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冷桀讥诮地通过那盆炭火,打量着紫宸啸的蜡白的面容,不由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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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然是初夏天气了,但是这养心殿里面却还要生起这么一大盆的炭火给紫宸啸取暖,足以见得,紫宸啸的身体,真的是到了大限之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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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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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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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终于要……死了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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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这盆炭火一样,也快烧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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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冷桀勾了勾唇角,对着那盆炭火露出了一个讥诮无比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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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屋子的太医大臣,见到紫冷桀走了进来,一个个纷纷都赶紧地跪地叩头行礼,齐声山呼道:“属下参见三皇子!三皇子万福金安!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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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自然都知道紫冷桀现在才是紫轩最大权在握的人,所以自然也知道,过不了多久,紫冷桀便就会成为紫轩的新皇了,所以他们自然会这般恭恭敬敬地给紫冷桀行此跪拜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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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有何尝不是君臣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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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站在他们面前的是英姿勃发的紫冷桀,而不是垂垂将死的紫宸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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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改朝换代,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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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冷桀见着那一地的黑压压的人,笑得更讥诮了,然后不语,却抬头朝紫宸啸看去,这个时候,紫宸啸听见寝殿里面的动静,便疲累地睁开了双眼,紫宸啸一边剧烈地喘息着,一边也朝紫冷桀这边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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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那盆炭火,紫宸啸清清楚楚地看着紫冷桀一脸的冰冷和戏谑,还有那些子恭恭敬敬地跪在紫冷桀面前的大臣,紫宸啸心里面忍不住就是一阵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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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生只做了一件事儿,便就是想着让紫轩成为世间第一强国,所以这二十年,他真的是费劲了心思,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这个三皇子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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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是最喜欢这个三皇子,但是却不得不装出来一副对他厌恶至极的模样,而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仅如此,他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欺凌嘲笑这个,他最心爱的儿子,甚至眼睁睁地看着另外的两个儿子,对紫冷桀拳打脚踢,鞭笞得鲜血淋淋,但是他却不能够多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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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心里面有一个未能为人道的巨大希望,一个关于一统天下的美好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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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只能隐忍不发,任由着那些子人对紫冷桀越发的欺凌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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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于一个父亲来说,真的是这世间最最困难的一件事儿,明明爱极了这个儿子,偏偏却要用这种最残忍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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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没有办法,他只能这样的……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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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以为,他在为紫冷桀的前程铺路搭桥,他一直以为,紫冷桀终有一日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他一直以为,他会成为这世间最幸福的一个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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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真的是不想,到头来,却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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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的希望破灭了,而紫冷桀也与自己恩断义绝,所以,他自然是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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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啸看着那乌压压跪了一地的臣子,越发笑得苍白无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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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那些子人都是自己的臣子,但是这个时候,他们都是那么恭恭敬敬地给那个对他恨之入骨的孩子行此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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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啸的心中不知道是悲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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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自己的野心,用自己的那种残忍的爱,整整折磨了这个孩子二十年,而今时今日,这个孩子却用他的一双手,还有一颗复仇的心,夺走了自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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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军队,包括朝堂,包