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回过头来看,好像一眨眼半年的时间就过去了。安槿身体完全康复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临近年关了,各个企业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放年假,她手头上的事情自然也少了下来,每天空闲的时间充裕。
也许是经过了生死关劫,很多事情突然就看开了,她时刻告诉自己应该多花时去享受生活,于是那个晚晚加班留守公司到最后的人终于也学会准时下班,慢慢让自己学会去品味生活的乐趣。
这一天阳光明媚,风光正好。由于全球气候异常,很多时候会让人傻傻的分不清,这季节到底是夏天还是冬天,更别提那像是一闪即逝的春天和秋天。可这深冬里虽然说温度高,但还是阴风撩人,少穿一件衣服抵抗力差点的回头就感冒了。
程高阳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里多少让安槿吃惊,因为在她受伤住院的一个月里,他就很少来探望,每次来都是看上她一面就匆匆忙忙走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像是一下子之间就拉远了。
他见面就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风光霁月,俊朗无边,安槿的心情顿时也因为他这一个笑容而明朗了起来。
他率先开了口:“今天的天气这么好,陪我出去走走吧!”
她并没有拒绝,问:“我们去哪里?”
“先不告诉你,只管跟我来就好。”
她没想到他带她来的地方居然是大华山寺。
这地方和记忆中的相差无异,仿佛光阴未曾来过。大华山寺高踞于山岚深浓的山顶上,气魄恢宏的庙宇,青灰色的院墙,苍劲的参天古木,因着年关,游人寥寥,一改平日里的人声熙攘,香火寮绕,偌大的大华山寺竟一派的幽静、肃穆。
果然是一个适合潜心修练的好地方。
“还记得这里吗?”程高阳问。
“当然记得,那年的生日你带我来过这里。不过,今天怎么想着来这里了?”
他指着那棵青翠苍郁的参天古木,“还记得吗?当年我们在那里许过愿。”
安槿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历史悠久的参天古木承载着太多人的愿望和希冀了,枝头上密密麻麻的挂着数不清的许愿袋,有的因岁月久远发白了颜色,有的是崭新初挂,随清风摇曳着。
程高阳看着许愿树了神,“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它是爱情许愿树,相传在它面前写上你喜欢的人的名字,诚心祈祷后,再把它挂到树枝上,风会把你的心愿告诉月老,让你愿望成真的。”
安槿看着密密麻麻的许愿袋,似乎阳光都无法透射下来,她皱着眉头问:“那么多的愿望,你说月老他都会一一都看完吗?”
就算他一一看完了,也没有办法替所有人的都完成心愿吧。
他言笑晏晏,“我也不知道月老有没有偷懒,所以我今天来验证一下他到底有没有看到我许下的愿望。”
安槿错愕地看着他,她刚刚有没有听错,他说他来验证月老是否看了他许下的愿望?怎么验证?
在她的疑惑中,他拉起她的手,从寺院的僧侣中买下笔纸和许愿袋。
他把笔纸和许愿袋放在她的手心上,“安槿,我们再来许一次吧!”
她想开口说什么,他伸出手指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她知道他这是让她按他说的,再许一次愿。
她征征地看着眼前青翠苍郁的参天古树,还有那些随风摇曳着的许愿袋,时间似乎回到了五年前。
那天的情景和现在无异,手里拿着笔和纸,耳边传来了冗余悠扬的钟声,纷扰杂乱的心在这一刻似乎寻找到了平静。她轻轻的闭上眼睛,耳边响起的不再是悠扬的钟声,而是他温润如玉的声音:“它是爱情许愿树,相传在它面前写上你喜欢的人的名字,诚心祈祷后,再把它挂到树枝上,风会把你的心愿告诉月老,让你的愿望成真的......”
或许月老永远都不会看到她的心愿,但是,万一月老真的在这上千成万的许愿袋中看到了她的心愿了呢?
