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蕴风告知众人许岱在阵中消失的情景,想来应是被擒住。众人心中均是一阵添堵失落,一来为这许岱消失,生死未卜,二来黄蕴风也深受重伤,其三,这阵法合黄蕴风与许岱二人之力尚不能破,弄得一伤一失。话说至此,曾明也立即赶来,与黄蕴风卸甲,探脉查伤之后,好在内伤不重,只是外伤颇多,众人才觉如释重负。只是眼下许岱的生死存亡需得尽快考究。待众人去后,黄蕴风唯独留下许多余,与他说了自己如何出的阵来,许多余摸着浅短的胡须,说道:“这四人必当武功高强,却又不愿透露名姓。”猜想半晌,却也想不出这救人者会是何人。黄蕴风思忖之后,与许多余探讨,说道:“看身法的话,这四人武功应在我等之上,然从江湖中去寻找,能找到这等身手的人也屈指可数。”许多余皱起眉头,数了一数,道:“但据我所知,这等身手的英雄却又不会在阵中出现。”黄蕴风也点头赞同。
次日一早,曾明与黄蕴风疗过伤势,便再次约集众人都大殿议事。黄蕴风已从斑马口中得知四大门派中皆有天和城的探子,探子昨夜已然飞鸽传书带来消息,许岱只是被擒住,与孙京、张奎二位兄弟关押在一处。于是黄蕴风端坐大殿中央,说道:“据可靠消息,许三当家已无大碍,只是何人能去四大派中搭救三当家。”话音刚落,许明和尚、南宫煜、侯佳川均拱手一揖,振聋发聩的说道:“某家愿往。”
黄蕴风继续问道:“此去救人,只能巧取,不能明夺。诸位可有什么计策,说来探讨?”众人皆是哑口无言。黄蕴风继续说道:“那阵中四元守将,身法极快,轻功绝世,不可轻敌。”才说道“轻功绝世”四个字,殿外传来一阵少女嬉笑声,跟着一个清脆的声音穿透笑声而入,道:“天下间轻功绝世还轮不到别人吧。”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白衣公子气喘喘的奔进殿中,正要禀报,抬眼望见黄蕴风端坐中堂,心中又惊又喜,却说这白衣公子不是安平是谁,那日黄蕴风在他面前自没有袒露身份,现下见到此般情景,端的惊讶万分。许多余坐在黄蕴风左侧,见安平已然傻里傻气,不似平日,便打开局面问道:“安平,方才‘轻功绝世’的话是你说的?”安平向许多余作揖,道:“禀告城主,自然不是我说的,那是洪泽湖柴木斋‘花花书生’高标一行人到了。”众人欣喜自甚。
这黄蕴风初次与安平相遇,安平便说前去柴木斋寻求高标、吴违枫二人的救援,不想高标直到今日才随安平一道进了天和城。许多余则先让安平见过新掌帅印的城主黄蕴风,黄蕴风自也没多说什么,带领众人立即起身相迎,安平看着黄蕴风,兀自呆着原地,情知此时不好多问,便也随着众人去迎高标一行人了。
却说众人步出殿外,依然未见高标等人,不禁将目光均投到安平,安平只觉无辜。便在这时,只见从院墙高处飘来六名少女,体态纤柔,举止淡雅,衣着淡淡的黄色轻纱,在风中飘起着长长的裙摆,六名少女手提花篮,抛洒花瓣。少女身后飘来一顶平轿,足有六尺见方,四周顶部淡淡的黄色轻纱帷幔,在空中抬轿的只是四个英俊的白衣少年,看起来娇廋软弱,但这轿把只是轻轻一触,即已将轿子抬起,飞跃墙顶而过,那轿中只隔轻纱,已清晰见到一名身着各色纷呈的花袍男子斜卧轿中,两名绝色白衣少女妩媚的躺在他怀里。轿子飞过,又有六名黄衣仙女手提花篮撒着花瓣。这众人均是轻轻着地,缓缓前行,少女的花瓣已然在院落中掩盖了一条路,在这暖洋洋的阳光下,十二名少女犹若从天界下凡的蹁跹仙女一般,惹人怜爱。
安平欣喜道:“这正是高标高斋主。”许多余拱手道:“高斋主轻功绝世武林,所调教的女弟子无数,各个貌美如花、身怀绝技、轻功绝伦。”卧在轿中的男子高标淡淡说道:“许老大别夸赞老弟了,老弟素来懒散,这次天和城有危难,我只是带了些人来襄助天和城一臂之力罢了。但这门也忒小了些,轿子是进不来,不得已才从墙外飞进来。”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方才是谁说那迷魂阵中四名守阵将领轻功绝伦?”黄蕴风朗声道:“是在下。”许多余便向高标引荐黄蕴风,安平得知黄蕴风真实身份,心中惊喜并迸,在这场合,却也是只能故作镇定。但说黄蕴风向高标一揖,道:“然有高斋主这等轻功,天和城之危解矣。”高标卧在轿中,动也不动,轻笑道:“黄帅,高某有礼了,我这轻功破阵什么的,自是不行,若是盗点什么东西出来,那还是可以。”
高标如此高的姿态,让众人甚是厌恶,侯佳川、七月均自诩姿态已是极高,而对高标,却又是极为不满,看在高标是许多余的贵客,且来相助天和城,也不便发作。便在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轿子瞬间,只见那轿子的帷幔轻轻拂动,再看时,已然只剩下二位少女,在许多余跟前,多了一名花袍金冠、身材瘦小的男子,正是高标。高标向黄蕴风抱拳道:“高某自来散漫,望各位见谅,我等继续进殿议事。”说着,伸手一引,让黄蕴风先进殿中,黄蕴风也端的客气,因高标为客,便让高标先行。便在这二人相互推让之际,许多余突然问道:“敢问高斋主,‘追风使者’吴违枫兄弟何在?”
