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颖心里天人交战了一番,最后还是忍不住脱口问了出来:“你想娶的人是叶卿芳对不对?”
话里满满的都是一股质问的语气。
翌日一早,叶卿清还没来得及去珍宝斋,林颖便来了荣国公府。
荣国公府和康平侯府只隔着一条街,林颖又是偷偷过来的,是以身边只带着一个丫鬟。
昨天她质问大哥关于叶卿芳的事情,大哥虽然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教训她、和她说大道理,却冷着脸告诉她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以后她还敢口不择言,做一些不知所谓的事情,就将她赶出林家。
她明明是为了大哥好,大哥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责怪自己。叶卿芳根本就配不上自己的哥哥,不过一个罪臣之女罢了!便是还挂着荣国公府四小姐的名头,却连普通官员家的女儿都比不上!
她就不信,叶卿芳的事情和叶卿清无关。就她所知,叶卿芳平时根本就不会出府,怎么会那么巧就在书市和大哥相遇。更何况,那日跟在叶卿芳身边的那个绿衣丫鬟,分明就是叶卿清身边的!
好一个叶卿清,她林颖和她势不两立!
荣安堂
叶老太君沉着脸,听林颖说起了林思睿有意向叶卿芳提亲的事情。
本来依着她的意思,就是应当将叶卿芳母女送到庄子上随着她们自生自灭。
当年的事情虽然和叶卿芳无关,可她的身体里到底是流着叶景文的血,她是不可能对她有好脸色的。
如今,她看在叶卿清的面子上手下留情,可那对不安分的母女竟敢打她林家后人的主意!
叶老太君认定了此事是王姨娘在背后教唆。她看人看了一辈子,那个王姨娘心机深沉,善于隐忍,不然也不会熬到这个时候还能安然无恙地待在荣国公府。
叶卿清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准备坐上马车去珍宝斋。
听了管家禀来的消息,她眉头紧皱,脸色不明。
想了想,随即吩咐紫苑立刻去康平侯府把林思睿请来。
管家见眼前才十五岁的少女面容严肃、不置一词,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哪知道那林家小姐如此作夭啊!早知道林小姐进了府他就该先把人拦下,禀告给大小姐知道。
这府里的下人个个都对叶卿清敬畏有加,她虽然年纪不大,管家的手段实在了得!赏罚分明、手段严厉、恩威并施,便是当年的老太君恐怕也要输她一筹!
管家已经是荣国公府的老人了,这府里的走向他看的是最清楚的!
日后当家做主的人是荣国公叶卿岚,而国公爷最听大小姐的话!他就更不敢在大小姐面前摆谱子了!
通常府里各院重要的消息他都会第一时间禀告给叶卿清。
叶卿清自然是不知道管家的小心思,也没有打算怪罪他。
毕竟,连她都没有想到,林颖会去老太君面前告上一状!
对于林颖,初时她也是真心相待的。只是她的功利心太重,她也就渐渐地和她保持君子之交。
只是,没想到她会来上这一手!手段不可谓不恶毒!
老太君本就对叶卿芳有芥蒂,如此一来,恐怕更不会同意这门婚事!而林思睿也不是会轻易妥协之人。最后,这事情的另一个主角叶卿芳怕是逃不过老太君的处置。即便是她,恐怕都无法将叶卿芳继续留在荣国公府。
而事情再牵扯下去,大概就会轮到她了!老太君若是知道她帮着“仇人”的女儿寻觅良缘,恐怕也会迁怒于她吧!
林颖!往日里她在她眼里也会看到隐晦的不甘和嫉恨,只是不想她却主动打起她的主意来了!
她没必要对她做什么,把她交给林思睿便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林思睿的面子她还是要给的!而林颖本人,让她失去谋取权势的机会便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王姨娘和叶卿芳与叶卿清是一前一后赶到荣安堂的。
老太君黑着脸,显然是不打算给叶卿清好脸色看。而林颖站在一边,脸上带着一股得意的色彩。
叶老太君锐利的眼眸审视着眼前的三人,终是率先向王姨娘发难。
“王氏,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却没想到贪心不足蛇吞象,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林家头上来了!”老太君因着病愈之后身体不比以前,说出来的话也不如以前那般中气十足!
王姨娘不明所以,叶卿芳却是心头一震。上一次在书市和林思睿有一次愉快的相遇,让她对未来又多了几分憧憬。
只是,难道,老太君知道她的心思了?
“老太君,婢妾不明白您说的话。”王姨娘小心翼翼地回道。
但是还是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她悄悄地抬眼看了看面色苍白的叶卿芳,难道是和芳姐儿有关?
林颖抢先开了口:“那可要问问你的好女儿了!”
叶卿芳咬着唇,和王姨娘一起跪在地上,垂头不语。
叶卿清嗤笑了一声:“林小姐是以什么身份来管我叶家的家事?”
林颖一时语塞,正要横眉说出林思睿的事,被老太君一记眼刀又吓了回去。
老太君心中有气归有气,却不会在外人面前数落叶卿清。在她看来,林颖刚刚越俎代庖的举动也是相当地放肆,这荣国公府的事还轮不到她一个小丫头插手!
正在这时,接到消息的林思睿匆匆赶了过来。
林颖看见来人,先是心里一阵慌乱,而后狠狠地朝叶卿清瞪了一眼,这定是她让人将大哥请来的!
如今,她和叶卿清已经算是撕破脸皮了,也没必要再继续装下去!
看着跪在地上的叶卿芳,林思睿眼里闪过一丝暗沉。
他拱手朝老太君行礼道:“见过姑祖母!”
老太君看林思睿神色匆匆的样子,又瞥了叶卿清一眼,低头抿下手中的热茶,一言不发。
林思睿和叶卿清都知道老太君这是在等着他们行动。林思睿不开口,老太君也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姑祖母,我对府上的四小姐有意,想遣媒人上门前来提亲。”林思睿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既然这件事已经被叶老太君知道了,那他就光明正大地提出来。既可以表明他的决心,也不至于让叶卿芳背负一个刻意**他的罪名。
叶卿芳听了他的话,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了看他。那次在书市的美好已经让她觉得是自己偷来的幸福了。她没想过林思睿居然会开口说要向自己提亲,她一直以为他心里的人一直是叶卿清。
况且,她自己的境况她不是不明白。如今的她,与寄人篱下是没有区别的。可以说,她除了面上好看些,与林思睿是门不当户不对。
那么,他要娶自己,是因为他也对自己有意吗?
林思睿迎向叶卿芳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柔和,只是很快又转过眼去,好似根本没发生一样。
将这一切收在眼里的林颖气得火冒三丈。一时间也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形象,大声吼道:“哥,都是那个贱女人**得你对不对?”
自从进门来,林思睿连一个眼光都未投给林颖。此刻,他在想,他是不是对她太宽容了?想着她是自己唯一的妹妹,从小又没有父母在身边疼爱,结果过度的包容和溺爱让她养成了今天这样不知轻重、虚荣功利的性子!
叶老太君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不疾不徐地说道:“这事我不会同意的!叶景文的女儿不能进林家!”
叶卿芳身子一颤,她就知道会是这样!依着老太君对父亲的恨意,怎么会让自己嫁去她的娘家呢?而且林思睿还是林家这一代的希望,她不能给他任何助力!
