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衿被他问得羞窘不已,整张脸犹如火烧一样,可眼光还是忍不住停留在那张带笑的脸上。
“你笑我!”她声如蚊讷地哼了一句。
叶卿岚往日里接触过的女子极少,像这样不谙世事、随便说几句话就会脸红的姑娘更是第一次见,一时间倒是觉着有趣。
他朝四周张望了一下:“你今日也是来府中参宴的么?身边怎么没带着丫鬟跟着?”
看她的穿着打扮应当也是哪个府中的小姐,或许是因为先入为主的装扮定格在脑海中,叶卿岚对她的印象倒是不太差。
徐子衿刚想回答,芷薇便神色匆匆地小跑了过来。刚刚在远处看到自家小姐竟和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说话,差点没给她吓死,这要是被人给看见了,多少张嘴都说不清!
“小姐,奴婢找到香囊了!”芷薇弯下身子,将绣着绵竹的香囊重新替徐子衿挂到了身上。
然后有意无意地隔绝了自家小姐和叶卿岚之间的目光。虽然她也认出了眼前的人就是那日凯旋归来的荣国公,可孤男寡女,在一起怎么着都是不妥当的。
叶卿岚似乎也看懂了这个小丫鬟的意思,笑了笑,便先行离开了。原先也只觉得这姑娘有趣,这才停下来多说了一会儿,竟是忘了京城到底不必边境之地,民风要保守得多。
看着叶卿岚潇洒离开的背影,徐子衿伸手狠狠地在芷薇胳膊上掐了一下,而后瞪着她低声骂道:“要你多事!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没见我正和荣国公在说话么?就不知道晚点儿过来,真是笨死了!下次要是敢再这样,信不信我把你发卖出去!”
芷薇咬着唇连连低头认错,捂着胳膊眼眶微红。她这也是为了小姐的闺誉着想啊!
“行了行了,说你两句你还委屈上了,你是小姐我是小姐啊!”徐子衿小心翼翼地打探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看到这一幕这才放下心来,不耐烦地对着芷薇道,“走吧,跟我回席上去,把你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收起来,免得旁人还以为我这个做主子的欺负了你!”
这边厢,叶卿清和胡夫人还有魏灵儿聊得热络,胡家其她几个儿媳妇儿偶尔也能插上几句话,独独李玉婉被撇在了一边。
魏灵儿思忖再三,还是有些犹豫地对着叶卿清开口道:“清姐姐,不瞒你说,今日我来其实还是有件事情想要你帮忙。”
“哦?”叶卿清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有些好奇地问道,“何事?说来听听。”
魏灵儿弯了弯嘴角:“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清姐姐也知道我弟弟魏潇如今也已经十岁出头了。那孩子小小年纪就有自己的想法,竟是非要闹着去军中历练。爹爹也同意了,不过他到底是年纪小了些,我和爹爹都不放心他现在独自离家去远方投军。所以……”
“所以,想让我和王爷说一声让他先进京都护卫营历练么?”当年卿岚走的也是这个路子,魏潇比当时的他年纪还小,又是魏家的一脉单传,的确是不适宜远赴边关。
魏灵儿有些羞赧地点点头,走后门这种事儿,说起来她还真是第一次做。
叶卿清笑着道:“回头我和王爷说一下,若是你弟弟的实力在那,应当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要进京都护卫营不容易,想要留下来更是要忍受艰苦的训练。齐子皓曾和她说过,在他手下,绝不留无用之人。
不过……魏潇的话,叶卿清对他很有好感,帮个忙提一下也未尝不可。
魏灵儿点头,脸上满是感谢:“回头我一定和潇弟说,让他亲自上门来道谢。”
胡夫人在一旁接了一句:“倒是没想到潇儿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抱负,将来必是子承父业,前途无量。”
魏潇她见过几次,机灵可爱,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魏灵儿的几个嫂子也是笑着在一旁应和打趣,倒是没有人因为魏灵儿与叶卿清别样的亲近而心生嫉妒。再怎么说,魏灵儿也是郡主的身份,和皇后娘娘还有定王妃走得近对整个胡家都有好处,她们几房也能跟着沾不少光。胡夫人亲自挑选的儿媳妇儿自然不会是斤斤计较、目光短浅之辈。
倒是李玉婉坐在一旁就像个外人一样,不仅尴尬心里也是焦急得不行。
这几个月,她没少制造与叶卿清偶遇的机会。可叶卿清对她的态度却总是不咸不淡的,完全没了那日赏菊宴上对她赠簪时的那种亲近和赞赏。
她已经在想,她是不是走错了?或许,一开始就不该将注意力放在难以接近又捉摸不透的定王妃身上。
可眼下都走到了这一步了,就算是后悔,只怕也没有回头路了。她不像其她的人,生来就有家族优势,所有的一切,都要靠她自己去争取!
