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敲门声高调响起,结束了海棠在迷梦中流浪,她睁开眼睛,无论魏晋地四处逡巡,发现天已经大亮,而自己正躺在沙发上。看来昨晚做了一夜守夜应门人,等待那个“风雪夜归人”。此刻,尽管那人不是夜归而是晓归,这急促的敲门声说明她的等待没有落空。
海棠急忙起身,惺忪着眼睛开了门。
门外豁然伫立着一伙大义凛然的人民警察,惊得海棠就像米高梅片头的狮子似的长大了嘴巴。警察们公职版的**表情横云断岭地压了过来,驭龙降凤的语气与冰冷的表情相得益彰,“你是海棠传媒的总经理?”
“是。”海棠心里忐忑,表面仍保持着那份从容静气。
“我们是为周广开那件事来的。”领头的警察说着走了进来,其余几个也跟随而入。
“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是他自己掉进釉锅里的。”
“你们的釉锅是游泳池吗?我们认为他是被做了什么才赴汤蹈火的。”
“被做了什么?”
“这正是我们找你的原因。出事当天的监控录像资料为什么会丢失?”
“这……这是你们调查的事情。”海棠有些结舌。出事当天,她就报了案,赶来的警察对现场进行勘察,对周广开不慎掉进釉锅未提出异议。后来却发现厂房内当天的监控录像资料不见了,这让海棠也百思不解。
“这就需要你们到公安局协助调查。”领头的警察说着从腰上摘下手铐,准备给海棠戴上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你们在干什么?”
警察们纷纷转身,那个领头的警察铐人的动作也就定格“欲说还休”的状态。
门外说话的人是楚山。
从野外归来的楚山打算取衣物离开松江,走到房门口刚好赶上这当口。不怕来得早,就怕赶得巧。这也算是喝水遇着个空壶,撒尿遇着个满壶的霉头时刻了。楚山踱进来,目光与满屋子的射灯似目光短兵相接,瞬即感受到了现场紧张的气氛,他一瞬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楚山心想,反正这些人对这个案件总是要有个交代的,索性把自己暂时交代给他们要比带走海棠似乎好一些。于是,楚山说:“出事那天我是唯一在场的人。”
“这个我们知道。”领头的说着让手铐易主,干净利落地给楚山戴上,他的表情并非横眉立目,保持的却是人民警察的落落风度,“多谢合作!”
楚山被警察带走了。
海棠此刻的心境不仅仅是失落,而是有像被抽空的感觉。
尽管海棠全力以赴地奔走和打点,可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左右着楚山这个案子的走向,她终于没有扭转乾坤而洗白楚山。或许因为是人命关天吧,楚山被投入看守所时间不长,就通过庭审被判杀人罪而投入了监狱。
别人或许觉得楚山比窦娥还冤呢,其实不然。尽管周广开不是楚山杀的,但自从穿越到这世,他已经杀了很多人了,坐牢应该是罪有应得的。
在人的生存场所里,医院和监狱从理论上讲,都是拯救人的地方,一处是拯救人的躯体,一处是拯救人的灵魂。有切身体验的人都会感到这两个地方似乎都是走向地狱的驿站。我们都是有病的人,都需要拯救,但肉体和精神的救赎所付出的代价是不同的。有时候我们可以把肉体交给医生,由他们来决定是留存大千或是投进地狱;但我们能把精神交给谁呢?不过,有监狱经历的人似乎才能有完整的生命体验和思考。
监狱的走廊昏暗而又闷长,行走其间让人感到铁和冰的寒光、深渊的煞气一点点地驱逐着生命的自在,渐渐罹入灵魂拆分前的冰烙。敏锐的人似乎能听到阴凌的乐音,搞不清楚那是衰败的挽歌还是迷津的警曲。前方有光亮,可那是上天点亮的灯盏还是地狱的鬼火呢?一般人都会感到每向前走一步,似乎离地狱就近了一步。
可楚山却不是。
他一方面践行着佛祖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法旨,另一方面他知道,人就是运动在一个巨大的波场中的一颗粒子,其波粒二相性符合海森伯测不准原理。影响命运的因素会随时发作,从而改变你这颗粒子的原有状态。楚山只是顺势随事地做一次命运的尝试而已,而且他自信自己能够随时改变这种状态。尽管警方没有拿出楚山确凿的杀人证据,但楚山也拿不出自己没有杀人的证据。而势可弥天的撒俊不能置楚山于死地,也一定要把他置于绝地而后快,因此楚山被毫无悬念地投入了监狱。
走廊两侧的铁窗有一束束目光射出,似哀罹难之目,又似悼亡者之瞳。其实这是高抬这些狱囚了,他们只是像动物园里先关起来的野兽毫无恻隐地看着新关进来的一只野兽而已。从他们或是冷漠无言的表情或是敲着铁窗胡言乱语——“喔噻,好媚呀!”、“嗨,‘同志’,来我房间吧!”等喊叫声中看出:监狱生活不是让他们填上了没有感觉的新毛病,就是憋成了荷尔蒙的奴隶,为新来了一个漂亮的“同志”而兴奋得幸灾乐祸。
拐过一个弯道,原本微弱的光线再也不能照顾到脚步了,狱警倒是“轻脚熟路”,楚山拎着物品只得深一脚浅一脚地试探着前行。狱警终于打开了一扇铁门,把楚山圈进了这个房间里,然后“咣当”一声关上了铁门。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