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于东悦渐渐恢复知觉的时候,他觉得一切很茫然,随着知觉回笼,他感觉到自己生命的脉动了,那么澎湃,好像初生的婴儿听到妈妈的心跳一样,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当他能眨巴眨巴眼睛观察四周的时候,就觉得更神奇了,——自己像是浸泡在淡蓝色的液体里。
依稀记得昏迷前最后一刻,滚落的山雪团把他们整个登山队埋在了黑暗的深渊,从山顶滚落的雪团犹如无可闪避的银浪,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死定了,而且会被深埋,家里人甚至不会找到自己的尸体。那种极度冰冷绝望的感觉好像就在昨天,又好像只是很遥远的梦境,现在是在哪里呢?身体感受不到一丝的痛苦,呃,甚至连呼吸都感觉不到了。
如果被搜救队找到,好歹是躺在医院里;如果被当地牧民找到,就应该在蒙古包中。可现在的情形不像自己能想象到的任何一类场所,自己平躺着套在一个玻璃罩里,爸妈恐怕还没有那个财力给他买个水晶棺材吧?那么其他人呢?记忆感觉好遥远……玻璃罩外光线有点刺眼,什么都看不清楚。
罩子里面明明灌满液体,可是他却没有觉得窒息,耳朵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轻微移动时液体波动的咕噜声。
难道我不是用鼻子呼吸的吗?于东悦开始动用浆糊一样的脑子,认真地思考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两栖类怪物,或是被外星人抓到解剖台上了。可惜玻璃罩太窄,他根本没法把手抬起来观察看看。
忽然,玻璃罩内的液体迅速流入底板的小孔内,水位迅速降低。于东悦马上感觉到自己身体的重量了,肺部猛然一窒,一口水噎在嘴里,引得他一阵抽搐咳嗽,反射性地坐了起来,本来以为会亲密接触到的“疑似玻璃棺材”早已消失无踪,他竟然一下就坐了起来,然后他看到自己“床前”还站了三个人。
这三个人都长得挺出色,算得上是明星级别的容貌,令人赏心悦目的存在。但在于东悦看来,好像总有哪里透着点违和感,缺少令人亲近的感觉。
“心跳、血压正常,第218号古地球冰冻人于东悦,基因改造手术、生命恢复手术成功。宇宙时30分钟后,身体麻痹症状会完全恢复,随时可以进行下一步潜能激发手术。”
右边的一个穿白大褂的长黑发蓝眼睛帅哥观察过仪器读数后,木无表情地陈述,并干脆利落地收拾好分析台上的多份数据报告,准备离开了。
“如果有突发情况再联系我。”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实验室一样的房间。
“好的。谢谢,百列医生。”站在左边的人朝百列医生微微点头道谢后,向于东悦伸出了手,礼貌性地握了握。
“你好,于东悦先生。恭喜你能健康地醒来!”
这个人有一头干练的棕色短发,面容俊朗,但表情拘谨严肃,就像一个教养良好的英国管家。
“现在是宇宙历2833年,离你在冰山倒下的那一刻已经过去3023年了。我知道你一定有非常多的疑问,你的贴身管家A274稍后会跟在你身边为你解答。”
一直站在于东悦正对面的人,向他鞠躬示意,举止同样标准优雅。
“你等会可以给他改个名字,天堂的每个人,一出生都会有这种贴身机器人跟随,陪伴一生,你的基因已经刻进他的程序,如果做了违背主人意愿的事,系统会强行停机,如果伤害了主人,会引起机器人自毁,他会是你最忠诚的朋友。”
“啊,谢谢你。”
于东悦内心瞬间变得纠结:怪不得有点违和感,原来是机器人。已经3000年后了啊!我那个时候还是死了。
……等等,他们救醒了我,还配送贴身管家,这表示,我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咦?我传奇的一生就要重新开始了吗?
