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摆宫宴,这次出征的,不管军衔高低,全部受邀,甯昤等人,更是联合起来,包了京城最好的酒楼一天,不管什么人来,都可以免费吃喝,花销全部由他们来报销,算是与民同乐。
不过,因为有了之前泫的前车之鉴,所以,高官都不包括其中。
甯晟苦着脸,哀怨的小眼神,一个劲的翻甯昤:
“小气!还没你媳妇霸气!”
甯昤都无语了,甯晟越来越小孩了。
黄凊参加完宫宴,便拿着包好的字,回家去看爷爷,可没几天就跑了回来,不知该找谁,便冲到奕王府找甯承。
甯承刚出现在前厅,黄凊便哭着扑了过来:
“小奕王啊,我爷爷又不见了!”
甯承一愣:
“黄老将军没在家吗?”
黄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
“哥哥的事情后,爷爷回家给管家安排了下家里的事,便再没回去过,爷爷他不会想不开……”
甯承急忙打断他的话:
“不会不会,黄老将军不会的,别乱想。”
想来想去,拉着黄凊往外走:
“找我爹娘去。”
不过,这幕在旁人眼里,看着有些怪异:甯承走在前面,拉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黄凊,怎么有点……呃,似乎感觉还不错。
甯昤现在是半退休状态,时不时便进宫和甯晟下棋,有时甯旻也去,三人凑一起,琴棋书画的能折腾一天。
因为后宫没什么后宫,呃,前面的后宫是指名称,后面的后宫是指女人,所以,甯承他们这些皇族进后宫,通报一声就行,没有太多的规矩要遵守。
甯承拉着哭哭啼啼的黄凊,站在甯晟三人面前时,三人都傻了。
甯旻结结巴巴的问甯承:
“你、你、你欺负人家黄凊了?”
甯承一愣,转头看看黄凊,又看看两人拉在一起的手,打了个冷颤,急忙松开:
“那个,那个,他……哦,对,黄老将军又不见了!”
三人异口同声的惊呼:
“又不见了?!”
甯昤问黄凊:
“会不会是黄老将军去哪里了?”
黄凊抽抽搭搭的说:
“管家说爷爷什么话都没说,安排好家里的事情,拿了些换洗衣物,还有些钱,便再没回去。”
甯晟说话不经脑子的就往出蹦:
“不会又被谁绑了吧!”
甯旻一愣,急忙捣了甯晟一下,甯晟这才回神不该这么说,但,此时黄凊没注意这些,摇摇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甯昤站起身说:
“咱们在这着急也没用,得赶紧派人去找。”
甯晟一听到黄宓不见了,便想起当年黄宓被泫和甯焽搀扶的样子,心里直发颤,站起来也要同去,被甯旻拦住了:
“父皇就在这里等消息吧,这种劳心劳力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甯昤也拦着他:
“自己多大年纪不知道了?还想跟着我们奔波。”
甯晟也顾不上与甯昤斗嘴了,对他们说:
“行行行,我就在这里等,有没有消息都得来报信,别让我乱想。”
消息被放出去,汪濞先跳了起来,忙招呼人来去找,可是,找人这种事情,不是谁都可以的,没有经验,没有人脉,完全就是无头苍蝇,所以,汪濞找来找去,都是在做无用功。
甯焽急的一天嘴上就起了泡,蒋妧给他泡了被菊花茶,甯焽喝了口问蒋妧:
“你说,黄老将军能去哪呢?现在甯皛也没了,谁还会囚禁黄老将军呢?”
蒋妧坐到他身边,抱着他的胳膊说:
“别什么事都往坏处想,黄老将军肯定是出去散心了,当年没了儿子,现在又没了一个孙子,这心里肯定难过的很。”
甯焽叹口气:
“你是没见当年找到黄老将军时,他的惨状,那么厉害的一位将军,平时威风凛凛,声若洪钟,可找到他时,人都脱了形,后来黄珺没了,老将军就好像抽去了精气神,看着都让人心疼啊。”
蒋妧靠在甯焽肩膀上,算是无声的安慰了。
过了会,蒋妧问道:
“你有没有告诉晑?他认识的人多,没准有人见过黄老将军呢。”
甯焽一拳砸进掌心里:
“对啊,把那小子忘了!”