待她睁开眼来,纸上赫然写着三个字。
程高阳苦笑不已,“月老果然是偷懒了,他并没有看到我五年前许下的愿望。”他的声音落寂,如颓败的落叶。“安槿,打开你的答案吧。”
安槿看了一眼自己的答案,上面赫然写着陆承皓三个字。
她说得对,时光仿佛没有来过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和五年前没有任何的变化,包括他的答案依然是安槿,而她的答案依然是陆承皓。
他依然能清晰地记得当年她睁开眼看到自己答案时的的惊愕和慌乱,想必她也是当时才后知后觉知晓自己对陆承皓的心意吧。
那眼里的惊愕和慌乱作不了半分的假。
他承认,当年他带她来这里许愿,其实是他耍的小小的手段来窥探她内心的世界。
然而最后他却装作什么也没看到,故作轻松地说:“我们把它们放进许愿袋吧,然后把它们挂到树枝上,风会把我们的心愿带给月老的,说不定好事的月老会圆了我们的愿望呢。”
然而这句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也许月老会百忙里幸运地抽中了他的心愿并且圆了他的心愿呢!
或许他会是最后的那个幸运儿,用真心实意感动了月老,也感动了她。
但今天看来,他并不是那个幸运儿,月老没有听见他的心愿,而她也无法被感动。
“安槿,你一直深爱着的人都是他。”他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楚这个事实,“这个才是你当年甚至现在拒绝我的真正原因。”
她用沉默来回应了他。
他苦笑,他不明白为什么到了现在她都不敢当面承认自己的心意。“安槿,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明明深爱着他,他又深爱着你,你却又要有意无意地推开他。你知道吗?在你有意或无意的犹豫中,我以为自己还是有希望的。”
安槿错愕的看着他,一时间因他这一句怔住了。
是吗?自己的犹豫给了他误解?
她从未曾想过这个问题。
时间过去了很久,她都只是怔怔地看着随风摇曳的许愿袋出了神。他原以她不会回答他了,却听到她悠悠开口,带着化不开的惆怅,“就是因为我深爱着他,所以才会这样诚惶诚恐。”
“安槿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他害怕的从来都只有她不爱他。
在他看来,相爱的两个人应该是无所畏惧的,可以跨越所有的坎坷,紧紧相拥在一起的。
“你会接受一个没有做母亲权利的女人吗?”这个秘密藏在心里发了芽生了根,密密麻麻地缠绕上她的心,窒息到快要透不过气来。
他却是出奇的平静,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似的,他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说:“安槿,我知道。”
……
从大华山寺下来,安槿一路沉默不语,一路上只有两个人轻轻的脚步声。
程高阳开口打破沉默,“安槿,或许你会比我更执着,我穷其一生的努力还是没有办法把他从你的心里赶出来。”
他闭上眼睛,深深呼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张开眼睛,平静地说:“但是我自问我没有输给他,不会比他爱你少一分,我是输给了你的执着。所以安槿,我决定放手了,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那一刻,他似乎听到了自己心裂开的声音,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要他说出放弃她远比听到她亲口说爱别人还要痛。
她是他心底一直以来的信仰,是他一场永远都不愿意醒来的美梦。
肖晓晓说得对,他的爱是自私、是捆绑,他一天不开口说放手,她一天都会因自责而惶惶不可终日。他给她带来的不会是幸福,只会是沉重的负担、是温柔的伤害,这只因为她爱着的人不是他。
所以,他只能把手放开,放她自由。
良久,他听到她说:“对不起!”
他的嘴边露出一丝苦笑来,“我说过你永远都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爱你是我心甘情愿的,所以我不接受你的对不起。”
爱情里的对不起,更多的时候就是一种拒绝。
被他这样一说,她突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接话了。
他执起她的手来,“安槿,勇敢地踏出去找你的幸福,我希望你是幸福的,只有这样才不会辜负我今日的成全。”
她犹豫许久,才开口问:“可,可他会接受那样的我吗?”她的笑容很无力,“连我自己都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程高阳盯着她看,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安槿,真心爱一个人会接受她所有好的或者不好的。如果你今天问的人是我,我会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在一起比其他的都来得更重要。”
“可是......”
程高阳打断她的话说:“安槿,真心爱你的人没有可是。”
她抬头正视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炯炯发亮,似乎在告诉他,他说的一切都是出于真心的。
“高阳,谢谢你!”
这一刻,他给了她正视未来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