“至于你们两个,”老太君望向了叶卿芳和王姨娘,“往后就去庄子上住着吧!”
王姨娘还想说些什么,叶卿芳却抢先一步想老太君磕了个头,应了下来。王姨娘急得直掉眼泪,她已经是不求什么了。可芳姐儿还年轻,这被放逐到了庄子上,以后可怎么办呀?
“姑祖母……”林思睿刚开口便被老太君打断了,直言自己累了,让他们都散了去。
“我说的那些话不会变!”看着叶卿芳搀着王姨娘离去的背影,林思睿坚定地开口说道。
叶卿芳的身子一顿,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离开的脚步。
叶卿清经过他的身边,微微一笑,说道:“表哥说话算话才是!”
林颖顿时气急败坏地说道:“轮不着你管!”
叶卿清没有搭理她,径自离开了。
而林颖看见林思睿已经跨出荣安堂的身影,赶忙追了上去。
“秦书,送小姐去郊外的庄子上。以后如无红白喜事,她便不必回林家了!”刚刚出了二门,林思睿便对着守在门口的亲信秦书吩咐道。
林颖脸色一白,一把抓住林思睿的袖子,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梗咽地说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送我到庄子上去?我做的都是为了你好,叶卿芳她哪里配得上你了?你娶了她,根本就不能给林家带来一点好处!”
林思睿见林颖死不悔改,心里最后的一点不忍也被抹去了。他拂开林颖抓着他袖子的手,一丝一毫都不为所动。
林颖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她哪里错了?她只是想过人上人的生活,只是想让大哥的仕途能够更加顺利,她有什么错?叶卿清不也是害死了自己的二叔一家人才有了今天吗?她没杀人没放火,凭什么要过得比叶卿清差?
不得不说,林颖此刻已经陷入了一个怪圈中,她无限地放大了别人的不是,却将自己的卑劣引以为常!
见温情牌不能打动林思睿,她只好出言相威胁:“哥,你不能送我去庄子上!我是年后待选的秀女,你不能把我送走!”
林思睿冷笑了一声,即便林颖不提这事,他也不会让林颖顺利参选。她这样的性格,得势之后,于她们林家而言,是祸,不是福!
“你病了!依着我和礼部尚书的交情,将你从名单上划掉还是不成问题的!”
林思睿的话打破了林颖最后一丝希望,她激烈地挣扎了起来。林思睿不为所动,让人将她绑了便送去了庄子上。
叶卿芳和王姨娘被送去叶卿清特地安排的庄子上。那处景色颇好,而且附近连着的一个庄子是叶卿清母亲的陪嫁,当初小院里安置的那些人如今都是住在庄子里。将叶卿芳安排在那,也可保证她的安全。
“大小姐,您的大恩大德婢妾这一辈子都不敢忘!”王姨娘恭敬地朝叶卿清行了个礼。她是真心感谢叶卿清的安排,也希望她会将叶卿芳的事放在心上。
叶卿清也没与她计较那么多,毕竟为母之心不易,王姨娘的心思也不含恶意。
她笑着回道:“当初我与姨娘本就有约定,我也不是那等食言而肥、过河拆桥之人!”言下之意是她不会放着叶卿芳不管。
看着逐渐走远的马车,叶卿清眼里神色莫名。
“林颖怎样了?”
“被林世子送去了庄子上,并以重病为由划去了选秀资格。”
叶卿清满意地勾了勾唇,林思睿的手段倒是一点都不近人情。有时候,夺去一个人的希望远比身体上的惩罚和死亡要痛苦得多!
一如叶卿清之前所想那样,珍宝斋的事有猫腻在其中。
珍宝斋是古玩字画的铺子,有荣国公府在背后撑腰,又是这条街上的老铺子,这十几年的亏空竟然达到了一百多万两白银。而李氏这些年便是从别的铺子里抽出了不少银两来贴补这家店铺。
叶卿清心中冷笑,若是珍宝斋真的亏空得这么厉害,应当早就关门大吉了才是!只是,不知道这些贴补的银子去了哪里?
叶景文和李氏已经不在人世,李家被抄时也没有发现银子。叶卿清觉得叶景文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操纵着整件事情。
比如,当年叶景文是从哪里弄来那么厉害的毒药?叶卿瑄又是怎么搭上的天水宫?而这些消失的银子,是否也和那个背后的人有关。
掌柜的姓王,这十几年来一直负责打理珍宝斋。短小精悍,一双小眼闪着打量的光芒,一看就知道不是个易与之人!
“见过大小姐!”王掌柜以前是叶景文的心腹。叶景文倒台后,他倒成了漏网之鱼,继续留在了珍宝斋吃香喝辣。
看见王掌柜一脸不屑的样子,叶卿清知道他定是以为自己年轻,不过是来装装样子。
“你可知罪?”叶卿清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冷厉。
王掌柜猝不及防,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这大小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她不是应该让自己把账目仔细地查一遍,再问自己为何这些年都是在亏空吗?
但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他很快便调整了过来,只是对叶卿清多了一份探究和防备。
“回大小姐,不知小的犯了何罪?”仔细一听,那股不屑依然存在。
一个小丫头罢了,被传得神乎其神!若是背后没人,能将风光了十几年的叶家二房铲除?
叶卿清也没与他计较,隔着面纱,让人看不透她脸上的表情。
“自然是你这十几年贪墨了我叶家一百多万两白银!”叶卿清语气平缓,仿佛在说着别人家的事。
王掌柜却气得想喷出一口老血,这,这大小姐还真是颠倒是非!居然一上来就把这顶大帽子扣在了他头上!
“大小姐说笑了,我哪有这本事?”王掌柜这会儿不敢再随便以对。
叶卿清勾了勾唇,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熟悉她的人便知道她做出这动作就是想要算计人了!
“我可没那么多空余时间和王掌柜您开玩笑!你若是不说,咱们便去顺天府走一趟吧!”
王掌柜见她确实不像是在说笑,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只是很快便被掩饰了,他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回道:“小的不敢欺瞒大小姐!这些钱那都是被国公爷拿走了,您也知道,小的只是一个掌柜的,自然是主子怎么说便怎么做了。哪里敢多嘴过问呢!”王掌柜口中的国公爷指的是已经过世的叶景文。
叶卿清冷笑一声,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你当本小姐是三岁孩童不成!把责任一股脑儿往一个死人身上推,你倒是本事!既然你不想说真话……”叶卿清停顿了一下,朝紫苑说道:“让人进来吧!”
王掌柜不明所以,往门口看去,只见两个捕快模样的人大步走了进来。
“既然你不说真话,那咱们便去衙门好好辩解辩解吧!”
王掌柜见势不好,欲夺门而逃,只是很快便被捕快打扮的齐东拦住了。他双眼一眯,双手握拳便和齐东、齐南打了起来。没想到这王掌柜倒是个深藏不露之人,齐东、齐南二人联手也费了几十招才将他擒住,并卸了他的下巴,不让他有机会咬破嘴里的毒囊。
齐南率先将人押了下去,叶卿清留下了齐东,吩咐道:“你们定王府的手段我相信应当能将这个硬茬子的嘴巴撬开。”
叶卿清今日本就是一番试探,她怀疑珍宝斋里可能有人与叶景文背后的人或者是天水宫有关。这个王掌柜便是头号值得怀疑的人。而今日之所以布下这个局,便是为了让王掌柜狗急跳墙,暴露出自己真实的实力。
如今看来,她猜得果然没错。
只是,这王掌柜到底是什么身份?那一百多万两银子又去了哪里?叶卿清忽然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猜测,这么多银子,绝不会是个人贪去所用。
通常需要这么多银子只有两个可能,充裕国库,还有就是……谋反。
齐东领命退了下去。
绿翘脸上笑眯眯的,一脸崇拜地开口问道:“小姐怎么就确定那王掌柜不是叶景文的人?”