于东悦的思绪飘到了各种穿越主角身上,没有半分真实感。
“你非常幸运,能作为华尔沙莲家族的一员醒来。我是华尔沙莲家族族长的贴身管家阿利克斯,现在我向你播放族长威尔斯大人的立体影像,传达大人的命令,请向大人的影像致礼,犹如亲见。”
语毕,阿利克斯扶起于东悦,让他的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前微微躬身。再轻敲一个节奏,房间中间就出现了一道身影。阿利克斯与A274同时向半空出现的身影致礼,连动作的角度和指尖位置都完全一致。
空中出现了一位青年男子的影像,190公分左右标准高挑的身材,金色灿烂的短发,蓝得深邃的眼睛,立体的五官。穿着白色金边外袍,有点古希腊长袍风味的飘逸,看不出是什么材质,设计简单又显得神圣高贵。
如果不是房间的设备完全是高科技产品,这人忽然在半空中出现,会让于东悦觉得自己遇到了神迹!最神奇的是他竟然有三双翅膀!羽毛精致,好像真的是从身体中长出来的一样!如果放到油画背景框里,整一幅圣天使降临图啊!
美、威严、神圣等等词语都不足以表达这令人惊叹的画面!
于东悦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靠!帅得天妒人怨就算了,身材还那么好!而且威压感强大,这太令人妒忌了!叫其他男人怎么活啊!——等等,莫非未来世界里的人都是这样让人妒忌的!?
“你好,于东悦,很高兴你健康地清醒过来了,我在这里给你简单介绍一下情况。”影像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坚定。同样是一张什么感情的脸,不过这个扑克脸微微不耐的神情让他感觉到这家伙好歹还是个人类。
“由于资料显示你的记忆并没有受损,生平经历就不描述了,公元2013年8月3日,你于喜马拉雅山脉中段,尼泊尔中北部的道拉吉里峰海拔6800米附近遭遇雪崩,同行的5人全部遇难。公元2046年9月你的遗体被国际登山组织发现,并移交至国际冷冻人研究机构作为研究对象保存。”
“这个机构在公元2050到公元2176年间不断尝试冷冻人解冻复原实验,你很幸运没有被用于大量失败的解冻康复实验中,并且在几次地球大规模的动乱和危机中被保存了下来。这期间,人类已经逐步移民离开地球走向了深星际。在大转移期间,你的身体与多具冰冻人体一同被我们家族收购了。现在我们所在的位置是代表人类最高科技和最高的权力中心的空间城市塔加索尔,宇宙历388年正式更名为‘天堂’。我们华尔沙莲家族正是创建天堂的五大家族之一,我是族长威尔斯,欢迎你加入我们家族。”
“现在的世界和你所认识的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通过基因技术,可以让人类各种体质得到进化。为了让你适应这里的生活,我们同样对你进行了全新的基因手术,修补和改良了你的许多基因。手术很成功,现在你的寿命可到达260岁左右,未来还可以通过手术不断延长寿命,并拥有非常大的锻炼潜力。这是下级星球200多亿人梦寐以求的重生!”
威尔斯向于东悦挑挑眉,继续说:
“几千年来保存、维护、治疗和基因手术的费用,一直由我们家族财政支付,足够你卖身10万年了,现在是你回报的时候了——我会安排人送你到下级行星迪诺最高级的学院去学习5年,然后回到我们家族服务。”
“啊?哦,好吧。”于东悦思绪混乱有点反应不过来——但是,……我能做什么特殊的事情吗?解释得这样含糊,令于东悦有一丝不太妙的感觉。
威尔斯.华尔沙莲深邃的眼睛看着他,只听见那有魔力的声音又响起了:
“用生命发誓你会效忠于我。”
这句话很简短直白,但是于东悦觉得这就像一种催眠,让人产生一种非常想要臣服,效忠的欲望,这是怎么回事?
