泫正高兴的放着跑,突听身后甯焽破了音的大叫一声:
“泫!”
泫回头看,众人脸色都变了,招呼她的,冲她跑来的,对这一突变,脑子处于停顿状态,不知该作何回应。
不知从哪飞来的一个石子打中了炮竹,使其偏离了起始方向,同时甯旻和甯焽几乎腾空架起泫,将她拉到了一边,紧接着炮竹便在离泫刚才位置不远的地方炸响,泫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古代炮竹不像现代是用纸来包裹,古代纸是稀缺之物,不是人人都能用的上的,虽然在晋朝的时候,能造出大量洁白平滑而又方正的纸,人们也渐渐用轻便的纸张来取代厚重的竹简,但,纸仍没有多到可以拿去做炮竹这样随意浪费。
纸张的普及是在隋唐,特别是唐以后,纸的品种增加,以及造纸原料的开发和利用,才真正的普及开来,这才有了纸糊窗户,在此之前,用来挡窗户的材料可谓是五花八门,布、纱、竹帘、草帘、木板,还有云母、琉璃等等、等等,总之是只有想不到的,没有用不到的。
所以,这个时候的炮竹,是真的竹筒,而且汪濞把竹筒两端全部塞严实了,这样的话,炮竹会整个爆裂开,就是现代的炮还能把人炸伤,更何况是放在竹筒里的,因此,泫看到那个炮的时候,若不是定力比较赞,是真的会被吓尿。
甯晟他们也过来了,甯晟抓着被吓呆的泫,急切的问道:
“怎么样?伤到了没?”看她没反应,晃了几下,更加着急的问到“伤到了没?!说话!”
泫的目光终于集中到了甯晟身上,呓语般的说:
“吓尿了!”
众人一愣,低头看去好好的啊。
泫又补充道:
“快被吓尿了。”
甯晟松口气,叫太医来看看,他担心吓一下,泫又出什么毛病,变的更傻就麻烦了。
太医急匆匆的赶来,正要搭丝,甯晟将一个手拍盖在了泫的手腕上,命令的语气说:
“这样把脉。”
太医不敢多言,上前仔细把脉,确定无误后,才向甯晟回禀。
发生了这样的插曲有些扫兴,泫看出甯晟想散,可是新年第一天就落个不高兴,泫觉得这一年都会不痛快,虽然有些迷信了,可谁也不想新年第一天就败兴。
又换上了傻气冲天的脸:
“我没事,我没事,就是有点饿了,”伸着脖子向屋内看去,点心什么的还没撤去,大喊的跑进去“我要吃点心!”抱了满满一盘子出来,边吃边含糊的说到“放炮啊,放炮啊,这么漂亮的怎么不放了?”转头对甯晟说“哥哥,爆竹的火花落到身上可是很好的,能驱邪、避灾,还能不生病,所以,新年第一天我就沾染了这么多,今年我一定事事顺心,你们也要多沾些,快放,快放。”
众人纳闷,怎么没听过这个说法啊,泫心说:
当然没听过,这是日本江户时期的说法,但为了调节气氛,老天别怪我啊。
故意做出被怀疑很生气的样子:
“有的,真的有的,”跑到甯晟身边,一手抱着盘子,一手油乎乎的抓着甯晟的手“哥哥,真的有的,泫没有骗人嘛,真的有嘛。”
甯晟也不嫌泫的手脏,握住她的手,笑着点点头:
“有,当然有,泫都说有了,怎么会没呢?”对着放炮的太监说到“继续放,我们都要沾些吉利。”
炮竹重新燃放了起来,气氛虽没有恢复到最初,但好歹算缓和了。
甯皛看了看那个飞向泫的炮竹,又看了看坐一边吃点心的泫,心里暗笑了下。
出了正月,到了二月时,某天皇宫门口来了几个人,非要见叶蓁,门口的人通秉进去,递出来张条子,然后这群人就走了,这么奇怪的事情,甯晟当然知道,不过没多想,就这么奇怪了下,过几天又传来叶蓁出宫的消息,甯晟脑子里过了下,还是没当事,可后来频频传来叶蓁微服出宫的消息,甯晟就不得不在意了,据说是偷偷摸摸,生怕被人发现,这下甯晟就不得不多想。
再次得到叶蓁要出宫的消息,提前扮成平民的样子等在叶蓁出宫必经之路上。
跟着叶蓁的马车七歪八拐的进了一条偏巷,甯晟的车夫是他的护卫,低声提醒道:
“大人,前面巷子窄小偏僻,恐有危险,您看是不是在外面等?”