终于,在魏灵儿和叶卿清谈到自己的一双儿女的时候,李玉婉紧了紧放在膝上的双手,瞅了个空子钻了进去。
“王妃娘娘,六表嫂家的东哥儿我也见过呢,长得可机灵了!”李玉婉见缝插针地来了一句。
话音刚落,几人交谈的声音仿佛商量好了一般,瞬间静止了下来。
叶卿清觑向李玉婉,嘴角渐渐勾起。这姑娘,还真是不折不挠呢!
却没成想她自认为极其正常的动作在其她人的眼里看起来刻意无比,一向心直口快的胡家三嫂掩帕笑了一句:“李姑娘,你这还未嫁人的,只怕我们几个在这谈着孩子你也觉着有些腻吧?不如出去找年纪相仿的小姑娘一起在园子里玩一会儿,反正这会儿寿宴还没开始!”
李玉婉抬眸瞥了胡夫人一眼,却见她一向慈善的脸上也紧紧绷了起来,这才讪讪地笑了笑:“王妃娘娘、表舅母、各位嫂嫂们,那玉婉就先行告退了。”
待李玉婉离开后,胡夫人才从圆凳上起身要向叶卿清赔罪:“今日都是臣妇老糊涂了,不该将这姑娘带过来。原想着只是带她来见见世面,以后若是自己当家做主的时候也不至于像她娘亲那般小家子气,没成想她竟肖想起了荣国公夫人的位子。”
叶卿清示意如梅、如兰上前将人扶起身,眸光深邃:“夫人说这话可是觉得我是因为李玉婉的身份和家世才对她不冷不热的?”
胡夫人没答话,可眼里显然带着疑问。她自己便是这么想的,难道叶卿清并不是因为这个才刻意忽视李玉婉的有心接近?
“若是只是家世身份的话,还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不过……”叶卿清顿了顿,想想还是提点了胡夫人一句,“只不过李玉婉的性子,不宜深交。”
他们叶家时至今日,已经不需要靠任何的联姻来巩固家族势力了。所以,叶卿岚的婚事,身份从来就不是一道不能跨越的鸿沟。
但是,李玉婉的性子太过偏激,人伤她一分,她必百倍千倍报之。就像于馨,虽然盛气凌人了些,可到底从未对她有过实质性的伤害,但她却一出手就几乎要了于馨的命。不,比要了她的命更狠毒。一个女子,尤其还是一个正值花龄尚未出嫁的女子,容貌毁了,就等于是生不如死。
于馨前几日听说已经被送到京郊的普济庵落发出家了。这等惩罚,于一个刚刚及笄的女孩子来说太过残忍。而她相信,当时李玉婉走这一步的时候定然就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
俗话说,不叫的狗才是最会咬人的。咬上一口,必定鲜血淋漓。之所以提醒胡夫人一句,便是希望她不要和李玉婉走得太近,免得日后一旦有什么事,被李玉婉记恨上。迁怒,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胡夫人听出了叶卿清的话中之意,皱眉问道:“可是那丫头之前做过些什么出格的事情?”
她相信叶卿清不是个无的放矢之人,而且李玉婉还没那么大面子让她故意来造谣。
魏灵儿上前搂住了胡夫人的胳膊:“娘,清姐姐既是这么说了,肯定有她的道理,咱们注意着些就是了!”