叶卿清舒缓了一下紧皱的眉头,回答道:“叶景文贪墨这些银子时,连账目都未曾修改。他倒台了,那王掌柜居然还不怕死地留了下来,本就十分可疑。我想,那王掌柜可能是他与背后之人的桥梁!”
而且,似乎身份还不低,武功也不差。如今,只看齐子皓的人能不能从他嘴里撬出些什么来了!
昭王府
冷铁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齐子明正坐在轮椅上擦拭着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剑。
“世子,人不见了!”冷铁把叶卿清去过珍宝斋一事详细说了出来。
齐子明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嘴角仍挂着那抹温润的笑容,人却是直接从轮椅上走了下来。那腿,分明和正常人一样,哪有一点点孱弱的病世子模样!
没想到那个叶家小姐,未来的定王妃倒是有一点手段。不但怀疑到了老王身上,竟还直接就把人带走了!可真是有趣!
想起游湖那天看到的娇艳花朵,齐子明心里涌现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在船上说的那些话言犹在耳,只可惜,这朵娇花这么快就要被齐子皓采走了!
不过没关系,没成亲一切就都有变数。
他倒想看看这个让他惊艳的女子还有什么手段!
王掌柜的骨头不是一般的硬,可最后还是没能逃过定王府的刑讯手段。
“王爷怎么说?”叶卿清听到齐东和齐南带过来的消息,倒是没有太多意外。
王掌柜果然是天水宫安插在叶景文身边的人,而叶景文是十几年前就与天水宫的宫主搭上了线。那些银子,最后都进了天水宫的腰袋。
只是,天水宫只是一个江湖帮派,需要那么多银子作甚!叶卿清倒不是认为王掌柜没有说实话,只是恐怕这背后真正的操作他也未必知道!
齐南开口答道:“王爷已经派人去查了,他让小姐不必担心,还吩咐我们二人在祭天大典之前一定要保护好小姐!”
叶卿清点点头,她的能力始终有限。这些查探的工作向来是齐子皓手下的情报组织所擅长的。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祭天大典这日。
叶卿清如往常一样,在府中给齐子皓绣着衣裳。一个多月的努力,只差最后一点便可完成了。
只是,心里记挂着齐子皓,叶卿清有些心不在焉。这个时候,人应该已经在太庙了吧!
“嘶……”一个不注意,便被针扎破了右手食指。
红莲听到叶卿清的声音,赶忙放下手中的绣活。见叶卿清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免不了还要唠叨几句。
叶卿清这时候却没有心思和她斗嘴,她放下手中的衣裳,站了起来,问道:“紫苑有没有回来?”
红莲大约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往日里小姐与定王的事也不会避开她们。
她走上前,将暖炉递到叶卿清手中,说道:“小姐快拿着,可莫冻着手。您放心,一有事情紫苑一定会马上来禀告的。”
叶卿清知道这时候着急也没有用,遂也没有再多说。
大约晌午的时候,叶卿清在房中练字,紫苑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小姐,出事了。”
叶卿清极力克制才没让手中的笔滑落下来。
“是王爷?”声音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抖。
紫苑摇摇头,说道:“王爷没事,不过祭天大典上出了刺客。皇上差点就受伤了,后来康平侯世子替皇上挡了一剑,现在被送回了康平侯府,太医全都赶过去了。”
林思睿受伤了?
“伤得重不重?”
“听王爷身边的齐北说,伤得很重,只怕是……”紫苑面露难色,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叶卿清身子一颤,那个从小就不让人欺负她、从小就护着她的表哥快不行了?怎么会呢?明明前几天他还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派人捎话给她帮忙照顾好叶卿芳。
叶卿清不敢相信,随后她又想到了什么。
“那王爷呢?皇上遇刺,他肯定是要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皇上怎么说?”即便是万千**爱,可危及到了自己的性命,皇上还会对齐子皓和以前一样吗?
“王爷让奴婢带话给小姐,不必担心他。”
叶卿清闻言眉头微松,齐子皓既然这么说,那应该暂时是不会有事了。现在要派人尽力治好林思睿。
“紫苑、绿翘,随我去客院找肖神医。红莲,吩咐下去准备马车,马上去康平侯府。”她不能让林思睿有事,肖扬去或许还能救他一命!
前几日天气大寒,老太君又病了几日,肖扬干脆就在荣国公府里住了下来。既方便为老太君诊治,又可以随时在藏书阁里看那些珍藏的稀有药典。
叶卿清找上门的时候,肖扬没有拒绝,很干脆地就和她一起去了康平侯府。
叶卿清和肖扬等人赶到康平侯府的时候,康平侯府正是一片惨淡。走近林思睿的院子,还能隐隐听到林老太君大哭的声音。
太医们也是一个个摇着头,剑刺得太深,受伤的位置又接近心房,除非有灵丹妙药或者华佗在世,否则恐怕无力回天。
见叶卿清神色匆忙地走了进来,林老太君也没心思招呼她。倒是林思睿的二叔,现任康平侯过来问候了一句,只是话语中难掩悲伤。
康平侯身子不好,膝下又无子嗣,林思睿是林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和希望。若是他有什么事,曾经比肩叶家的林家恐怕就要在东齐消失了。
这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太医看到跟在叶卿清身后进来的肖扬,立马神色一振。他可没忘记,当初在荣国公府就是这位神医医术超绝,救下了现在的荣国公。不光是他,在座的太医都认出了肖扬,脸上的表情精彩纷纭,一个个就像小狗看到了肉骨头似的!
思及此人上次毫不留情地指责了他们,倒是没人敢上前找不痛快,而是纷纷给肖扬让出了一条路。
肖扬也不含糊,仔细地看了看伤口,又替林思睿把了把脉,开口说道:“你们先出去,叶小姐和她的两个丫鬟留下便可。”
“清姐儿,这?”
林家邦见医术精湛的太医们都对此人敬畏三分,心下也明白了肖扬的身份。没想到一向四海为家、脾气怪异的肖神医会被叶卿清请过来!
只是看着躺在**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林思睿,林家邦还是有些不放心离开。
叶卿清自然清楚他的心思,安慰道:“表舅放心!有肖神医在,睿表哥一定会没事的!”
林家邦也不好再说什么,扶着哭得险些晕过去的林老太君去休息了。而太医院的一帮太医和林府的下人则在外面听候差遣。
“尽会油嘴滑舌地会给我戴高帽子!”人刚退出去,肖扬便冷哼一声。
叶卿清这时候有求于人,自然是要把态度放得好好的,反正说几句话能让这个怪人高兴一下又不吃亏。
“神医谦虚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叶卿清语气真诚,态度诚恳。
肖扬从怀中掏出一颗通体玉透的药丸,强制给林思睿吞了下去,嘴里也不停着:“你这丫头比起齐子皓倒是顺眼得多!”