甯晟撩开窗帘看了看,确实是个易埋伏的地方,但,他以多年来对叶蓁的了解,叶蓁还没胆大到敢跟他动手,就算动手,她也会在找好后路之后,所以,甯晟很是放心的示意继续跟着。
看她进了个不起眼的小客栈,稍等了会,甯晟带了几个侍卫也进去了,向掌柜的打听叶蓁去了哪个房间,掌柜的本不想说,可看甯晟,虽然一身平民打扮,却贵气逼人,而且刚进去的那名女子,也是一身贵气,估计这两人都不是一般的人,所以很配合的告诉了他们。
这种地方简直就是情哥哥情妹妹约会的最佳场合啊,甯晟心中的猜疑越来越甚,不由火冒三丈,就算他对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不感兴趣,可好歹她们头上还顶着他的名号,敢给他带绿帽子,这是翻了天吗?!
甯晟硬压着火气与侍卫们上楼,找到掌柜说的那件客房,推了下门,但门从里面锁住了,甯晟更加恼火,果然大白天躲屋里干着见不得人的事,给侍卫丢了个眼色,一个侍卫抬脚便把门踹开了。
里面的人大惊,都惊慌的看着外面,外面的甯晟倒是愣了,里面不但有自己的皇后,还有男男女女的好几人,再看到坐床边的一个与甯旻年纪差不多人男子时,愣住了,因为这名男子与自己长的有几分相似。
看着面露慌张的叶蓁:
“这是怎么回事?”
叶蓁拨开挡路的众人,扑跪在甯晟脚下,声音颤抖的说:
“皇上,妾身知道对不起您,可这事您既然已经看到了,一定要听妾身解释啊。”
甯晟挥挥手,侍卫们退到门口,叶蓁也让屋子里的人出去了,关上门后,才低声说到:
“皇上,当年我们有个儿子,但不幸夭折了,您还记得吗?”
甯晟一愣,隐隐猜到她要说什么,但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不敢下定义:
“对,我怎么会忘记。”
叶蓁瞬间眼泪溢进了眼眶:
“其实那孩子没死,妾身为保他性命,将他送出了宫,刚才那名男子您也看到了吧?他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甯晟心里一咯噔,对于那个孩子的死,甯晟一直念在心里,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对孩子的成长、以及之后有很多想法,可惜还未来及一一实现,甚至连名字还在精挑细选中时,孩子便没了,时隔三十多年,叶蓁又告诉他孩子没死,即激动又有些气恼:
“保护孩子?朕还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吗?你不给朕说清楚,今日朕便以谋害皇家子嗣之罪废了你!”
甯晟以威严的皇帝口气说话,叶蓁吓的不由心里一抽抽,吸吸鼻子说:
“皇上,妾身知道您可以保护,那是对外,可对内呢,皇上能保证一刻不离的守着儿子吗?皇上在皇宫中长大,这后宫女人的争斗也应该知道一二,儿子出生,那就是长子,以后的太子,未来的皇帝,多少女人盯着这个位置,林夫人在入宫前就与妾身关系甚好,时常来探望梓童。”
说到这,停下看着甯晟,甯晟对这个倒是有印象,林婳比他小八九岁,那时天真烂漫,见了他便羞的满脸红,怯生生的叫一声“太子哥哥”,那时便对林婳起了心思,只是当时顺利登机更为重要,登基后选后宫,便将林婳收了进来,这些叶蓁当然不知道,那会她的注意力全在太子妃身上,现在提起,甯晟又想起记忆深处那个天真烂漫,见了他就羞红脸的身影,可现在的林婳,甯晟只能暗地里叹口气,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
见甯晟点了点头,叶蓁又说道:
“那时原以为她是真的跟妾身情同姐妹,没想到她早就在打主意,是她要害儿子的。”
说完掩面哭泣,甯晟脑子都乱了,那时单纯的林婳就有如此心思?