胡夫人觉着有道理,这才点了点头应下。
男女宾是分开来的。女宾这边自有叶卿清等人,男宾那边也有叶卿岚来招待着。
寿宴之前,特意请了定京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来府里的大戏台上表演。
叶卿岚过来给众人打了招呼。在对着江芸的时候,态度之恭谨,让那些在婚事上有想法的夫人们心里都有了个谱,看来想要顺利嫁进来且以后夫妻和睦,少不得得多叮嘱自家女儿不能看低了这位江姨娘的身份。到底是十月怀胎的生母,荣国公又是个孝顺的,而且看着定王妃对着这位姨娘似乎也很亲近,这做儿媳妇的自然也得妇唱夫随,不能失了礼数。
台上的戏还未开始之前,叶卿岚将坐在江芸身边的霍云歌拉了起来,给在场的诸位夫人小姐们介绍了一番:“这位霍姑娘是我娘新收的义女,也就是我的妹妹,以后她便是荣国公府上的大小姐!”
哗然,这句话就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刚刚还有不少人私下在猜测那小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也有些人如徐夫人之流知道她是被叶卿岚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大多都想着会不会是以后要收做妾室的,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反转。
“霍姑娘的哥哥是我的好友,此番不幸战死沙场。以后她就是我的妹妹,会住在荣国公府。”叶卿岚又补充了一句。
霍云歌心里苦浪翻涌,可面上却依旧勉强维持着淡淡的笑容,站在叶卿岚身边一句话都没说。
这个消息于那些想要嫁进荣国公府的人来说无异于是天大的喜事了,尤其是徐子衿。
自从见到霍云歌之后,她就打心眼里不喜欢她,觉得她那一双狐媚的眼睛天生就是来勾男人的。便是坐定下来之后,也忍不住在背后拿阴凉的目光直往霍云歌身上送。若不是顾忌着今日的场合和徐夫人在一旁的提点,她说不定一早便上前找她的麻烦了。
现在,宛如骄阳当空,将那些阴霾一举剥开,重重暖意,透着光亮射了过来。
徐子衿只觉得心头一下子便松了下来,对霍云歌也没有之前那么敌视了,只要不和她抢男人便行!况且,看她年纪也不小了,也不可能一直住在府里,总归还是要嫁人的。如此一来,就更没什么可担心了!
想着想着,她的嘴角便弯了起来,抬起的眸子刚好与叶卿岚的视线撞到了一起,相视一笑。
叶卿岚这边也是恰巧,想着与徐子衿也不算是陌生人了,却没想到他这惯有的温和善意在不同的人眼里却被理解为了各种意思……
李玉婉自从在叶卿清那边吃了瘪之后就一直乖乖地跟在胡夫人身后不敢再多嘴了,也不是她不想和同龄的小姑娘一起相处。不在一个圈子里,根本就不会有人理会她这个半路插队的。
但是……这些冷落和委屈在看到叶卿岚那明媚潋滟的眸光之时,瞬间便烟消雾散了……
只要能跟在他身边,得他的欢心,哪怕只是一个妾,她也愿意……
目光在徐子衿和白莲婳之间不断穿梭,女人向来直觉灵敏、心思敏感,尤其是李玉婉这种不择手段哪怕是头破血流也要挤进本不属于她圈子里的人,察言观色早已成了她的家常便饭。
她没有忽略叶卿岚对徐子衿的那抹与众不同,亦知道白莲婳也如同她一般看到了刚刚那一幕。就连霍云歌眼底那被掩饰得很好的星星点点,她也没有遗漏……她李玉婉可不像那些自小被父母家族捧在手心里的大家小姐那般单纯!霍云歌,对叶卿岚可不仅仅是兄妹之情呀!
白莲婳抬眼看向挡在她身前的女子,目露嫌恶:“你做什么?让开!”
李玉婉嗤笑了一声:“白姑娘今日为何不像往常那般柔弱知礼了?是因为没有别人在身边,还是……觉得我李玉婉不配让你伪装?”
看着眼前这个牙尖嘴利的女子,白莲婳心中冷笑,看来谁都有两面啊!这个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女人,如今也敢在她面前摆谱了?恐怕……这是特意跟踪她离开戏台、将她堵在这塘边的吧?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白莲婳眼中目光一如既往地倨傲,虽然看到李玉婉的真面目令她心中有些惊讶,可打心底她并认为她有资格与她对抗。
李玉婉淡淡地笑了笑,眸底闪过一丝幽光:“刚刚荣国公在看到徐子衿的时候笑了,想必白姑娘也看到了吧!”