高标淡淡一笑,道:“许老大,咱们先进大殿再说。”为进殿先后之事,再推让一番,又让许多余先进,终是黄蕴风、许多余、高标三人同时踏入殿中,高标忽然转身唤了两名女子随行。七月、侯佳川等人对三人推让进殿一事俱是惊讶,这高标起先如此无理,这会有这么客道。但对高标方才展露的轻功,却心生佩服。
步入大殿之后,黄蕴风以主宾之礼给高标安排了上座,那两名女子各立两旁,安排入座,那两少女只是娇笑着推辞,于是又吩咐许明和尚安排院内的一群少女与抬轿少年住处。众人互相寒暄几句,黄蕴风便再次问及吴违枫之事。高标道:“我柴木斋在江湖中虽地位不高,但也无人敢惹。靠的便是这一身的轻功换取的消息。”黄蕴风也恭维道:“确实如此,柴木斋搜罗消息准确及时,是江湖中的‘包打听’。”高标淡淡说道:“黄帅过奖,只是黄帅昨日正午攻阵,许老三被擒,这些事宜,我焉能不知。这擒许老三的是个极为滑稽之人,名唤雷泽墨龙,吴违枫便是去做这事去了。”众人听得有些糊涂,南宫煜思索片刻,立马接上话茬,先给高标介绍了自己,然后问道:“这位吴兄弟是去四大派中解救许老三了。”高标点点头道:“确然如此。”略加思索,接着说道:“南宫老兄无需介绍自己,我虽未与你蒙面,但你这面相、武功与事迹在我柴木斋均记录得十分详细。”众人面色一沉,均不敢多言。
但说高标确言吴违枫已去营救许岱,众人既高兴,又沉重。均想:“这四大派中高手如云,一个吴违枫若要救人只怕是难了。”侯佳川冷冷说道:“他一人独闯龙潭虎穴,怕是自身难保。”高标淡淡道:“若真被困了,我再去不迟。各位可能不知,去救人的可不止吴违枫一人。”黄蕴风忙追问道:“还有何人?”高标道:“不知诸位可曾听闻‘夺命鬼才’之名。”汤贤生此时也在大殿之中,甚是大惊,向高标及众人介绍自己是蒙西传人、汤正恒之子,然后疑问道:“‘夺命鬼才’是说南岩?”高标得意的微笑着。汤贤生道:“他是我爹爹的军师,对商场变幻,是洞若观火。”高标笑道:“对江湖世事,两军对峙,也是了如指掌、成竹在胸。”
黄蕴风亦是大惊,道:“这‘夺命鬼才’初时入仕,在军中做过谋士。之后匿迹多年,再复出时,在西蜀山徐道元手下为谋,之后便去了杭州汤府,过两年,听说又换了一处,那确不是柴木斋,不想现下竟在高斋主手下为谋。此人奇谋无穷,是当世难得一遇的怪才,贺喜高斋主。”他言下之意,不免在说“夺命鬼才”南岩侍主不忠,却仍在夸赞其智谋。
高标笑了笑,道:“有南岩相助吴违枫,另外还安排斋中数名弟子前去听从调遣,不知各位对此事可还有疑惑。莫非怀疑南岩斗不过雷泽墨龙?”许多余这才放下心来,道:“四大派的谋者乃是‘天机算’盖玉阳,比之南岩确实班门弄斧。”
江湖中,高标与吴违枫师出同门,均有极高的轻功天赋。高标被江湖誉为“花花书生”,便是因他文采出众,风流成性,同时他自也是轻功无匹,只是前者掩盖了后者。这“追风使者”外号便送给了吴违枫,吴违枫又被称天上雨燕、地上猎豹、水中飞鱼。
天色渐黑,江陵城夜幕中垂下的一缕暗黄的月光穿过客栈二楼的窗台。一名黑色紧衣男子端坐在桌边,动也不动的聆听着另一人侃侃而谈。这说话之人儒雅英俊,器宇轩昂,头系方巾,一脸善意,身着一件黑白相间的长袍,左手摇着蒲扇,约莫二十八九岁。这二人正是吴违枫与南岩,吴违枫欲夜潜四大派,南岩正以了解到的信息向吴违枫分析四大派众人聚集的方位及许岱所关押的地方,以及如何救人、又如何掩护。只听得南岩说道:“在救人之前,若能获悉其他消息,竟可去探悉,切不可打草惊蛇,乱了分寸。”于是,又从门外唤了六七名柴木斋的弟子,吩咐了一二,已觉安排妥当,长长吁了口气,站起身来,道:“只管听我安排,不得有误,我喝杯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