抓着叶蓁的双臂问道:
“既然你知道是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叶蓁刻哭的梨花带雨,尽管已经是40多岁的女人,可依然很有韵味,抽抽搭搭的说:
“那时没有证据,她将证据全毁了,只是心里知道是她,之后皇上登基,后宫女人更多,妾身怕会有很多个林夫人来害儿子,所以才将他送出宫,寄养在我贴身侍女的家中,只是今年她家遭受雪灾,来京中求助,妾身是真的没有想瞒皇上啊,还请皇上体谅。”
说完哭的更厉害,毕竟三十多年的夫妻了,纵然对她有那么多不满,可现在她这个样子确实惹人疼惜,搂她入怀,轻拍着她的后背。
甯晟与别的皇帝比起来,子嗣少,特别是儿子,让他欣慰的是出了个甯焽,还算有点寄托,所以,听叶蓁讲述了这一堆,心里便火了,加之又是第一个儿子,心里火气更大,问了问那些男男女女当年的情况,给他们安排了住处,便回宫了,一路上都搂着叶蓁,柔声细语的安慰着她,三十多年渴盼的温柔体贴,终于等来了,可是却并不完全是为了她,让叶蓁心里即高兴又难过,哭哭啼啼了一路。
回到宫里,命人送叶蓁回她的宫殿,自己向处于后宫的书房走去,边走边吩咐人去抓林婳,本来后宫事务都是由皇帝的女人们打理的,但,这件事,甯晟要亲审。
林婳不明所以的被押到了书房,在这里,甯晟临时辟了点地方出来办公之地,林婳来后,看这阵势便知出事了。
甯晟看着林婳,这么多年林婳从未主动去争抢什么,这让甯晟觉得很舒服,所以,才提升她到“夫人”的位置,可今天,看着林婳却觉得有些陌生。
冷冷的问道:
“你当年对朕的孩子做了什么?”
林婳想了半天,没明白什么意思:
“不知皇上说的何意,可否明示?”
甯晟深吸了口气,压压快爆发的火气:
“当年朕还是太子时,儿子出生,可是你害死的?”
林婳听了头皮都麻了,什么就是她害死了?当年她接近叶蓁,的确是为了甯晟,她第一眼看到甯晟时,便被他吸引,喜欢这个刚正不阿、严于律己的帅气男孩,正好有个机会认识了叶蓁,便一直与她亲密来往着,就是为了能多在甯晟面前晃晃,混个脸熟,可是害甯晟的孩子,林婳是怎么都不可能做的。
即惊慌又不解的抬头看着甯晟:
“皇上在说什么?妾身何时害过皇上的孩子?”
如同受惊小鹿的双眼,让甯晟不忍直视,给井公公使了个眼色,带进来几个女人,这些女人七嘴八舌的说当年她过量给叶蓁服用人参、鹿茸等补品,影响了胎儿的健康什么什么的。
林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是被叶蓁陷害了啊,当年她确实给叶蓁服用了人参、鹿茸这些补品,那是因为叶蓁怀孩子的时候,就身体不好,生了孩子后身体更是不好,孩子也因为母亲身体差受到了影响,一出生便病弱不堪,林婳给叶蓁买这些补品,除了想让叶蓁补补身体,也是想通过奶水让孩子也补补身体,并且问过医生用量,绝对不可能把孩子害死,没想到自己当年的好心,却在三十多年后,成为叶蓁陷害自己的证据,林婳真正是欲哭无泪。
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还是心疼着他,林婳知道甯晟从登基以来这几十年是怎么过的,一直心疼着这个勤俭、勤政、一心为民的好皇帝,即使他现在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林婳依然心疼着他。
很温柔的问道:
“皇上这样抓妾身来,是已经相信这件事就是妾身所为吧?这么多年过去,妾身已无证据证明清白,妾身听候皇上发落。”
林婳不为自己辩解一个字,让甯晟更为上火,将她关进永巷听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