“那又怎样?”白莲婳状似无所谓地冷哼了一声,其实心里早已恨得不行。
徐子衿和李玉婉可不一样,若说有资格与她争的,非徐子衿莫属!她们两人家世相当,偏偏相貌才情又是不相上下,这令白莲婳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再加上,她在定王妃和叶老太君两边接连碰壁,看到刚刚那一幕就更有如芒刺在心。
李玉婉嘴角勾了勾,并肩与她对着塘面,偏头道:“可是对于别的人,甚至没有任何不同。”
这话,就差没有直接说,叶卿岚是对徐子衿有意了。
白莲婳双手紧紧握起,目光嗖地如利箭般朝李玉婉扫了过去:“既是心中不忿,就自己动手去解决便是了!定王妃不是待你与众不同么?你大可以去找她帮你。我想,对于这个姐姐的话,荣国公应当还是会听上几分的。到时候,说不定就注意到了你呢!”
白莲婳冷笑着,毫不留情地挖苦讽刺,她如何没看出李玉婉根本就是在叶卿清那里就不得眼,否则,她又怎会找上自己?
这种拿别人当枪使的事情,是她早就用烂了的,可笑李玉婉居然想拿来用在她身上!
李玉婉仿佛根本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冷嘲热讽,而是开门见山地说了起来:“白姑娘,你放心,我来找你并不是为了激你,而是想与你合作。”
“为什么是我?”李玉婉坦荡的态度让白莲花语气稍微好了一些。
“因为,我觉得与徐子衿争的话,你最有资格。我只希望,事成之后,你能允我进府做个妾便行了。毕竟,徐姑娘恐怕没有这种容纳她人的胸襟。”
不得不说,李玉婉亦很擅长与人谈判。白莲婳心思不简单,她就干脆将所有的事情摆到明面上与她谈判了起来,所有的条件包括原因讲得清清楚楚、条理有据,又踩着徐子衿来捧她,不仅使得白莲婳消除了不少疑虑,而且心情也明朗了许多。
她挑眉,嘴角扬了起来:“那是!徐子衿往日里那副知书达礼、清冷孤傲的样子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你且说说,你有什么打算?”
李玉婉朝四周仔细地看了看,低声附到她耳边说了起来。
叶卿清对李玉婉既然有了防备,自然就不会任由她在荣国公府里有出幺蛾子的机会。
是以,从头到尾,李玉婉身后都一直跟着一个小尾巴。
“可曾听到她们说什么了?”
“她们二人是贴耳商议的,属下也不敢离得太近,是以内容并没有听到。”
叶卿清凝了凝眉:“罢了,退下吧!继续看着,莫要让她钻了空子!”
不过,出乎叶卿清预料的是,白莲婳和李玉婉一直到宴席结束都没有出现任何状况,这倒是让她有些吃惊。
但没事也好,省得大喜的日子招了晦气。
回定王府之前,叶卿清将叶卿岚单独喊了过来,问起了他与徐子衿的事情。
刚刚不止是白莲婳和李玉婉看到了他们之间的猫腻,她这个做姐姐的也没有忽视。
“她呀!”叶卿岚撇了撇嘴,有些无状地摸着后脑勺道,“甫一见到她时,我还以为见到了姐姐你呢!”
叶卿清皱眉,她?她和徐子衿长得又不像!
叶卿岚解释了一句:“姐姐莫想岔了,她打扮的风格和你挺像的,后来注意了一下,举止嘛……好像也有些相似。”
不过他总觉得徐子衿应当更多了一份小姑娘的俏皮,没有他大姐这般的沉稳。
倒是齐子皓不知何时从门外走了进来,冷冰冰地坐到了叶卿清身边,问道:“然后呢?”
“那会儿我见她独自一人在园子里也不知是在等谁,就上前与她说了几句话。不过那小姑娘……倒是挺可爱的!”叶卿岚语气坦荡,这倒让叶卿清有些话不好问出口了。
如果……卿岚真的中意徐子衿的话,那她也不能从中阻拦不是!只是,徐子衿这性子,必是要好好磨练一番的。
她话锋一转,笑着打听了起来:“今日,有没有觉着哪个姑娘比较合心意?”说不定有比徐子衿更合适的呢!
“姐姐,看你说的,我都没正眼瞧过那些姑娘们,怎么知道她们怎么样啊!”叶卿岚咕哝了一句,“再说了,也不是能瞧几眼就能看出些什么的!总之姐姐你做主就是了!你若是喜欢,我应当也会喜欢的吧!”