敢情齐子皓是被这人给嫌弃了!要是定王殿下在这,便是碍于叶卿清的面子不会当场动手,事后也定会算计回来。
“圆脸丫头!过来给我搭把手!”肖扬也不指人,只是这圆脸丫头?在屋子里的除了神医和病人,就只有叶卿清主仆三人。
于是,后知后觉的绿翘姑娘看到自家小姐和紫苑投来的目光才明白肖扬喊的是她。
好好地不会喊名字吗?肖扬又不是不认识她,居然叫她圆脸丫头!真是岂有此理!
肖扬见绿翘半天不动作,又一句话甩了出去:“喂,圆脸的,还不过来,想等着人断气么!”
得,这回连丫头两字都给省掉了!
绿翘一张小脸气鼓鼓的,不满地瞪了肖扬一眼,可还是走了过去给他搭手处理伤口。
“睿表哥怎么样了?”见肖扬站起身来,叶卿清急忙走上前问道。
肖扬斜睨了她一眼,投给她一个“你真没见识”的眼神,撇撇嘴,很是狂妄地说道:“若是我出手还不能救活的话,那你们便可以给他准备后事了!”
后面又小声嘟囔了一句:“救不活我还能浪费我的玉雪丸么?”
叶卿清嘴角抽了抽,有这么说话的么!
绿翘则是一脸不屑,且忽略了肖扬投过来的挑衅的眼神。哼!自大狂!
“如此便好!不过还是要请神医你帮个小忙。”叶卿清听到林思睿没有性命之忧,心里陡然松了下来。
这次,或许是他和叶卿芳的一个机会!
肖扬有一种将要被算计的感觉,可还是有些好奇:“说说看吧!”语气一如既往地狂傲。
“我要你对林家人说,林思睿的病情只是暂时稳了下来。以后怎么样,还不好说!”叶卿清笑得一脸狡黠,估计这位医术无双的肖大神医要发火了!
果然,叶卿清话音刚落,肖扬便一甩袖子,情绪也有些激动,指着她气愤地说道:“休想!刚刚还夸你这丫头是个好的,不想比齐子皓那讨厌鬼分毫不差!你这是让我骗人,让我砸招牌!你,你休想!哦,我知道了,怪不得来之前你说要我不要在房间里留外人,原来早就算计好了的!你怎么这么老奸巨猾呢?这么简单的小问题,我肖扬出马要是都治不好我还要不要继续做神医了?休想!没门!”
肖扬径自坐在了桌边,灌了一大杯茶。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总之就是一个意思,让他肖大神医自砸招牌,别说连门,窗户都没有!
绿翘听到他把自家王爷和小姐都贬了一遍,当下就打算动动手给他个教训瞧瞧。
叶卿清却是好脾气地拉住了她,笑着说道:“听说肖大神医最近在寻火灵芝?”
既然软话不行,硬来肯定也没戏。那就只剩,利诱了!火灵芝啊,天下稀缺的珍贵药材,她就不信寻找已久的肖扬不动心!
果然不出意料,肖扬在听到火灵芝三个字时,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连声音都轻和了许多:“你有火灵芝?”
她自然是没有了,可荣国公府里有啊!听说还是早年隆正帝赏赐下来的,只是知道的人不多罢了!
“嗯,只要神医你帮下这个小忙,火灵芝就是你的了!”叶卿清一脸爽快。
肖扬抿抿嘴,他自然明白叶卿清要他说谎是有自己的打算,反正也没有恶意就是了!那他还矫情什么?名声那玩意儿能和火灵芝比么?
肖扬又从怀里掏出一颗乌黑的药丸让林思睿吞下,颇为得意地说道:“这下便能如你所愿了!外头那些老头子进来了,也只能诊出气息尚存却不知何时痊愈。”说罢,还指着绿翘补了一句:“记得火灵芝要快点送来啊,让圆脸的那个送!”
“你……”肖扬三番四次的挑衅让绿翘气红了脸。
可他还是不怕死地道:“让你送是你的福气!看你医术不怎么样想指点你几句你还不高兴了!”
“本姑娘不稀罕!”要不是场合不对,绿翘真想双手叉腰骂得他抬不起头来!
叶卿清看到这两个人一副冤家的样子不禁失笑。
林老太君和林家邦等人进来的时候,肖扬便按照叶卿清的吩咐说出了林思睿的情况。
诸位太医虽然不敢怀疑他的话,可到底是隆正帝派来的,这康平侯世子如今又是救驾的大功臣,他们也不敢敷衍了事。于是便挨个上前诊治了一番,得到的结果自然和肖扬说的无异。
太医们离开后,林老太君看着昏迷不醒的林思睿又哭了起来。
这都是什么事啊?林家就这么一个宝贝金孙,这要是没了,以后可怎么办呀!不说荣华富贵了,这林家的香火怕是要断了!
绿翘在一旁状似无意地轻声说道:“这康平侯世子年纪轻轻地,连家都没成,如今怎么就……”
“绿翘,别胡说八道!”叶卿清喝止道。
可是林老太君却听进了耳里,顿时心里一亮。她怎么早些没想到呢?神医都说了好不好的起来要看天意,那就赶紧找个八字相合又有福气的人给林思睿冲喜啊!说不定就醒了呢!
只是这话不好和叶卿清一个姑娘家说。
“小姐,你说四小姐会愿意给林世子冲喜吗?”回府的马车里,绿翘问道。
小姐真是神机妙算,就知道只要稍微一提醒,林老太君便会想到给林世子冲喜。不过也是,老人家都相信这些东西!
叶卿清笑了笑,道:“四妹不会拒绝。”
不仅不会拒绝,以叶卿芳对林思睿这么多年的感情,只要能救他,怕是什么都愿意做。
这也是叶卿芳最好的一个机会。
就算林思睿再强势,身份差距在那儿,又有孝字当头,他想名正言顺地娶叶卿芳基本上没有可能。若是等他醒过来,定要受封赏,那时身价肯定更高。可如今,林思睿随时会踏进鬼门关,而叶卿芳以一个有福之人的身份嫁给他冲喜,世人便不会再有诟病。
至于叶老太君那儿,事关林思睿的性命,到时林老太君再上门苦求,定是能松动一二。
而康平侯府那边叶卿清离开后,林老太君马上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林家邦,两人一拍即合。这冲喜说不定就把人给冲好了呢!便是真有个万一,以后也有个人给林思睿守着,让他不至于孤家寡人一个。
见天色还早,林老太君也不耽搁,让人套了马车便和林家邦一起去了钦天监。
还别说,钦天监的人倒真是给林思睿算出了一个命中注定的大贵之人。林思睿若是娶她为妻,日后定是飞黄腾达,林家也能子孙繁盛。
林老太君一听,笑得嘴巴差点都扯到了耳后根,恨不得马上就将这大贵之女娶回家。
只是,一听钦天监算出的八字还有身份,林老太君傻眼了。
叶家四小姐?叶卿芳?
