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山每天宅在屋里,几乎长出了蘑菇,更恰当地表达,他就像一只蝙蝠蛾的幼虫感染了金玉蝶这邪恶的病菌,成了一棵冬虫夏草。他每天只做两件事,一是翻看那场大火中仅存的两本记录着金玉蝶繁殖技术的笔记本,二是盯着棚顶发呆,几乎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楚山每天跟猪那样活着,但却没有猪那样快乐。如果这样算活着,那么什么才算是死亡?
一只细腰蜂带着一只绿虫从窗外飞进室内,盘旋一圈后,钻进了棚角手指肚大小的窝里。楚山曾不止一次看过这景象,而今天看见却是心里一紧,这只细腰蜂带回的绿虫是用来产卵的,被麻醉的虫体为细腰蜂的卵和幼虫提供安乐窝和美食。
而楚山带回来的绿虫却成了人类的杀手!就在楚山因细腰蜂联想到金玉蝶而异常抓狂时,几个大汉突然破门而入。楚山怔忪地看了一眼进来的人,视线又转向头顶的蜂窝。
“楚公子,很悠哉呀!”
“楚公子,撒老板请你走一趟。”
“楚公子,跟哥们走吧。”
不管他们说什么,楚山都声色不动地看着棚顶。
装傻这事,如果干得好,就叫大智若愚;木讷这事,如果干得好,就叫深沉。可楚山褴褛的形象、二不兮兮的神情,让大汉们没按着这个节奏展开,而是直接把他从床上拎了起来。
语言似乎永远是一种铺垫,武力总是最后的决定因素。楚山很快被带到了撒骏那里,一点也没用费三顾茅庐的劲。看来行之古今的先礼后兵法则是多么的行之有效。几个大汉临走前也没忘了在楚山房间里搜索一番,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不过,楚山这个大活人就是最有价值的东西。
撒骏闭目躺在床上,马仔们像是杀凶祭亡灵似的把楚山推倒在撒骏的床前。撒骏慢慢睁开眼睛,勃然变色,“你们干什么,怎么这样招待楚公子!快把楚公子扶起来。”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楚山扶到一把椅子上。
其实楚山根本就不在乎如何招待的问题,他的精神不知飘游在何处,一具肉体摆在哪里都无所谓。这种主动放弃做人的权利,会给对方被动的震撼。看着楚山宠辱不惊,像一尊身居庙宇、神游六合的泥佛,如果不是有求于他,撒骏真想像朱八重那样在他身上写上“发配三千里”,叫他在自己面前立马消失。
撒骏支起上半身,堆起满脸笑意,“楚山,你到底怎么了?”
“……”
“如果你认为我俩合作不公平,我们可以扯公平些,也不至于把我打的骨断筋折呀!”
“……”
“算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也下不了床,只好请你到这里来。我打算给你重建养殖大棚和研究室,我们重新开始繁殖金玉蝶,今后盈利我俩半劈怎么样?”
“……”
“把金玉蝶的发明以我俩的名义申请专利,这样你会名利双收的。”
“……”
“说句话呀!楚山,你到底想怎么样?”
“……”
撒骏婆婆妈妈地墨迹半天,楚山就像徐庶进曹营不发一言,似乎对撒骏的话也未进一言。撒骏心想,你他妈舌头被动了宫刑还是落到家了怎么的!撒骏知道楚山的脑筋像火车似的难以拐弯,尽量耐着性子说服,“要不然你把金玉蝶的繁殖技术卖给我,你说个价就可以,我一次付清。”
“……”
喔去,你跟我玩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是不是,你属狗/逼的管进不出呀!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我可以让你的话成为临终遗言你信不信?你他妈是超女呀,坚持到最后才是纯爷们!撒骏疑问多多,活络着各种心思,难道这家伙等我用美人计后才招吗,还是在扮猪吃虎?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天才和疯子只有一步之遥。
就在撒骏脑补楚山莫名其妙的沉默时,楚山突然站起身来,以讯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向撒骏扑来,双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楚山的举动让撒骏所有的疑惑一举成明,脑洞大开——原来楚山就是想让自己死呀!
还好,撒骏翻白眼之前,马仔们冲上来把楚山制服了。撒骏缓过气来,气急败坏地咆哮,“这个疯子,疯子,拖出去,拖出去!”
马仔们把楚山扭到一个黑屋子里,开始用拳脚一边淋漓尽致地慰问楚山的身体一边问他要金玉蝶的繁殖记录本。楚山虽然像李玉和那样宁死不屈,可没有像李玉和那样咬牙坚持活下去、以便日后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的坚定的信念,此刻的楚山抱着早死早托生的想法只求速死。
直到楚山非常遗憾地不能召集知觉来享受马仔们的拳脚慰问而昏死过去时,这帮马仔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