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正午,安平城城门口,小杂役摊开手中的地图“过了这就出了壶狼谷的地境了,再往北走便是三川之地吗?先进城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吧。”这幅地图是他从峡岚寨中带出来的,连同那桌上的五个银币一起,他在山寨里打了一个月的杂,那么拿这点工钱也是理所当然,小杂役并不缺钱,只是他知道欠债是件很痛苦的事,他觉得那伙狼人不会希望到死还欠着他的债。
安平客栈,就算以一个小城而言,这里的客人也未免太少,自从小杂役进入客栈以来,只有旁边一桌添了几个小菜,那张方桌上也只坐了一个打扮艳丽的女子。
不多时,小杂役便开始享受桌上的食物,虽不算什么美味佳肴,但至少比他这几日吃的干粮要美味的多,三日来小杂役一直在赶路,只第一日在一个凉棚下点了几个凉菜,喝了几口薄茶,他虽也算是个修真者,可救那女子耗费的太多,此时他的与普通人也没什么差别。
“公子,你这是干什么!我可是个本分女子。”过不多时客栈内响起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我一向喜爱本分的女孩。”一个约摸17、8岁的年轻人正欲去抚弄那女子的额头,一袭黑衣,并不华丽,腰间所配的鸿鹄美玉倒是不简单,可更令人惊叹的是他的美貌和气质,俊俏的如同神灵的儿子,而那双有如水晶般清澈透亮的眼睛,更是让人无法直视,这人莫不是女伴男装?世间岂能有如此俊俏的男子?
小杂役却完全无动于衷,也不瞥过头去瞧,只是在一旁大快朵颐。
如果说这是一个陷阱的话那年轻人的演技也未免太过拙劣,老板和伙计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女人声音中那遇拒还迎的意思也太过明显,客栈内此刻只有他们三人,若不是冲着他来的又会是冲着谁来的,小杂役并非是个笨蛋,只是该来的总会来的,吃饱了等总比饿着等好,何况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的确不是第一次了,两日前在一个不知名的野林子里,当小杂役要穿过这林子时,突然传来了一个老人的呼救声:“哎呦!老头子腰病又犯了!哎呦!谁来帮帮我这个苦命的老人家呀!”
一听到这声音,小杂役像见了鬼一样立刻绕道走开了,试问这世上哪个普通老头会一个人跑到这种穷山恶水之地?更不用说那里还是峡岚寨的地界。
“小二,不用找了。”过了一会儿小杂役摸出一枚银币,扣在桌上,便准备起身就走,虽然不知道缘由,但他几乎肯定那年轻人是来找他麻烦的,可是说来也怪,过了这么久也不见他过来。
这时,那个俊俏的年轻人终于沉不住气了。
“也好,也好!”年轻人摇着头叹息了两声,便欲向那小杂役走去,可还没动身左手却被那女子死死的勾住“什么也好也好的?公子,您还没问。。。”,年轻人也不说话,只是用右手轻轻在女子额头一点,那女子便倒在地上。
“我听闻西南之地多豪杰,不曾想今日倒是好好见识了一番。这个世道到底是怎么了?现如今竟有人坐视一弱女子受人欺辱而不顾,不知阁下怎么看?”话音未落,年轻人便已端坐在小杂役对面的位置之上。
“是啊!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调戏良家妇女,真是人心不古啊!”小杂役接道。
“我姓白,单名一个逸字,不知美。。。美男子如何称呼,找我有何贵干?”不等那年轻人开口,白逸便直入主题,只是一不小心,竟差点说错了话。
“白兄倒是快人快语,在下袁鸳,实不相瞒,三日前我从朋友那听闻白兄身怀北府冥币,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北府九子之名如雷贯耳,我本是想激白兄出手,一较高下,不料竟被白兄识破。”
“哦?北府冥币?你是指这个吗?袁兄不会弄错了吧,这好像和普通银币没什么两样”白逸不禁拿起桌上的银币端详起来。
“普通人的确看不出这枚银币的特别之处,但修真者却可以轻松的感知到这银币的不同,每枚北府冥币上都由所有者铭刻着的一副不同的面具,这也是西北鬼门关唯一的通行证,不过……”说到这,袁鸯顿了顿,脸上也浮现出略带困惑的表情。
白逸也有点困惑,他死死的盯着袁鸯的眼睛,似乎是想要从袁鸯的眼里看出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救人远比杀人难,现在的白逸没有办法借助兽魂感知这银币的真伪,北府九子他虽然并不清楚,但西北鬼门关他还是略知一二,那里也是他的目的地之一。
“袁兄说笑了,我虽有心,无奈天赋有限,又无人指教,多年来不过长了点见闻,却至今未曾入得此门,还算不上什么修真者。袁兄刚刚说到不过,不知不过什么?”