这人她是不陌生的。林颖被送去庄子后,她也悄悄打听过一次,便从留在府里的大丫鬟那打听到林思睿心仪叶卿芳的事。
不过既然林思睿没开口,林老太君就当不知道。在她看来,便是以前叶景文在世,叶卿芳一个庶女都配不上他们家睿儿,更何况荣国公的位子又回到了叶家大房手里。
可现在不同了呀,有了叶卿芳,林思睿才能好起来,他们林家以后又能重振威名。
林老太君当即决定,娶!这叶卿芳他们林家必须给娶回来!
于是,匆匆谢过钦天监大人的林老太君热茶都顾不得喝一口,拉着林家邦便赶去了荣国公府。
不得不说,叶卿清这个姐姐为了自家妹妹也是操碎了心,这钦天监的人自然是她借助定王府的手安排的。
这不仅能让叶卿芳顺利嫁进林家,更能免了以后林老太君给叶卿芳挑刺的可能。毕竟,这就是他林家的金凤凰,这要是一个不好折了他林家的大运,林老太君哭都没得哭。
林老太君就这一点好处,那就是危及自己利益的事她向来不做,管你是有天大的原因。
叶卿芳嫁进林府就是她一生幸福生活的开始。
而远在庄子上的叶卿芳并不知道这些。
她如往日一样,在书房里看书。只是隔壁庄子里的司笺却送来了一封叶卿清的亲手书信。
因着住的庄子近,叶卿芳倒是和叶卿清买下的那些小丫头们关系不错。以前曾在白柳身边伺候过的司墨就经常过来像她请教学习。
叶卿芳拆开信封,里面只有短短两行字:林思睿重伤,可愿冲喜?
叶卿芳呆愣了一瞬,似是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不过几秒的功夫,提着裙裾便跑了出去,连信也顾不上拿,司笺跟在后面喊着追了上去。
叶卿芳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她脑海里只有一句话,林思睿重伤!如果不是很严重,大姐姐不会特地给她来信;如果不是很严重,林家也不会打算给他冲喜!不行,她要回去,她不能让他一个人受着重伤孤零零地躺在那儿。
眼泪就像掉了线的珠子直往下落,叶卿芳也顾不上擦拭,只一个劲地朝大门口跑去。
只是还未到门口,便差点撞到了准备去看她的王姨娘。
看见叶卿芳满脸泪痕的样子,王姨娘吓了一跳,直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叶卿芳也顾不上多想,直接冲口而出:“娘,睿表哥受伤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救他,我给他冲喜!”
王姨娘差点没晕过去,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知书达礼的女儿怎么会好端端地胡说八道,还说要给人冲喜!
可是叶卿芳脸上的神色又不像作假。
司笺很快追了上来,便将林思睿受伤一事说了,却隐瞒了叶卿清询问叶卿芳那一段。
饶是王姨娘平日里对叶卿芳再温和,这会儿也发起了脾气:“胡说八道什么!哪有姑娘家上赶着去给人冲喜的。你知道冲喜有什么后果吗?那林思睿要是熬不过去你要守一辈子活寡不成!”
“不会的,睿表哥会好起来的!”叶卿芳一脸坚定,“他好不起来我也愿意嫁给他!”
王姨娘气得要打她,可最后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自己的女儿她又怎么会不了解,看似柔弱实则脾气倔强,认定的事情谁也难以改变。
可她始终是做娘的,叶卿芳心疼林思睿,她又何尝不心疼叶卿芳呢!这冲喜冲喜,若是冲好了还好说,若是人没了,不仅要独守空闺,更要背上不详的罪名。这以后在夫家日子能过得好?
这傻丫头,怎么就不为自己想想!
看着王姨娘一脸的悲痛欲绝,叶卿芳心里愧疚不已,可还是狠了狠心,哭求道:“娘,你就成全我吧!我不能让睿表哥孤孤单单地一个人!”
她想好了,无论林思睿是死是活,她都要嫁给他。万一他真的不幸去了,她也要以他妻子的名义为他守着。
不是舍不得陪他一起走,而是她是王姨娘的命,她爱林思睿,也爱着自己的母亲。不忍心看林思睿一个人,也不忍心让王姨娘孤老无依。
母女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在寒风中伫立着,最后王姨娘还是心软了。罢了,罢了,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只要她高兴,她还有什么可怨的!
既然要回去,她便陪女儿一起回去吧!
而荣国公府这边,不出叶卿清所料,林老太君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叶老太君面前哭求着,说要是不把叶卿芳嫁过来,他们老林家就要衰落了,林思睿也要没了。林家邦也在一旁撑着病体陪着林老太君。
叶老太君被她哭得脑仁直疼,后来还是林老太君身边的汪嬷嬷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叶老太君终究是比林老太君多了几分理智。就这么巧?刚好林思睿的命中贵人就是叶卿芳?她不信这其中没有猫腻。
“大嫂,这钦天监说的也未必就准。不如你再让人合合别的姑娘家,说不定有更合适的。”说到底,叶老太君过不了心里那个坎。
她可以放下对皇室的怨恨,因为当年之事并非他们动的手,充其量也就是没有在事后还叶家一个公道而已。
可叶景文不同,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的女儿,她这辈子都不会接受!
林老太君一听这话脸就拉了下来,不满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钦天监的大人们向来对合八字这些最擅长了,我难道还能拿睿哥儿的命开玩笑不成!这事情可耽搁不得呢,再耽误下去睿哥儿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姑奶奶可莫忘了,你也是老林家出来的人!”
说罢,便又哭了起来,还念起了过世的老侯爷和大儿子。
若是放在平时,林老太君定然是不敢在叶老太君面前如此放肆的。可现在她也是豁出去了,非把叶卿芳娶回去不可!
叶老太君被林老太君一番夹带棒的话气得手直哆嗦,唤着钟嬷嬷便想将这无理取闹的大嫂赶回家去。
双方僵持之际,张公公带了隆正帝的圣旨便来了荣国公府。大致内容便是隆正帝得知叶卿芳与林思睿命格相合,下旨为二人赐婚,且三日内完婚。且林思睿赐封一等忠国公,叶卿芳也是二品诰命夫人。
如此一来,局势倒是比叶卿清打算得还好。叶卿芳即便同样是匆忙成婚,也是有体面的多。
张公公笑着向两位老太君和林家邦贺喜,他是人精,自然感觉到来之前这里僵硬的气氛。其中原因,他也清楚。
不过,那又如何?皇恩浩荡,又岂有不受的理!
林老太君差点被这惊喜砸晕了,这,她没听错吧?他们林家现在也是国公之位了?看来钦天监的人果然没说错,叶卿芳就是林思睿和林家的福星,这人还没进门呢,林家就提了一个爵位。
林老太君也顾不得与叶老太君争辩了,当下便拿下手上贵重的玉镯塞给了张公公,张公公也没有推辞,倒是把给林家的圣旨也直接递给了林家邦,而后便告辞回宫了。
张公公一走,林老太君恨不得马上飞回林府,这她要马上回去准备准备。至于那老姑奶奶,谁管她?有皇上的圣旨还怕她不放人不成!
等人都走后,叶老太君也是一脸疲惫。最近身体总不见好,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不该把上一代的恩怨强加到这些孩子头上?”叶老太君的声音充满疲惫。
正在替她捶背的钟嬷嬷闻言轻叹了一声。这么多年,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叶老太君的苦,也只有她能明白叶老太君为何如此执着!毕竟,没有一个母亲可以忍受自己的儿子枉死!
