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慕绾绾又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乔松月一一记住,她又托人去请了谢霄云来,一行人前去破庙。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乔松月走在前头,谢霄云带了人悄悄跟着,他们离得远,旁人也看不出来是跟着乔松月的。
很快到了破庙。
这破庙是平遥府的城隍庙,往年到了雨季,平遥府的雨水充足,这破庙又在低洼处,年年都有被积水淹没的危险,有一次平遥府大暴雨下了一夜,第二天起来,人们发现城隍庙里供奉的仙主泥身被淹没了大半,心中以为不祥,之后果真不顺。有僧人说是城隍庙被淹得知了神仙,神仙发了怒气,府城的人集资,在城里较高的地方重修了城隍庙后,这里就废弃了。
又因离城里较远,时间一久,再无人过来,难免荒草丛生。
倒也不是没人,这里住着不少流民乞丐,只是说,一般人谁都不会到这来。
白家人选了这么一个地方,明显是不想让人主意,也是存了偏僻荒凉为所欲为的心思。再则,这里虽然破,将就着对付一下也不是不成,他们等要了钱就能进城住好客栈里,说不定还能搬到江上人家去住!
算盘是打得响亮,因此,当看到乔松月果真一个人来赴约,白旗夫妻连带着白安阳都喜出望外。
孟氏心里冷笑。
到底乔松月还是那个乔松月,半点出息都没有,要拿捏住她实在是太容易了一些。
她看了一眼儿子,白安阳眼中又露出了虎狼之光,瞧着一步步走近的乔松月,目光已带了几分狠意。
一别数月,别说是小丫头慧慧变化极大,就是乔松月自己也有了很大的转变。在乔家没人虐.待她,让她吃不饱穿不暖,也没人会虐.待慧慧,心宽则体胖,她比从前看起来丰满了一些,穿一身素布衣裙,身形勾勒得摇曳生姿。乔家人个个都长得不赖,乔松月亦长得极好,皮肤一白,苍老尽去,无一不是成熟女人的风韵。
白安阳瞧得眼睛发直。
他微微抿唇,竟觉得心底悸动,不由自主的口干舌燥。
“娘,一会儿记着我说的,可别逼急了她。”白安阳不放心的嘱咐:“先哄一哄,若真哄不了,你们帮着我将人绑了,我就在这办了她,不愁她不听咱们的了。”
“好。”孟氏答应下来,回头看白旗:“他爹,绳子都藏好了吗?”
白旗嗯了一声。
乔松月走到他们跟前来,走得近了,这几人的形容尽收眼底。
她有一瞬间,震惊于这几人的苍老。
一年多的时间,白旗和孟氏仿佛老了十岁,白安阳看起来也跟她爹一般,憔悴得令人不敢置信。
不过,这几人眼中贪婪、凶狠、恶毒的神色,仍旧跟当初如出一辙。
乔松月身躯微微发抖。
一见到白安阳,她立即就想起了那年新年落在她身上的那些板子,那些深.入骨髓、带走了她皮肉骨血的板子,那些让她险些去了一趟鬼门关的非人折磨。她禁不住发抖,噩梦袭来,唇上的血色刷地褪去,她的腿脚发软,险些就站不住。
可很快,乔松月站直了身躯。
她咬牙:“慧慧呢?”
“睡着了。”白安阳蹙眉,上上下下扫视她一番,竟有几分埋怨:“怎么这时候才过来?”
“我要见慧慧。”乔松月语气僵硬。
白安阳道:“你跟我进来。”
他指了指破庙。
乔松月瞅着那阴森森黑黢黢的破庙,心中登时不安,她牢记慕绾绾的吩咐,不看到慧慧,绝不单独跟白家人相处,这样一来,不单单慧慧危险,自己也会处在危险之中。她立即摇头:“不看到慧慧,我不会跟你去任何地方,你把慧慧抱过来。”
“你以为是跟你商量?”孟氏冷笑。
乔松月就不一句话:“不见到慧慧,我不跟你走。”
白安阳无法,喝止了孟氏:“把慧慧抱过来。”
孟氏哼了一声,转身进去了。
不多时回来,怀里抱着一个女娃,粉雕玉琢的格外可爱,一张俏脸此刻泪痕斑驳,眼中惊惧之色未退,正是慧慧。
乔松月心口巨疼,慧慧自小就怕黑,方才白家人将她丢在破庙里,慧慧一定是吓坏了。
她见着慧慧,顿时将慕绾绾吩咐的话抛到了脑后,上前一步就去跟孟氏抢人:“把我慧慧还给我!”
