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有些妇女,闲时都喜欢嚼舌根。
所以很多事情,明明是没有的,这么一人一句的传来传去,最后再次到了那个人耳朵里的时候,那么事情已经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今日的程英是铁了心要继续说下去,刚小产的身子有些虚弱,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这样看起来,也怪有些可怜兮兮的:“自从我嫁来王家,我就知道,我生是王家的人死也是王家的鬼。当初爹不嫌弃我,让元龙娶了我。爹也知道,刚开始我娘是不赞成的。”
说到这里王老爷子的脸色起了一些变化,其实当初要娶程英那点破事,谁又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呢。程英说到这里,自己擦了擦眼泪,继续凄凉的说道:“可是在村里,这都知道爹你是个好人,又好说话。我告诉我娘,说我能嫁来王家,那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是爹,你也知道,我娘那日给我算了一下八字,说我,说我和这王家的大丫头那是相克啊。”
王婉一听到这里又觉得不妙,这怎么又扯到她身上来了,这程英此时看上去,没有平时的嚣张的样子,但是可怜兮兮的,只是,王婉觉得这个女人的口才,那么当真不是盖的。
程英见王老爷子没说话,继续说:“可是爹我不信这些,我嫁过来依旧将大丫头当我亲生的一般对待。外面那些说我不好不对的,可不都是羡慕我嫁了个好婆家,一群人嫉妒我找的男人好,才会乱传那些话。”
“那你告诉我,你说王家对你好,这锅里的东西怎么解释?”王老爷子也不听程英胡扯,直接就说到了重点上了。
说到这里程英更是哭的凄惨,止也止不住,她似乎最委屈的那个人是她一样:“爹,我不是生第一胎了,若是说有这些东西有问题,我生招财和进宝那会为什么就没有出事?爹你说这些东西贵重?这些全是我娘家送来的,我放在这里没有吃完,就是想今日一早给元龙热。昨日,若是我亲自送到许家,人家会怎么说王家。”
一句话说完,程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的嫁妆七七八八用的差不多,我娘担心我肚子的孩儿啊,才送了这些东西过来。我娘是看着我亲自吃下去啊,爹以为我是在偷嘴么,若是我偷嘴我还会藏起来么?我娘怕我受苦啊,这要照顾三个孩子,还有肚子里这个。爹若是觉得我说的有假,我便去找我娘来评理。”
王老爷子听到这里脸色才缓和了起来,不过谁敢亲自去找程英的娘呢?程英是出了名的泼辣,村里没几个不怕的,谁敢去得罪。再说,婆家太穷不能给有了身孕的媳妇补身子,还要娘家掏钱,这本来就是丢人的事情,更不能闹大了。
程家有钱,程家的三个女儿都嫁的好,尤其是二女儿都嫁到城里给大户人家做姨娘了。所以程家送东西给女儿也是不是没道理的,只是这大蟹是伤胎的,难道程家就不知道?不过程英说以前也吃,没见出事,那么还有其他的两个可能了。
第一是她昨夜和王元龙行房,女人谁又能拒绝丈夫的求欢呢?所以,第一要么就是王元龙的错,知道自己媳妇不方便,还要强硬的行房。
那么第二个就是程英说的了,这王婉和她相克。其实相克这个东西,在古代这个迷信封建的社会里,还是起很大的作用的。想起王婉的出生,和李氏的难产,然后程英现在小产,不觉得王婉不详,那么都是假的。
王老爷子听到这里,只是冷哼了一声,王婉一看这样,就知道糟糕了,刘翠表现的更直接,狠狠的一跺脚,却不敢讲话,眼里全是焦急之色。
程英接着说:“我来王家,做一个好媳妇,也给丫头做一个好娘。无论那些算命的告诉我,如何说我和大丫头相克,我都不曾理会,为的不就是想做一个好娘亲么。可是爹,如今,我肚子里没有的那个,是我的亲骨肉啊,是我怀胎了六个月的孩子啊。爹,你要为媳妇做主啊,媳妇今日当真是被冤枉的。”
说着又哭了起来。
王老爷子转头看了一眼王婉,王婉心里一跳,然后忍不住抓紧了季家嬷嬷的衣裳。老爷子皱着眉头,明显是在考虑这个事情。王婉觉得这个程英忒厉害了,这伤胎的东西她能吃了没事?硬是要说怀进宝和招财的时候都是那么吃的。
不过这种东西,的却是吃一次错误也是没太大的关系,只是程英到底吃了多少次,谁也不知道,她要狡辩,你也没辙。这里面的错误明明就是程英和王元龙两个人的都不是,现在好了,程英这么一哭一闹,全成了她的不是了。
王婉深深的佩服程英的口才,这简直不去现代当律师太可惜了。
季家嬷嬷也知道大局已定,可是孩子何其无辜?她是一个外人倒也说不上什么话,于是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如此说来,这都是大丫头的错了,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季家嬷嬷,这倒也不都是。”程英擦了擦眼泪,苍白的脸色上,是满脸的泪水,哽咽的说:“若是说我没有错,那么也不是这样的。我这个人,一心就想着要怎么做好一个娘,却忘记了老人的话不可不相信的道理。这我和大丫头相克,必然会克到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我觉得我命好,能嫁到王家,那必然是大富大贵的。可是,却没想到这样。这些话我本来不打算说出来的,只是我怕爹和元龙误会我,然后遭了人家的闲话。”
说到这里王老爷子给王元龙使了一个颜色,王元龙是个聪明人,赶紧走到程英身边,扶起了程英。而程英看了看望元龙,继续说:“当初跟我说,我就偏不信。可是大丫头落水那次,我就知道了厉害。只是没想到这次会这样,爹,这是媳妇的不是。我这不也是考虑,大丫头是王家的孩子啊,而且这李家也是惦记着的。”
“惦记?惦记为什么不把这个倒霉的东西带走。”王元龙一边安慰程英,一边给她披上自己的外套。
程英继续抽泣了几下:“我能嫁到王家就是我的福气,我应当对孩子好,对家里的人都好。我知道我这个命不好,怨不得谁,只是可怜了我那个尚未出世的儿子,那是我的肚子里的骨肉啊。若元龙打算休了我,我也是认了,只是我说了我是王家的人死也是王家的鬼,我就带着招财和进宝找个河淹死算了。当初我娘也是给我找了其他的婆家的,是我自己不要脸,非要答应嫁来王家的,不过是因为觉得王家人好,好相处,而且我也觉得元龙为人好。我被娘亲和周围的人瞧不起,被人说闲话,我都认了,只是爹,我真心是想在王家做一个好媳妇的,只希望爹能看清楚做媳妇的想法。”
说着就又要跪下,王元龙赶紧扶起程英,而此时的程英越发娇弱,也看不出真假。
程英哭的嗓子都低哑了,双眼红肿,而此时的王老爷子只是看了一眼程英才说:“元龙,你扶她回去休息,这都小产了,在这里会冻着,对身子不好,免得人家说我们王家亏待媳妇。”
王婉看着到一切,觉得程英真是太厉害了,成功的转移了仇恨不说。说哭就哭的出来,说跪就跪的下去,该装可怜就装可怜,这一个个来的有顺序的,谁说农家的人就是没大脑的,这程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王婉觉得自己以前做销售那会就已经够会装孙子了,没想到这程英更是高手中的高手。当然王婉一边在感叹程英的厉害的时候,一边也在为自己的命运担忧。她这要是被李家那边的人放弃的话,接下来可就要凄惨了,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头疼。
不过还不能绝望,她看着程英都能如此翻身,觉得自己必须有这样的精神,才能在这个残酷的封建社会里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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