说实话,叶卿清是他真正相处之后第一个信赖的亲人,也是她给了他信心和勇气,所以他对叶卿清无条件地信任,即使是在他自己的终生大事上。
齐子皓搂着叶卿清的腰,眉头已经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了,冷脸斥责道:“你姐姐前两日不是送过好些画像过来了么,难不成你一个都没看上眼?有你这么挑剔的?担心一辈子都娶不到媳妇儿!”
最讨厌叶卿岚用这种亲昵的语气和他的清清说话了!
“齐子皓!”叶卿清转头娇瞪了他一眼。
怎么说话的这是!
“我是他姐夫又是他师兄,说几句怎么了!”齐子皓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
“姐夫说的是,说的是!”叶卿岚笑着打起了圆场。
他没好意思说那些画像他娘倒的确是眼巴巴地送过来了,还兴致盎然地和他说这个好那个也好,可他好像一个也没记住,画像也不记得放到哪了!
齐子皓眼底微动,缓了缓语气:“你既然觉得城阳侯府的姑娘还不错,不若就她吧!”
他知道清清在担心什么,在他看来,那些都是小细节,根本不足畏惧。哪家娇养出来的姑娘身上没点儿毛病的!像她自己,不也是娇气得很么,脾气还大,也就他好性子包容着罢了!
“徐子衿?”叶卿岚脸上倒没有多少抗拒之色。虽然没有太深的了解,可大约是源于第一印象并不坏,若是和她成亲的话,也许也还能接受……
看着叶卿岚脸上的神色,叶卿清差不多便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没想到,到最后,兜兜转转,还是落到了徐子衿头上!
她站起了身来,笑道:“既然这样,我便找个时间和城阳侯夫人先通个气。回头若是双方都定下来了,便找人上门去提亲。祖母盼你成亲可盼了好些时候了!”
“有劳姐姐了!”
解决了叶卿岚的事情,齐子皓心情倒是不错,身上不住释放出来的得意之色生怕别人感觉不到。
“这下你满意了?磨人鬼!”马车上的时候,叶卿清在他胸口轻轻地锤了几下。
那力道有如挠痒一般,齐子皓自然乐得享受这种夫妻情趣:“看你说的,我这不是心疼你最近劳累得都掉了不少肉么,瞧瞧,脸都捏不起来了!”
齐子皓两只手作恶地将她两颊往两侧拉,被叶卿清一把将手拍开:“幼稚不幼稚!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担心把我脸给拉坏了,到时候你天天对着一张丑颜去哭吧!”
齐子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将叶卿清拥在怀里:“这话也就你说的出,别说我的清清永远都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女人,就是真的丑了,在我心里也是最好看的!”
“真的咩?”仰着头,两眼亮晶晶地放光。
毫不犹豫、郑重其事地点头。
或许互相吸引的第一印象与相貌有很大关系,但再美的样子也总会产生疲倦、也总会随着年华的老去而流逝。
刻进心里,心不变,一切才会一如初见!
……*……*……
霍云歌今日的心情一直十分低落,虽然一直都知道叶卿岚只拿她当妹妹,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可当众确定了身份就等于是将她脑中仅有的那些旖念挥刀斩了个干干净净。
傍晚时分,她匆匆结束了于叶家人一起的晚膳便独自回到了房中。此刻,她只想好好地闭上眼蒙起被子睡上一觉,就当今日的事情全都是一场梦。
不,是希望她心中的那个梦永远都不要醒。
将门关上,转身朝床榻走去,铺起了被褥……
瞳孔陡地放大,眼中倒映出了一件血迹斑斑的亵衣。霍云歌吓得将手中的被子一扔,连连朝后退去,同时抬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才将即将叫出口的惊呼声统统压了下去。
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战栗了起来。
只感觉浑身绵软,顿时瘫了下去,双手撑在身后,跌坐在了地上。
那盈水的如雾双眸如失了焦距般死死地盯着几步之遥本藏在被褥之下的血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双手双脚着地爬到了床边。
手哆哆嗦嗦地伸了出去,拿起了那件血衣,眼泪扑簌扑簌地滴落在了上面。就那样,坐在脚榻上倚着床柱,将那件血衣拿在了怀里。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霍云歌站起身来,坚强地将脸上的眼泪一一擦净。而后朝屋子里看了看,将刚刚收到的那件血衣藏进了一个比较隐蔽的柜子里。
她去找了叶卿岚,借口自己想出去逛逛定京城里的夜市。
叶卿岚正在书房里办公,闻言,搁下了手中正在写奏折的笔:“今晚吗?我还有些事情,怕是不能陪你一起了,不若我找几个侍卫随行保护你吧!”
