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才市场出来,楚山已经放弃了在人才市场找工作的想法,因为意识到对他来说找份像样的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所有的招聘摊位招的几乎都是机械、电子、化工和市场营销的专业人员,而这些专业他是一窍不通的。当然也有适合他特长的岗位,比如文秘,可人家要的是女性,自己马上去变性也来不及了。男女搭配工作不累,这他能理解,让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当今世界仍然是男人的天下,妇女还没有彻底解放。
楚山下午仍然在街心公园的那个石凳上开工了,虽然画像的人没几个,幸运的是有位仁兄竟然花二百元买下了他空闲时随意画的一幅山水,这让他兴奋异常,如果偶尔有这么一单生意,自己的吃住肯定不成问题了。
不知道是因为离婚还是因为离而未成,殷朵下午上班仍处在神情恍惚之中,而且又勾兑上了坐立不安的烦躁。她不断地问自己,殷朵呀,你这是怎么了?就是大姨妈来的日子里也没有过这种情绪呀!从来没有。就在殷朵患得患失之际,柳佳怡凑了过来,这回不是唧唧歪歪,而是神神秘秘。殷朵茫然地看她一眼,知道她有话要说,扯出冥神思考状,没心思和她八卦。
“你想憋死我呀!”佳怡终于隐忍不住。
“洗手间出门右拐。”殷朵伸出玉笋指掌,蛇行出一条航线。
“切,真不想听?”
“我的耳朵也没门栓,你说话不用敲门。”
“今天上午,我到人才市场给松江分公司来这招人的送招聘表,我看见海棠了。海棠她们来滨海招人,松江地方小,招不到合适的人。对了,海棠说等她忙完了,我们三个聚一聚呢。”柳佳怡顿了顿,神秘兮兮地看着殷朵,“我送招聘表时,你说我看见谁了?”
“你不是看见海棠了吗!”殷朵心想,有这样提问的吗?先给答案,后提问题,开卷考试也没这么考的。
“切,那是一开始,我说后来。”柳佳怡樱口一撇,榴齿一露,煞是俏皮。这种嘴形摆出来,殷朵估计后面的话很开也就溜出来了。果然佳怡只是停顿了一下,感觉关子再继续卖下去自己憋得实在难受,索性自揭谜底,“我见到你的那位‘白马王子’了!”
“楚山?”话一出口,殷朵自己也感觉吃惊,柳佳怡一提到‘白马王子’,自己马上想到了楚山,什么时候楚山成了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了?从一个颓废冤家到白马王子那可是海底的鱼虾与天上的鹏鸟的距离。
殷朵、柳佳怡和海棠三人是同时进浩宇传媒公司的,那时殷朵还没结婚,三个人不知不觉成了闺蜜铁三角,磁到了刘关张的地步。后来海棠被派到松江做了分公司经理,见面虽然少了,但仍然保持着交心露底的友谊。当柳佳怡提到海棠,并说要聚一聚,殷朵心想当然要聚了;可当柳佳怡提到楚山时,殷朵心想与楚山当然要散吗?
“可不就是他吗!我看他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的,很是狼狈。想过去和他打招呼,人才市场应聘的人太多,比牛羊交易市场还拥挤,就像下水的一锅饺子,他一转眼就不见影了。因为公司有事,我就赶紧回来了。”佳怡话语滔滔,感觉喉咙有些叫水,停下来,喝口水,见殷朵眼巴巴望着她,接着补充,“也不知他找到工作没有,整个人才市场没一个招昆虫专业的。”
从柳佳怡的这番话中殷朵扑捉到了两条不确定的讯息:一是楚山可能变好了,不仅不疯了,而且似要一扫前颓,不再宅在家里了。二是楚山可能又被家里赶了出来或者他根本就没回家。
不管楚山是疯消晕散还是浪子回头都是令人高兴的事,可如果他这些天根本就没有回家的话,他身上可是一分钱都没有,他吃啥住哪呀?转念一想,她这是担哪门子心呀!虽然今天证没扯了,明天肯定离了,她和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了。想是这样想,殷朵坐在那里还是感觉心直往下沉。
“还有,”柳佳怡是个心里装不住事的人,很少能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能保持在变成语言前的状态,否则会伤胃,吃健胃消食片也会消化不良的。她向前看一眼正在交头接耳的一对八卦女张倩和崔静姝,用手往前指了指,放低声音,“听她俩说,前天她俩在滨河路街心公园看见了楚山,说楚山用石头换小吃摊的煎饼果子,摊主大姐不干,他就抢一个残疾女孩的煎饼果子吃。”
听完柳佳怡的话,殷朵心如坠冰,脸却如临烈火。尤其是她看见前面的两个八卦女回头一瞥的诡异目光,她无地自容地恨不得自己蒸发掉。耻辱、忧虑、烦躁等情绪在心里串烧起来,让她感觉那颗心发酸、发紧、发烫,接着就是一阵发痛。她实在坐不住了,起身对柳佳怡说了句“我出去一趟”后,夺门而出。走在街上,殷朵还能感到出门时那几束让人毛孔收缩的目光仍然射向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