“要慧慧可以,跟我们回上河村。”白安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脸上明明带着笑,话语却很阴沉:“要不然,你就仔细看看慧慧,因为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白安阳,你无耻!”乔松月耳边听着他的话,浑身的血液都仿佛逆流到了头顶,她一边跟孟氏抢人,一边大声的嚷道:“你当初就将慧慧十两银子卖给乔家了!”
“慧慧是我的女儿!”白安阳见她崩溃,眼泪止不住的落,梨花带雨别样可怜,语气和缓了一些:“松月,当初你我成婚的时候不是都说好了吗?一辈子不离不弃!你如今带着我的骨血一个人在府城生活,却留我和两个儿子在乡下,你舍得这样对我?我以前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看老天爷已经惩罚我了,你就原谅我!就算不是为了我,为了两个儿子,你也狠得下心?”
“慧慧没有你这样的爹!”乔松月一边争执,一边下大力气跟孟氏抢人。
还真别说,她养了这两年,身体好,又年轻,孟氏则长途奔波没吃饱,加上上了年纪精神不济,跟她抢不过,慧慧总算落在了怀里。
慧慧回到母亲的怀抱,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娘,好可怕,好可怕!”
“乖,不怕,娘在呢。”乔松月抱着女儿,眼泪不比女儿掉的少,摸着慧慧的头发宽慰小女孩,自己则一步步跟白安阳拉开距离。
然而还是晚了。
白安阳一把握住她的手,男人的力气终究还是大,她竟挣脱不了。
“松月,你真要离开我?”白安阳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问。
乔松月害怕得往后缩去。
他的眼神可怕,就好像那年新年他想杀她那般,带着虎狼之光,令人一阵胆寒,乔松月的声音尖锐起来:“你放开我!”
“放开你?不可能!”白安阳见她软硬不吃,火气渐渐涌了上来,他给白旗和孟氏打了个眼色:“松月,你在乔家吃香的喝辣的,完全没想过我,我可是日日将你放在心上的。咱们夫妻这么久没见,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乔松月眼见着被白家三口围住,顿时慌了神。
她怕再耽误下去,白安阳就要将她往那破庙里拖,急得连连后退:“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要叫人了!”
“这里没人。”白安阳笑:“再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咱们两口子的事情谁来都管不着!”
话语未落,孟氏和他已一人抓住乔松月的一只手,往那破庙里拖去。白旗则快一步去拿了准备好的绳子过来,三人合力,就要将乔松月强抢入内。
慧慧在拉扯中落在地上,摔了一屁.股,疼得哇哇的哭。
眼见着娘亲被欺负,顾不得疼的从地上爬起来,她人小力气小,拿白家三人都没法子,扑过去一口咬在孟氏的腿上。
孟氏被咬得生疼,动了震怒,一巴掌扇得慧慧滚出去老远。
“谢大哥!”
乔松月眼见挣扎无望,忍不住尖叫起来。
破庙外的土墙边,谢霄云带了几个镖局的兄弟蹲在那儿正听着里面的动静呢,他们武功都不差,里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几个大男人听得义愤填膺,都觉得这白安阳太不是个东西,抢人的女儿也就罢了,还敢反过来威胁乔松月。他们撸高了袖子想冲进去,又惦记着乔松月的颜面,等着她呼人才敢破门而入。
白家三人哪里是这些身强力壮的镖师对手,很快就被制住了手脚捆了起来。
乔松月身上还缠着麻绳,一得救,顾不得解开忙去抱慧慧。
慧慧已早一步被谢霄云抱了起来。
谢霄云安抚她:“没事了,慧慧乖,坏人都被叔叔拿下了!”
“谢大哥!”乔松月眼泪汪汪的接过慧慧:“真是多谢你,要不是你跟过来,我,我……”她说道这里已然说不下去,泪珠子扑簌簌的落。
慧慧懂事的帮她擦了擦眼,小手在脸上掠过,乔松月心口绞痛。
谢霄云见她哭得可怜,身上还缠着麻绳,下意识的伸手替她解开,又道:“你不用担心,我在这里,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乔松月点了点头,心里感激,她却木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幕却剧烈的冲击了被按在地上的白安阳的心。
月色下的乔松月娇弱可怜,她身边站着的男人高大挺拔,怀里的慧慧一手牵着男人,一手给母亲擦眼泪,俨然……他们是一家人!
这是乔松月的新男人?
白安阳想到这个可能,瞳孔猛地一缩,心里扭曲起来。
他看着谢霄云身上上好的衣料,看着谢霄云健硕的身体,看着对方英挺的容颜,一股说不出的滋味蔓延上来——乔松月竟然有了新男人?而且是这么一个无论是哪都比他出众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