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招商引资,慕绾绾卖出去了二十多个名额,加盟费转手一算,大赚了五万多两银子。
五万!
乔松柏和乔松禄两口子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饶是乔松岳近两年来见多识广,也被那成山的银子吓得腿软。到手一分,乔松柏等人均分到了几千两银钱,原本就不薄的小金库瞬间就鼓了起来,于氏和罗氏一扫之前的颓废,整个人容光焕发。
人逢喜事精神爽,隔天,罗氏就诊出了一个月的身孕。
她跟乔松禄成婚多年,膝下就乔明强和乔明琦两个孩子,如今再度有孕,乔松禄很是欢喜。好在这时候江上人家已经开始减少了烤鱼的分量,转而做起酱料买卖来,不用罗氏日日在后厨忙碌,她便退了下来安心养胎,跟乔松月一起照顾大家的伙食。
这之后慕绾绾和高斌都忙碌了一段时间,其他地方的加盟店要装修、要上道,都得总店帮衬着,慕绾绾只负责平遥府附近的地方,远的就留给高斌去跑。
等加盟店都步入了正轨,又开始赚批发酱料的钱。
批发生意之前几人做过,乔松柏和乔松禄不用慕绾绾教,自己就做得起来,到了七月,慕绾绾才终于能得了个休息。
乔家人闷声发大财,也没忘记清水镇外下河村家里的人,乔老爷子年纪大了,种地已经很是辛苦,白氏也总说膝盖疼,乔松柏一个月回去看一次二老,送些银钱和吃食,这大半年的,二老的身体养得不错,乔老爷子看起来还是瘦,不过气色非从前可比。
到底一日三餐都有肉,营养跟得上,身体就好。
白氏不疼乔老大两口子,但疼乔老大留下的两个儿子,乔松柏送来的银钱没少补贴给乔明鹤和乔明鹭。
值得一说的,童生试三年两考,今年不开县试,乔明鹤又得多读一年,银钱开支巨大,乔老爷子咬着牙也供不上,又不愿意拿其他几个儿子给的孝敬钱来养孙子,逼着乔明鹤退了修文学馆的束脩,转而去了明阳学馆就读。
明阳学馆如今是孔夫子在管着,程颐帮衬,束脩便宜些,乔明鹤进了学馆之后,倒也安稳了下来。
明阳学馆李的几个夫子都知道他跟乔明渊是亲戚关系,明里暗里也照顾着他一些,乔明鹤心知肚明,怄气是难免的。
倒可惜了乔明鹭。
这孩子原来就不是个读书的料子,如今性子大变,家里大哥忙着读书,家里的地他就全部捡了起来。不过十四岁的小孩子,每天乔老爷子起来他就起来,乔老爷子下地他就跟着下地,忙前忙后的一把好手,乔松柏回去瞧见,回来跟大家伙儿说,瞧着乔明鹭一点都不像是个小孩子,倒有些当初乔明渊的影子,稳重、老成,看得人心里发酸。
白氏有一次也试探的问二儿子:“你们府城的买卖还缺不缺人手?你瞧明鹭这孩子能帮得上忙吗?”
乔松柏回头就跟慕绾绾说了。
慕绾绾道:“下次阿奶在问,二伯答应了就是,只是不是我信不过人,明鹭过来让他干些外围的活儿可以,酱料配方暂时别给他。”
“我懂分寸。”乔松柏道。
等下次去下河村的时候,乔松柏就将乔明鹭带来了。
现在各个地方的买卖都做了起来,要送的酱料不少,乔明鹭就跟着四叔乔松禄到处奔走送货,月银是二两银子,另有提成。
乔明鹭很满意,且很感激几个叔叔,更感谢慕绾绾。
他想起慕绾绾刚刚嫁到乔家来的时候,他拿牛屎丢慕绾绾还骂她是丑八怪死肥猪的事情,每次见到慕绾绾都觉得赧然,必得毕恭毕敬的喊一声:“二嫂。”
这日,又到了结算银钱的时候,慕绾绾给乔明鹭结算了工钱,转头就见他小心的放在了小荷包里装了起来。
第二天,恰好是乔松柏要回下河村的日子,乔明鹭就跟着回了一趟下河村。
他是给爹娘和大哥送银子的。
这一次慕绾绾给他清算了二十两的工钱,小荷包鼓鼓的,一路从府城回去,他都很高兴,兴奋的跟二叔说,到了清水镇要买什么给爹娘带去。知道二叔不待见自己爹娘,又替他们赔礼道歉,说尽了好话。乔松柏心里自然介意乔松平夫妻,对他们没什么好感,可惜是血肉兄弟,哪怕不来往,也没理由拘着人家的儿子不准尽孝,所以他嘴上还是什么都没说。
到了下河村,乔松柏去同乔老爷子和白氏说话,乔明鹭带着大包小包去村口看乔松平和李氏。
乔松平被撵出乔家不过半年多,已然跟当初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了。如今任谁瞧见他都无法将他跟当初那个白白胖胖的童生老爷联系在一起。
他脸色蜡黄,蓬头垛面的,穿一件磨得发白的旧衫子,精神萎靡不振的在家门口晒太阳。李氏在他旁边洗衣服,看起来老了十岁不止,明着不过三十多岁,瞧着却像五十来岁的老人,背佝偻得厉害。
乔明鹭见着爹娘就鼻头发酸,遥遥喊了一声:“爹,娘。”
门口的两人齐刷刷的抬头。
李氏将手里的盆一丢,上前来抱着儿子就哭:“你阿奶说你去了府城,怎么回来了?有没有吃苦?你黑了,也瘦了,是不是二叔和四叔对你不好?”