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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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让自己活下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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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啸也勾了勾嘴唇,只是却是一个苦涩至极地笑,紫宸啸费劲儿地挥了挥手,对着那满房间的大臣,道:“你们都出去吧,朕有话和三皇子单独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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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属下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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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的大臣都赶紧的起了来,然后恭恭敬敬地都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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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房间里面就只剩下了紫宸啸和紫冷桀,安静之极,除了紫宸啸粗重的喘息声,还有那炭盆不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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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儿……咳咳……你刚才过来的时候,必定已经看到……看到你的两位皇兄,和皇后还有……还有贵妃,他们现在都跪在养心殿前面了,”紫宸啸这个时候说话,真的是很费力气的,但是不管多么地费劲儿,这些话,他确实不得不说,“杰儿,你看,朕都已经下令惩罚了他们,所以……所以还你高抬贵手,放了……放了他们一马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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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冷桀好整以暇地看着紫宸啸,勾了勾嘴唇,露出了一个俊美无双的笑来:“紫宸啸,这个时候,你竟然不想着留点力气多撑些时日,竟然还要劳神费力地和本宫求情,呵呵呵,这还真是让本宫意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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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啸喘息了一番,赶紧地继续说道:“杰儿,朕会……会下令贬他们……他们为庶民,还会……会把他们谪遣到边关去……世世代代都不许踏入……踏入京城半步……只求……只求你能放她们一条生路……杰儿,朕的江山,朕的尊贵,朕的一切都给你,只要你……你能够放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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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冷桀慢条斯理地走到了椅子面前,然后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这才好整以暇地抬眼看了看紫宸啸,瞧着他一脸的哀求,紫冷桀忍不住就勾了勾唇角,道:“紫宸啸,本宫一早就说过,这紫轩的江山,是本宫凭着自己的一双手,亲手打下来的,所以啊,你的江山,你的尊贵,你的一切,原原本本都是属于本宫的,就连你此刻的性命,都握在本宫的手中,所以,你凭什么为你的儿子女人求情?呵呵,紫宸啸啊紫宸啸,看来你真的是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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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啸的心中一阵剧痛,咬着牙道:“但是杰儿……他们到底……到底是你的亲哥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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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从来都没有过那么猪狗不如的哥哥,从前没有,现在更加没有,”紫冷桀好整以暇地抿了口茶,然后又道,“紫宸啸,本宫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你一定是一早就知道的了,所以这个时候,你最好还是别为你那两个宝贝儿子求情的好,若是真的激怒了本宫,那么你说,你这到底是救儿子呢?还是害他们呢?呵呵,所以啊,你不妨想清楚了再说,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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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啸蓦地瞪大了眼,死死地盯着紫冷桀看,到底最后是一声长叹:“哎!都怪朕将……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若是这些年来,朕但凡能……能够在他们两个身上花点心思,他们……他们又怎么会这般无用?!而……而又怎么会有今时今日,眼睁睁地被你这么苦苦相逼、却……却毫无半点抵抗能力?!都是朕的错啊!”“呵呵呵,说的真是不错,所以啊紫宸啸,本宫一定要谢谢你,”紫冷桀笑得更开心了,道,“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如此的宠溺你的那两个宝贝儿子,以至于把他们宠溺得都成了糊不上强的烂泥,到头来,只能被本宫任意搓圆捏扁,呵呵,所谓慈父多败儿,所以啊,本宫才有机会,今时今日坐在这里,看着你懊悔不已,呵呵,紫宸啸,你说,这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只不过到死才明白,是不是太迟了点呢?呵呵,紫宸啸啊,看你的表情,便就知道,这种感觉一定很不好,是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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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啸看着紫冷桀的眼睛,一阵失神,然后喃喃自语道:“杰儿,你的眼睛,真的是像极了她的,所以这些年,朕真的不敢靠近你,不敢多看你一眼呢,杰儿,你的眼睛怎么会和她这么像呢……咳咳……真的是太像了……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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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啸的喘息越来越剧烈了,房间里面都回响着他发出的喘息声,那胸口剧烈地上上下下地起伏着,整个人浑身都在紧绷着,双眼瞪着那明黄的床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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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终于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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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冷桀一边看着紫宸啸,一边好整以暇地品着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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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面临着一个将死的老者,而且那人还是他的生身父亲,紫冷桀却没有一丁点儿的难过,他很平静,甚至心里面还有些微微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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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当他呱呱落地的那一瞬间,这个男人就一刀结束了自己母亲年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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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紫冷桀一直在想着二十年前的那一场景,他真的很好奇,那个时候,紫宸啸是不是当着自己的面杀死自己的母亲的,是不是甚至当时还有母亲的血溅到了自己的身上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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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冷桀一直很想知道,所以现在他就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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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啸,当年你是不是当着本宫的面,杀了本宫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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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每日分享:如果情感和岁月也能被轻轻撕碎,扔到海中,那么,我愿意从此就在海底沉默。你的言语,我爱听,却不懂得,我的沉默,你愿见,却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