可是,她还是希望老太君能放下心结,这样于身体也有益。
“老太君,记得玉林大师那会来为大小姐看病时曾说您心中有许多东西都该放下了。奴婢以为大师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两人五十多年的主仆情分,这些话也只有钟嬷嬷敢和老太君说。
叶老太君闻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苦笑道:“是啊,到头来执着的是我一个人,却会害了一群人。是该放下了,该放下了……”
钟嬷嬷搀着老太君回内室休息,那佝偻的背影诉说着主人心中的无奈与痛苦。
清水院叶卿清的闺房里烧着地龙,一室的温暖。
叶卿清知道皇上下旨赐婚倒是勾唇一笑。想不到那位太子表哥还真是善于把握时机。
这份圣旨定是有齐浩南的功劳,她能猜到想必以后林思睿也会知道。如此一来,这位朝中新贵记着太子的恩情,定会更加死心塌地地辅佐太子。而圣上眼中,不管知不知道齐浩南的用意,都会对他高看三分。
一个掌权者,除了谋略和野心,更要有一颗爱民如子之心。
齐浩南能为了一个救驾的臣子劳心劳力,便是将臣子放在了心中,更是对他这个君主和父皇的敬重。
林思睿和叶卿芳的婚礼是在十一月二十二,只比叶卿清早了六天。虽然匆忙,却也算得上是隆重。因着是圣旨赐婚,林思睿又是新贵,朝中有头有脸的人基本上都来了。
林思睿虽然还没醒过来,却没有人会怀疑他撑不下去。毕竟,叶卿芳的大贵之命已经传遍了京城。
而没有让人失望的是,新婚的第二天一早,林思睿居然真的醒了过来。太医过来诊脉也说已经无碍了,只要好好调养,便可恢复如初。
这下子,林老太君就差没把叶卿芳当菩萨供着了,加上叶卿芳本身就温柔娴淑,孝顺有礼,更是深得林老太君欢心。
以后的日子里林老太君逢人便说她有一个多好的孙媳妇,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因为叶卿芳的身份而大加鄙夷。以至于后来,京城不少贵妇人都暗自恼恨怎么没提前下手,不然说不定叶卿芳也能给自己家带来好运。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叶卿芳在忠国公府的日子过得很好。回门那天,林思睿陪着她一起回来了,因着肖扬的药,他恢复得很快。两人脸上的甜蜜挡都挡不住,叶老太君虽然不是笑逐颜开,却也没有为难叶卿芳,还把自己早年陪嫁的一套头面送给了她。
而叶卿芳和林思睿最感激的人便是叶卿清,自然少不得一番感谢。
只是世事难料,就在两人回门的那一天,十一月二十五晚上,定王殿下被请进了皇宫。而定王府却被大批御林军看守了起来。
这下子朝野都是议论纷纷,猜测可能是和祭天大典那日的刺客事件有关。
而不少曾经嫉妒和羡慕叶卿清的姑娘们也等着看她的笑话。毕竟两天后就是两人的大婚之日,定王却在这个当口出了事,叶卿清少不得要受到连累。
也有人对她充满了怜悯,这父母早逝、叔婶恶毒,眼看着就要苦尽甘来,却又遇晴天霹雳。这叶家大姑娘可真是命途多舛!
而不出众人意料的是,叶大小姐听到消息当晚就病倒了,并且谢绝任何探访!
翌日一早,这位病倒的叶大小姐叶卿清懒洋洋地倚在软塌上,手里拿着的正是上次齐子皓给她找来的子济游论。
红莲坐在一旁给新做的绣帕绞线。看着叶卿清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不禁摇头笑了笑。
这京城里都传成那个样子了,说什么的都有,小姐却像没事人似的待在这清水院里。
不过,小姐相信王爷,她相信小姐,既然小姐说了婚礼能如期举行便一定不会有错。所以这会儿也不多问,把小姐伺候好了是正事!
后日,可就是小姐出嫁之日了!
紫苑推门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寒气,是以站在离叶卿清有些距离的地方禀话。
“小姐,有宫里的消息。齐东在外面等着回话。”
昨晚定王府出事后,叶卿清就让齐东去打探了。她知道齐子皓手下的人都自有一套行事章程,定然能很快拿到一手消息。
叶卿清从软榻上起身,整了整衣衫,开口道:“让他进来说吧!”
不多时,齐东走了进来,仍是像平常那般一脸冷意。
叶卿清示意红莲给他递了杯热茶,便开口问起齐子皓的情况。
齐东不敢怠慢,忙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一说了出来。
原来昨日京畿指挥使黄大人收到匿名信函称刺客藏在了定王府,立刻就进宫向隆正帝禀报了此事。
黄大人是隆正帝的心腹,自然一力主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最后隆正帝还是派了黄大人带人前去搜查了。
只是没想到真的搜出了那日举剑刺向隆正帝后来被林思睿挡了一下的刺客。因着此人手臂受了重伤所以很好辨认,却没想到会是齐子皓身边的齐西。
后来齐西直接被隆正帝的人带走关押了起来,齐子皓却是被请去了正德殿。没有人知道他和隆正帝两人单独说了什么。
“小姐,等今日下了朝事情究竟如何想必很快会传出来。”齐东见叶卿清眉头微锁,以为她忧思齐子皓的处境。
叶卿清勾了勾唇,朝他挥挥手道:“嗯,知道了。你也奔波了**,先去休息吧!我在荣国公府里不会有事。”
齐东点头退了下去。
叶卿清脸上挂上了冷冷的笑容。匿名信函么?没想到倒是有人有样学样把齐子皓当初揭穿李家的手段使了出来。
只是,这么明显的诬陷,便是连她都能一眼看出诸多破绽。更何况是龙椅上精明强干的当今天子呢?
隆正二十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在东齐注定是个令人难忘的日子。
昨天夜里,迎来了冬天的第一场雪,雪花纷纷扬扬地随意飘落,很快外面便是白皑皑的一片。
踏雪而来,早朝上的气氛却比外面的冰雪天气还要寒冷。
不仅仅是因为这是隆正帝当政时期第一次在朝堂上审问犯人,更因为这嫌疑犯指向的是隆正帝最为**爱的侄子定王齐子皓。
昨日齐西被关押后,是由刑部尚书、大理寺卿还有顺天府尹三人联合主审的。而此时,刑部尚书手上捧着的便是齐西的供词和齐子皓通敌弑君的“罪证”。
接过张公公递上来的所谓供词和罪证,隆正帝不置一言。
而齐子皓也依然笔挺地站在原地,脸上依旧一副冰山模样,未有丝毫改变。
看着这叔侄两人俱是一副摸不清猜不透的模样,百官心里打起了小鼓。这皇上意思不明,定王又向来是个手段狠厉的。这件事一个不好就是两边不讨好,惹得一身腥!于是,大多数人很识相地闭口不言,站在那充当木头桩子。
可是,依然有人不识趣地站了出来。
“皇上,臣以为定王意图弑君,罪证确凿,实乃不可饶恕,望皇上切不可姑息养奸啊!”说话的是一个偏胖的中年男子,个子不高,此刻一副罪大恶极的样子,看起来倒是颇为滑稽。
此人名孙孝华,早年也是进士出身,因着油嘴滑舌,在官场上颇有几分人脉,倒是混了个不大不小的闲职。要说他平日里胆子也没那么大,只是因为小儿子孙取的原因和齐子皓结了仇。
那孙取往日里和李襄是勾肩搭背的好兄弟,两人不仅性格爱好相似,就连经历也颇为相近。
孙取早年曾掳掠良家妇女为妾,打得那女子丈夫重伤不治身亡,那良家妇随后也悬梁自尽。孙孝华派人恐吓那对夫妇的老父母,又走了关系将此事压了下去。只是后来不知为何齐子皓却插手此事,硬是让孙取最后以命抵命。
自那以后,孙孝华就恨毒了齐子皓。往日里是没有机会,如今可不就是可着脚将齐子皓往下踩!