“二叔和四叔对我很好,二嫂还给我发了工钱。”乔明鹭将手里的东西都给李氏,献宝一般的将没用完的银子拿出来给李氏:“二嫂给我发了二十两银子呢!”
二十两!
那么多!
李氏眼睛都瞪圆了,颤抖着手去取乔明鹭手里的银子,眼窝发酸:“我儿出息了,赚了钱知道孝敬爹娘了。”
“我还没爹娘买了白米,还有肉!”乔明鹭又说。
李氏忍不住哭了起来。
紧紧拽着银子,她瞧着年幼的儿子,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
母子两人还没来得及好好说话,一直在一旁看着的乔松平早在乔明鹭拿出钱来时眼睛就亮了,见李氏拿了钱并不给自己,他腾地站了起来,向李氏走去。
李氏往后一缩,将银子藏在背后,同时嚷道:“你要干嘛,这是儿子给的,你不能拿……”
话未说完,乔松平已一耳光扇在她脸上,将李氏扇倒在地,李氏手里的银子滚落在地上,他跨过李氏捡了起来揣在怀里,嘴里骂骂咧咧的:“臭娘们,是儿子给的钱,老子也有份,你竟想全昧了去。好好给老子不成,非要老子自己动手……”
李氏伸手去抓他的裤脚:“你把钱还我,还我!”
“呸!”换来的是乔松平踹在胸口的一脚。
乔松平扬长而去。
李氏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一幕将乔明鹭惊呆了,连伸手去扶李氏都忘了,等乔松平走远了才想起来,将母亲从地上扶了起来。他的身子在抖:“娘,我爹,我爹……”
“他已经不是你爹了。”李氏捂住脸呜呜的哭:“你爹着了魔,坏了心肠,他经常动手打人不说,家里的钱都被他拿走买酒喝了。最近不知道跟什么人混在一处,整日里就在河坝村赌钱,你瞧,家里能卖钱的都被他卖了,呜呜……”
乔明鹭抬眼看去,才发现这家里比他之前来看时还要萧条得多,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了。
他跌坐在地上:“爹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怎么会变成了这样,还不都是乔明渊害的!”李氏双目无神,絮絮叨叨的念:“要不是他们,咱们怎么可能被撵出来?要不是他害你爹没了功名,你爹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对,都是他们,都怪慕绾绾那个丧门神,自打她进了乔家的门,咱们家就没好过,她就是专门来克你爹娘的。还有你大哥,要不是他们,你大哥怎么会考不上功名?”
说着又伸手来打乔明鹭:“你这认贼作父的不孝子,你还给那对贱人干活!你不孝顺!”
乔明鹭不答话,张了张嘴,看着疯狂的父母不知该说什么。
他想劝,想说爹没了功名是自己做了恶事,大哥考不上童生是自己学问不够,他们被族里撵出来是做了太多错事,跟二哥二嫂没关系。
可他不敢。
他不心疼被乔松平抢走的银钱,但难过是有的,那是他人生赚到的第一笔钱,本想孝顺父母,不曾想换来这样一顿谩骂。
他还想说,方才母亲拿着钱的时候怎么不说他不孝顺不说他认贼作父,钱没了就开始指责他,不觉得过分吗?
但乔明鹭什么都没说。
他默默的承受着这些,等李氏骂累了就扶她起来进屋子里休息,自己将带来的东西拿到灶房去做了晚饭给李氏端去。之后他回了乔家大院那边,路上遇到村子里人,旁人难免说起他那恶劣爹娘的事情,他默不作声的听着,脚步非常沉重。
乔明鹭和乔松柏在老屋呆了一天,就返回了府城。
回去的时候还在赶的马车,这是江山人家自己添置的,初来下河村时让很多人都羡慕,回去的时候也拉风,消息很快就传了开去。
都说乔家人在城里赚了大钱,如今连马车都有了。
羡慕归羡慕,旁人求不得。但招仇恨是必然的,很快,麻烦就找到了府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