“不过据说北府九子把这银币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素有币在人在,币损人亡一说,可是我看白兄似乎不是北府九子,不知这银币怎么会落入白兄之手?”袁鸯略有疑惑的说道。
“实不相瞒,此次离家我原是打算去北方看看,长长见识,不料途经侠岚寨时被山上狼人劫走,成了寨里打杂的,几天前,这伙狼人又莫名被杀,我侥幸逃得一劫,临走时拿走了桌上的几个银币权当工钱,不过要是早知道会惹下麻烦,便是有再多银币,我也是万万不会拿的。”白逸一脸苦笑的说道,不过多少有点言不由衷,若这真是什么北府冥币,白逸是断然没有不拿的道理,只是两日前是万万不会在凉棚里用这银币结账就是的了。
“麻烦?”袁鸯不解的嘀咕道。
“嗯!袁兄既对这银币感兴趣,这银币不如就送与袁兄吧,袁兄若是拿着这银币,不愁北府九子不找上门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样的宝贝对我来说只是麻烦而已。”说着白逸摸出了口袋里剩余的3枚银币,摆在桌上。
白逸的判断并没有多少差错,且不说那些对宝物心怀不轨之人,便是北府估计也是个麻烦,虽不知这银币是怎么到了侠岚寨里,但这一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北府之人自是不愿意让这种事外传的,这世上越是有名气的人便会越在乎他们的名望,只是白逸现在把这银币推与袁鸯只怕已经太晚,何况谁又能保证袁鸯并非北府之人呢?
“哼!这本不是你该有的东西!”高亢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的嘶哑,一个魁梧大汉站突然出现在客栈门口,只见这人身着一身白色素衣,素衣下露出满臂的肌肉,胸间也隐隐的闪现着硕大的伤疤,额头上深深的刻印着几道皱纹,他显然已经不年轻了,微瞪着的双眼,紧锁着眉头,流露出的不知是痛苦,还是愤怒。
只见这人大手轻轻一招,桌上的四个银币已收入他的手中。
白逸没有侧过头去看那夺走宝贝的大汉,反而不经意的观察着眼前的袁鸯。
袁鸯的脸上也没有惊讶的表情,他果然早已察觉了此人的存在。
“……”白逸没有说话,他不是个看不清形势的笨蛋,更不喜欢触人眉头。
“你既不是贼乙,得到这银币也是偶然,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于你,北府九子素来恩怨分明。”先开口的是那白衣大汉。
“恩怨分明?哼!好一个恩怨分明,既然这银币是这位白兄得到的,你又凭什么随意拿走?”没有回头,袁鸯冷冷的说道,*裸的挑衅,想不到长得如此斯文俊俏的袁鸯有着一颗如此好战的心,说来也怪,如此性情之人身上竟似没有伤疤。
“就凭我是他们的弟兄,凭他们是我的兄弟。”那声音犹如野兽的低吼,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似的,奇怪的是他并未动手,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客栈外了,袁鸯也没有去追的意思,仿佛已忘了来此的目的。他只是缓缓的举起了茶杯,轻抿了一口,目光中似乎带点痛苦之色,他本该感到痛苦的,对袁鸯这样的人来说生死也只是小事,但愧疚却像一把刀,时时刻刻都会割痛他们的心。
“看来他确是北府九子之一?”过了一会儿,白逸说道。
“嗯!这世上唯有痛苦是无法伪装的。”袁鸯缓缓的说道,而我却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后面这句话袁鸯虽然没说,白逸却并非不懂。
“听他的意思,这银币本来应该在贼乙手里,看他的表情,只怕这几个银币的主人都已遭他毒手。只不知这贼乙是什么人?”
“不敢为盗,不敢称天下第一,亦不敢愧居第二,是以自号贼乙。这人虽然偷遍天下无敌手,不过修为止步于达生之境界,照理不是九子之对手,更何况我听说,贼乙与九子本是至交好友。”袁鸯一字一句的答道。
无论是怎样的朋友都可能背叛,何况那是一个贼?
“……”白逸挺了挺身,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终是没有说出口,一时间客栈里竟变得出奇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