“孙大人这姑息养奸说的是本王?”齐子皓连头都没有回过去,只丢出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被齐子皓这突来的幽暗和强大气场吓得浑身一激灵,孙孝华“我”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时候,昭王却仿佛不在意地插了一句:“清者自清,子皓你又何必吓唬孙大人?”
齐子皓没有回应,只是难得地对着昭王勾了勾唇。
看着齐子皓这诡异的一笑,齐承佑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眼光,就像看着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一样!
果然,下一秒,齐子皓便拱着手向隆正帝道:“启禀皇上,刚刚这位孙大人说皇侄我罪证确凿,其他的人虽然没有开口想必心里也是诸多疑问。”齐子皓顿了顿,眼光扫了一眼昭王,又接着说道:“既然这位孙大人身先士卒开了口,那便让皇侄问他几个问题。若然他能答上来,本王便是认罪又何妨!”
齐子皓的自称让在场大多数人想起了隆正帝对他有多**爱,如今见他说话如此狂妄隆正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笑容,都不由抹了把虚汗,幸亏自己没有傻傻地要求治定王的罪!
再看看一脸菜色,浑身发抖的孙孝华,众人不禁幸灾乐祸。这人就是个蠢蛋!
孙孝华也是叫苦不迭,他平常最擅看人脸色,这会又怎么会看不出皇上分明一点都没有怀疑定王呢!都怪他一时忘形,这次怕是要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了!
“就依子皓所言。”隆正帝虽然仍旧一副严肃样子,眉梢却染上了笑意。
承风的孩子如今这样出色,他也算是对早早就去了的弟弟有个交代了!
孙孝华闻言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额头紧紧地贴着冰凉的地板,整个人抖如糠筛,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微臣,微臣不敢。”好半天才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齐子皓面容冷肃,张开薄唇道:“孙大人勇气可嘉!如此,你便听着吧!刚刚你说本王罪证确凿。所谓的罪证,便是那几张纸么?”
几张纸?众臣嘴角抽了抽,那分明是刺客的口供和交出来的证据。
刑部尚书走了出来,此案乃是他主审,他一向是个公正廉明的人,也自认没有做任何手脚。
“定王殿下,那并非是几张纸,而是您的手下齐西亲口供认受您指使行刺陛下的事实还有,还有几封是您同北燕文定王往来的书信,还盖着您的大印。”刑部尚书咬着牙将话说完了,便是得罪人,可这确实是他审出来的,不得不说。
齐子皓不以为意,继续说了下去:“所以,这些都是齐西说的话,齐西拿出来的东西,与本王何干?”
这下众臣是真的想要吐血了,就没见过这么红口白牙说瞎话的!齐西说的背后主使不就是您么!
“刚刚李大人说了,齐西招认的是你!”昭王又不死心地再来了一句。
“昭王似乎很希望本王是此次刺杀案的主谋?”齐子皓看向昭王,难得的温和却比往常给人的感觉更加凛冽。
齐浩扬也站出来插了一脚,笑着对齐子皓说道:“定王何必动气?昭王叔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一边的齐浩康慢了一步未能拉住他,只能暗暗摇头,看着一边不发一词的齐浩南,他苦笑一声,二皇兄终究是比不上太子皇兄!
齐子皓也没与他们争辩,而是胸有成竹地说道:“本王刚刚的几个问题已经解释了这些话。既然有些人蠢钝如猪。那本王就将话说明白好了!”
被讽刺如猪的二皇子和昭王瞬间脸就黑了下来。
“那些书信笔迹虽与本王一模一样,却不是本王所书,那印章也不是本王的,真正的印章与那上面的是有些微区别的。至于你们说的那个齐西,就更与本王无关了,顶着一张齐西的脸罢了!否则,本王派他做了这事,你以为本王会让他顶着伤口这么些天再被人发现?”
众人顿悟!对呀,定王手上什么良药没有,区区手臂上的伤口又岂会好几天还挂在那儿等着被人抓到?看来,这事不简单啊!
唯有昭王眯了眯眼看着身旁这个风华绝代的侄子,原来他早就一切了然了!
二皇子却不肯就此罢休,好不容易能让太子削掉一条臂膀,他怎能让齐子皓三言两语就蒙混过关!
“一切不过是定王的托词罢了!”齐浩扬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掉进了齐子皓的陷阱里。
隆正帝依齐子皓所请召来几位大儒认真地比对了信上和真实的印章,果然发现了真正的印章右上角的边缘是不同的,不认真看根本看不出来。至于那个齐西,则是被穿了琵琶骨押上殿来,齐北用一种药剂在他脸上抹了抹,而后便撕下一张完整的面皮来。而面具下那张脸却是生的豪狂粗放,一看便知是北燕人。
“皇上,此事想来是北燕人的阴谋,我们都是错怪了定王殿下!”昭王见形势不好赶忙站了出来示弱。
说罢,又转向齐子皓,一脸愧疚地说道:“子皓,这都是皇叔错怪了你!还请你别见怪!”
齐子皓是什么人!虽然平时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山样子。内里却是毒舌又爱记仇,何况这次坑都挖好了,他还能把这些自愿跳进去的人拉上来不成!
若他所料不错,这次的事情和昭王脱不了关系,只是他却没拿到实质的证据。他既然刚刚浪费了那么多口舌,就是故意引诱昭王和二皇子开口发难的!
“启禀皇上,臣认为此事虽然与北燕人有关,我朝也必是有人与之合谋。至于那人是谁……”齐子皓的眼光在二皇子和昭王身上转了一圈,慢条斯理地说道:“虽然不知那等鼠辈是谁!只是他的目的必然是为了要打压本王!”
齐浩扬到了这会儿要是还不知道齐子皓是故意为之的话,那他便白和太子争了这么多年!
“你信口雌黄!”齐浩扬不复往日的张狂,脸涨得通红,不顾身份地指着齐子皓吼道。
这等勾结外邦的事他绝不能沾上!何况,根本就和他无关,他凭什么给别人背黑锅!想到此处,他又狐疑地瞥了昭王一眼。
“放肆,给朕住口!”隆正帝指着他骂了一句,“如此是非不分,听风就是雨,简直枉为天家之子!”
这一句骂得不可谓不严重,众臣心里一突,一个个地都猜起了隆正帝这句话里的意思。
齐浩扬则双拳紧握,低着头一言不发。
“即日起,昭王和二皇子闭门思过三个月,无诏不得外出!至于孙孝华,”隆正帝看向顺天府尹,说道:“唐卿带人去抄了他的家吧,革职查办!无事便退朝吧!”