“……我”于东悦一瞬间只觉得即使为这个族长肝脑涂地也是愿意的,不知该用什么话语表达忠心,他甚至想到了当年的入党宣誓词!
这种感觉很奇特,自己像是醒着被催眠了。不过于东悦也并没有很反抗,张口顺从地回答:
“……随时准备贡献一切力量,只要我活着,永不背叛!”
“……不要忘记你说过的话!”一段沉默后,威尔斯.华尔沙莲别有深意地看了于东悦一眼,然后影像消失了。
“……”于东悦觉得威尔斯的影像消失之后,自己的大脑似乎豁然被重启了一回似的,刚清醒时想起的、没想起的,现在忽然爆炸一样在脑海闪现,他怀疑这一切都是在做梦,又该死的觉得真实得太恐怖,让人没办法接受!
那些被忘却的一切更清晰了:
他和几个好友一起登山一起过普通大学生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间或闪现一些濒死的感觉、和队友紧握双手登顶的喜悦、死亡的瞬间、父母的微笑,高原缺氧的感觉、师长的赞扬……还有潮水一样永无边际的恐惧感!还有人告诉他这已经是三千年以后了!他认识的人和认识他的人,所有的家人、朋友都不存在了!甚至整个世界都……
天!于东悦脸色煞白,好像想到了很多,又好像没有,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剧烈地跳动的声音,眼前一切都开始模糊,紧咬牙关,整个人都在颤抖。
A274安静地走过来把于东悦扶到一张椅子上坐下,阿利克斯看向于东悦手术连接的仪器展示的生理指标,一边安装注射器,一边安抚说:“于东悦先生,不要担心,这是因为你的思想忠诚又坚定,通过了威尔斯大人的测试,所以激活了之前被封锁的部分记忆感受。您现在的情绪非常激动,这会对你刚刚恢复的身体各器官造成负担,我现在给你注射一种缓解情绪的药物。”
阿利克斯仔细地给他注射完药物,于东悦很快觉得全身好像舒展了,连带大脑也冷静了一点,他闭了眼睛,稳了稳心神,舒了口气,声音干涩地自嘲:“……高科技啊!”
看到他表情没那么僵硬了,阿利克斯才说:“没那么糟的,你可以把过去看成前世了,现在不过是穿越到了未来而已,那些都过去了,孩子。以后,请记得效忠威利斯先生,命运会指引你的道路。”
“穿越?!”从机器人阿利克斯嘴里冒出这样的话,于东悦觉得太囧,但这样一搅合,于东悦忽然觉得自己好受多了,甚至忍不住笑出声。
“哈,处在高科技的天堂竟然也相信命运吗?”
“孩子,等你经历了将近3000年的生活,就会相信了。”阿利克斯微笑着抚摸于东悦的头。
于东悦直想翻白眼-_-。
“你在这里休整一下吧,30分钟后A274会带你到三号室激活潜能,傍晚你和另一个前两天醒来的冷冻人孙海一起出发前往迪诺的大学,展开你们的新生活!”阿利克斯朝A274点点头,也出去了。
于东悦和A274大眼瞪小眼,于东悦总算有时间好好打量自己未来的伙伴了:A274有一头黑色短发黑眼睛,亚洲人面孔,俊朗但不过分炫目,同是机器人,但比阿利克斯低调得多,于东悦觉得相当顺眼,正想夸一句。
A274说:“你不满意我可以换张脸。”
“……”
“我知道你喜欢威尔斯.华尔沙莲先生的脸,刚才你的瞳孔放大了。”
“……这是看到美丽事物的正常反应!”于东悦咬牙切齿!
“真的不需要吗?让你赏心悦目是我的义务!”
“用这样的脸走出去会被围观的!所有的管家机器人都像你这么脱线吗?”于东悦有点内伤……
“我的性格是根据你的性格设定的……物似主人形是基本设计准则。”
“……”
“哎呀,主人,你的血压又飙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