。
这一百多年来,青春的少年也变成现在须臾老人的模样。
至于元城和孟明朗的消息,醒桓就只知道一点。
原本在玉越和的房间有一副巨大棺材,那副棺材上一个人都没有。而关于遥青山的消息,知道得就更少了。
感觉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两个人一样,不管再怎么打听,都没有打听出任何消息来。
醒桓等到阴阳家弟子全部散尽的时候,这才恍然发觉庭院中似乎有棵树有些不一样,某一片叶子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闪烁光芒。他也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破解了一番,没想到里面真的有个人。而且这个人就是找寻已久的吴若。
她坐在石凳上呆愣着,听完后整个人依旧处在震惊之中,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刚刚回过神就立马站起来说要回遥青山去问。可老人又把她给拉住了,还按在石凳上,说:“现在就算过去也无济于事,该找谁去问呢?遥青山上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包括当年见到的孟哥也不在人世间了。”
她难以置信,吃惊的说着:“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会这么快……”
醒桓幽幽道:“姐姐,莫要忘了我们本身就是一介凡人,虽然修习了咒术可以暂时延缓寿命,但终究不会长生不老。姐姐虽然现在已经法力尽失,是个凡人,但终究是个妖魔的身子,寿命还很长。我们这些凡人的寿命怎么可能和妖怪相比呢?孟哥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站在人世间找了元城大半辈子,没有一点消息。最终在一个冬夜里老去了。”
她几乎是发了疯一样的站起来,整个人激动到瑟瑟发抖,“这怎么可能呢?这一切变化得太快了!”
醒桓说:“其实还有一点,我没有告诉你,不过这消息是真是假,现在也无从辩证,那就是祖师爷为什么没有回来的原因。听说是遥青山的一位高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将祖师爷永远困在遥青山。不过到底是死是活就无从可知了。你现在就算过去也不会有半点消息,因为我早就派人过去打探过,遥青山的上上下下都没有祖师爷的任何踪迹。就连孟哥我也问过了,云清子藤根本就不在遥青山。”
她依旧坚持道:“那我还是要过去,不能听你一面之词,你知道的,我是不会甘心的。”
她怎么可能甘心呢?这千年来不停的收集魂魄就是为了能让孟明朗重现人间,如今她被困在叶子里一百多年,孟明朗再次消失不见了,甚至害她的云清子藤也不见了,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安安静静平平稳稳的过日子呢?
醒桓也知道根本阻拦不了,他说的那番话虽然是废话,但终究说出来了,心里也舒畅了一些,所以一拍桌子,对她说着:“明明知道拦不住你,可终究还是忍不住想劝劝,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只不过路途遥远,我得派两个人去保护你。”
吴若感慨道:“如今阴阳家这幅模样,还有弟子吗?”
醒桓微微笑着,拍手之下,只见两个大块头一摇一摆的从门外慢慢进来。
就在阳光照在它们身上的那一刻起,她的眼睛顿时亮堂了起来。
是兔精和龟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