当即派人给他送消息,很快就有消息送回——黄宓在甯晑那。
黄宓的失踪,在京城里闹了个人仰马翻,可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便得到消息,众人又觉得之前有些大题小做了。
在甯晟的强烈要求下,甯昤、泫、甯承等人,带着甯晟去了甯晑住的村子,不过,因为甯晑不想让村民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众人都穿了百姓的衣服,租了一辆吱吱嘎嘎响的马车。
马车还未停下,就听到屋子里的动静似乎不对,众人下了马车,看到院子里文怀躺在一堆干树枝上,翘着二郎腿晒太阳,不见甯晑和黄宓。
文怀没想到是他们来,赖洋洋的睁了个缝,看到众人后,急忙坐了起来,确定是他们,一蹦子跳起来就准备给他们行礼。
泫急忙冲他示意安静,一行人跟做贼的般,踮着脚,小心的走到门外,看的文怀都有些怀疑今天是不是还在睡梦中:
这一众人,哪个在焜昱国不是响当当的存在,怎么、怎么会做出如此幼稚的举动?我一定还在睡觉!
众人走到门口,贴门上听,是甯晑和黄宓在吵架,甯晑气愤的说:
“我告诉他们有错吗?您这么大的人了,去哪里还不知道给家人说一声吗?”
黄宓死不认错的说:
“说什么说?我去哪里是我的事,与他们何干?”
甯晑气的要吐血了:
“您爱去哪里就去那里,没人能管您,可您好歹给家人说一声,看看黄凊到处找您,幸亏您是在我这里,要是在别处,还不知从哪里找您呢。”
外面的黄凊一下冲了进来,还未开口,眼泪先下来了:
“爷爷啊!”
屋里两人一愣,看到围在门外的一堆人,黄宓脸上有些赧然,不过,幸亏黄凊扑了过来,给他缓解了尴尬。
拍着抱着他哭的一塌糊涂的黄凊:
“都多大的人,还哭!丢不丢人?”
黄凊哭的一抽一抽的:
“我回家去爷爷不在了,还以为爷爷也……爷爷啊,您可不能再吓我们了,姐姐和姐夫也找疯了,我还从战场上给您带了副字,还以为要烧给你了。”
说着从背上取下来包裹好的字。
不过,他前面的话,听的黄宓心里即难过又感动,可还没感动完,就听要把字烧给他,一把拿起字画盒去敲黄凊:
“你个混小子,好好的咒我死是不是!”
黄凊抱着头一边躲避一边说:
“谁让你不跟我们打招呼,一个大活人突然消失,我不得往坏处想一想啊?”
黄宓气的吼道:
“那你怎么就不往好处想一想呢?”
甯晟看着情景,站出来说:
“快别打了,再打就把字打坏了。”
黄宓手一顿,翻了黄凊一眼。
黄凊嬉皮笑脸的说:
“爷爷快看看,我是从萧德则那孙子手里抢的。”
刚才看着黄宓挺威武,那字画盒一下一下往黄凊身上招呼,但没用力,黄宓不过是给自己的尴尬找个掩饰。
黄宓看字,甯晑则张罗着让众人坐下,屋子里没什么摆设,一下来这么多人,甯晑还跑去邻居家借了两个条凳,又让文怀去换些吃食回来。
一众人在这个小院子里,吃吃喝喝,甯晟与黄宓两个久违的老朋友,说说笑笑,开心的很。
吃完饭,黄宓叫黄凊出去转转,黄凊很自然的扶着黄宓出了门。
天一黑,村子里的人,也差不多都休息了,村子里很安静,偶尔传来一声虫鸣,一声鸟啼,很是祥和。
这两个孙子里,黄宓比较偏爱黄佼,因为黄佼像个将门出身的人,黄凊也不是不好,可,武不像武,文不像文,书是看了不少,三个孩子中,黄凊看的书最多,但,就是没个他感兴趣的,这也让黄宓很不看好他,不过,黄凊心细、贴心,对黄宓很是孝顺,让黄宓又看到了黄珺的影子。
不过,自从黄佼出事后,黄宓突然想明白了,好好活着,对于家人来说,比什么都重要,黄凊即使没什么作为,一辈子就这样,也能养的起他,黄宓已经不能再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了。
想守着黄凊,又怕成为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于是便躲到了甯晑这里,这离京城不近不远,方便他来去,也方便打探消息,只是,没想到,到了还是被这小子发现了。
两人安安静静的走在乡间坑坑洼洼的土路上,谁也没说话,黄宓以前也曾想着能有天,与儿孙们这样安静的待一天,只是,之前经常出征,即使不出征,也时常驻守在边疆,后来能回京了,老婆又没了,黄珺被他纵的一天也不着家,再后来,黄珺是可以陪着他了,但,却只是一个冰凉凉的墓碑,后来又是忙着养育三个孩子,等孩子们长大了,还没享享天伦之乐,黄佼又没了。
黄宓觉得自己这一生,似乎就没停下过。
突然觉得黄凊搀紧了他的胳膊,转头望去,看到黄凊目露悲伤的看着前方:
“爷爷,你得好好活着,有你在,我和姐姐也能感觉着有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