隆正帝离开后,孙孝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连句求饶的话都发不出来。
昭王在走到齐子皓身边的时候,笑着说了一句:“侄儿这一招还真是高明!只是路还长着,后头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齐子皓也不惧他的挑衅,冷笑着说了句:“有自知之明便是最好,本王也希望后面你的手段能高明一点。”
昭王冷哼一声挥袖离开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心里的气愤。布置了这么久没伤到齐子皓分毫,还把自己好不容易弄到手的权利让出去了!闭门思过三个月,他的好皇兄一如既往地会做人啊!借坡下驴明着就把他参政的机会收走了,只是他岂会让他如愿!
齐浩扬也好不到哪去,闭门思过三个月!谁知道三个月会发生多少事!齐子皓,本皇子和你势不两立!
一场刺客风波以齐子皓的完胜终结。只是,东齐京城里的风起云涌却就此拉开了序幕。
清水院
叶卿清抱着暖炉,站在窗户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雪花飘落。不知道,明日会不会是个晴天呢?
紫苑一回来便见她站在窗前,拿起披风便披在她身上。往日里红莲都是这么做的,她虽然不会像红莲那般唠叨,可照顾小姐的事也是该做好的!
“回来了?”叶卿清感受到身上传来的暖意,转过身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小姐料事如神。今日一大早奴婢便和齐南带着人去外面盯着,果然在集市上抓到好几个散布谣言的人!都是庄家的人!”紫苑详细地将情况说了出来,“而后,我们也按照小姐的吩咐派人传出了话让百姓们以为定王府是因为碍了别人的眼才会遭到陷害的!”
叶卿清点了点头,她虽然认为二皇子和庄家不会明目张胆地在祭天大典上做文章,可庄家想要趁火打劫,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只是吩咐紫苑和齐南抓到谁的人便将舆论的导向推向谁,庄家上赶着找倒霉她也不能拦着不是!
齐子皓因为她已经被划为太子的人,这碍的,自然就是二皇子的眼了!
叶卿清和齐子皓二人春风得意,昭王府却是一片狼藉。
齐承佑一路忍着怒气,回到府之后将自己的书房砸了个干干净净。
看齐子明坐在轮椅上没事人一样地独自弈棋,齐承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有心思在这下棋?之前说什么万无一失,还不是被人耍着玩!连着本王又被我那好皇兄给赶出了朝廷!”齐承佑一想到齐子皓今天做的一出戏,就越说越气,对着齐子明便吼了起来。
他分明是早就识破了齐西的事情,竟然还不动声色,生生地等着人去定王府搜查!
齐子明没有像他想象的一样和他同仇敌忾,而是依旧淡定地摆弄着手上的棋子。
齐承佑感觉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他怒极反笑,看着齐子明的双腿,不怀好意地道:“你倒是悠闲!可莫忘了自己是怎么在轮椅上坐了这么多年!”
果然,齐子明听到这话,阴鸷的眼里恨意不言而喻,生生地捏碎了手里的白玉棋子。
他当然不会忘!要不是当年隆正帝对怀孕的昭王妃下毒,他怎么会一生下来就身体病弱,**于行!这些年,他付出了多少努力,忍受了多大的痛苦,遭受了多少的白眼!他怎么会忘呢!
看着齐承佑满意离开的背影,齐子明笑了起来,看起来温润却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他的这个父王,野心有余能力不足,性格又冒进暴躁!若非他急着要下手把事情栽赃到齐子皓身上,怎么会被他轻易识破还反将一军!
当自己不知道他在利用自己呢!对于自己这个“残废”的儿子,他向来没有真正放在眼里。一边想着利用自己除掉他的绊脚石,一边又想着早日登上皇位再把他一脚踢开!只是这世上又岂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齐子明从来就没有父母,也不会念及任何感情!
只是在想到齐子皓安然无恙的时候,虽然也曾预料到但心里还是冒出了一股失望。竟然不是因为没能除掉齐子皓,而是因为明天他要和叶卿清大婚了!
他一直都深信不疑,他未来一统天下的路上,真正的对手只会有齐子皓一人!
冬季的夜晚总是来得过早而又漫长。
刚到戌时,红莲便早早地服侍叶卿清洗漱完毕,还一本正经地告诉她,今晚一定要睡得早早的,不然明天眼下顶着两片乌青会影响美观!
叶卿清躺在**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一想到明日的大婚,没来由地她就紧张了!前世虽然他们也是夫妻,可说到底,秦卿和凌天宇的故事她只是在梦里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过,却从未亲身经历。
想到江芸红着脸塞来的压箱底,她不禁一阵脸红。荣国公府没有合适的长辈教她,便是黄嬷嬷也是支支吾吾地和她大致说了些。
老太君这几天身体倒是有些好转。齐子皓出事那天晚上,老太君还把她叫了过去,和她说了好一番道理,让她要好好照顾自己,万事都不可委曲求全。叶卿清想,她一定是想起了姑姑叶皇后。
曾经因为老太君的一厢情愿而产生的些许怨怼早就烟消云散了。她对这个顽强坚韧的老人只有心疼。她希望她能一直好好的,看着叶卿岚让荣国公府再创辉煌。
“小姐,您睡了吗?三小姐来了!”红莲轻轻地叩响了内室的门。
“快让她进来吧!”叶卿清闻言坐起了身。
叶卿渝裹着厚厚的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一张俏丽的小脸仍是冻得有些发红。
“冻着了吧?外面这么冷,怎么大晚上的就过来了?”叶卿清靠起身子,心疼地问道。
叶卿渝喝了杯热水,解下身上的披风,笑着说道:“不冷,你看,我拿着暖炉呢!”说着,拿起手中的暖炉晃了晃。
叶卿清轻笑起来。
叶卿渝确定身上的寒气散去了,才噔噔噔地跑过来抓着叶卿清的手臂,一脸亮晶晶地说道:“姐姐,我今晚要和你睡。”
“好!”
姐妹两人平躺在**上,谁也没先开口。
最后,还是叶卿渝忍不住翻了个身,面向叶卿清,低声问道:“姐姐,你开心吗?”
叶卿清闻声也转向了她,看着妹妹已经褪去稚嫩的脸庞,突然有些感慨,十几年了,如今她已觅得良人,而妹妹也是到了花嫁之龄了。种种只化为了一句肯定:“开心,因为姐姐找到了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我也替姐姐开心,可也难过。明天姐姐就要是别人的娘子了,就不仅仅是我的姐姐了。”叶卿渝说到最后有些哽咽。
叶卿清笑了出来,摸了摸她的头,带着哄人的软音说道:“傻丫头,你只比姐姐小一岁,明年这个时候你也会是别人家的娘子。可你还是我的妹妹,我也还是你的姐姐。”
叶卿渝其实都明白,只是习惯了从小到大都有姐姐陪着,一时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姐妹两人又说起了小时候的趣事,屋子里不时地响起一阵阵开心的笑声。
最后,看叶卿渝说到睡着了,叶卿清替她将被子掖好,也闭上眼睛睡了。
“你怎么来了?”叶卿清睡得浅,感觉到有一股熟悉的气息闯了进来立马就睁开了眼睛,看到齐子皓一身黑衣站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睡在里面的叶卿渝,还好她没醒,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
------题外话------
这算不算是最后一次夜闯香闺?~明天,盛世婚嫁!
久久最近为了房子的事心很累,闹得不愉快,觉得这世界都没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