“不用不用!”霍云歌的笑容很甜,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岚哥哥你忘了,我好歹也跟我哥哥后头学过几招,以前在边城的时候我不是一直都一个人么?放心吧!这里是天子脚下,更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你呀!”叶卿岚的宠溺中带着些无奈,“那快去快回,最多一个半时辰,晚了我可要派人去抓你喽!”
“谢谢岚哥哥,还是岚哥哥对我好!”霍云歌眼角弯弯,就像天上的月牙。
只是,这般灿烂如暖阳的笑容在背过身走出去的那一刻就彻底垮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痛苦与挣扎。
霍云歌一刻都不敢耽搁,且时刻注意着有没有被人跟上,在确定了身后无人之后,才闪进了南城一间普通的宅院里。
昏黄的的灯光下,将男人本不算太粗犷的身材在窗上的剪影放大了差不多整整一倍,霍云歌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在外头两个属下的推门下走了进去。
“你来了?动作很快啊!”男子转身,夸赞了一句。
他五官深邃锐利,不同于时下美男子多具备的那种温和清润,而是多了一种肃杀之感。
霍云歌紧紧地蹙起了眉头,眼里满是愤怒,指着男子道:“黒木狼,你们不守信用!”
“哈哈哈……”或许因为这是自己的地盘,不担心被人发现,那被称之为黒木狼的男人笑声很放肆,他有些暧昧地将霍云歌的手一把抓住轻轻按捏了起来,眸中火焰渐起,带着享受般轻喃道,“我们如何不守信用了?”
霍云歌身子一颤,似是有什么可怕的记忆再度袭来。
眼中再次积蓄起了泪水,可却不敢贸然去反抗那正在冒犯她的男子,吸着鼻子抿唇一句话都不说。
黒木狼似乎就是摸准了她这种不敢反抗的心思,眼底闪起了一抹兴奋的光芒。竟将人一把扯到了他的身前,几乎是连拉带扯地解开了她胸前的衣襟,迫不及待地埋首在她白皙的颈项里吮吸啃咬了起来,甚至一双粗粝的大手也钻进了她的衣裳里四处放肆。
霍云歌双手垂在两侧,麻木地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只能任凭眼泪流淌。
“好妹妹,哥哥真是爱死你了!”黒木狼在她颈间粗喘着。
随后,眸色因为*渐渐充红,大手捏住了霍云歌的下巴迫使她张开那张诱人的小嘴儿,邪佞一笑,走到她身后直接朝着她的膝盖窝一踢,使得她跪在了地上,然后解开了自己的裤子……
霍云歌狼狈地趴伏在地上,嘴里还在不停地呕吐着。
而黒木狼却依旧衣裳整齐,只是心里难免道一句可惜,这等冰肌玉骨却不能让他真刀实枪地来享受一番。
罢了,还是六爷的事情重要!这女人不是他能享受得起的!
黒木狼蹲下身子,单手挑起了霍云歌的下巴:“霍云歌,六爷让我带一句话给你。别以为现在山高皇帝远他就不知道你的一举一动,有的是人能盯住你。想要糊弄他,你就尽管试试看!今晚的那个血衣就是给你的警告!”
“我不会害岚哥哥的性命的!我哥哥他就算自己死,也不会同意我害岚哥哥的性命的!”或许是黒木狼的提醒使得霍云歌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陡然变得有些激动起来,盯着黒木狼的双眸里也愈见凶狠。说到最后,就差彻底地歇斯底里了。
“很好!”黒木狼手上的力气渐渐加大,疼痛使得霍云歌本就苍白狼狈的脸孔更加地扭曲,他将人扯了起来,贴到了她的耳边,语气阴毒,“这么说,下次就不用给你送血衣了是不是?你自己说说,你想要霍琅的手还是脚,嗯?”
“啊——啊——!”霍云歌如同疯了一般大声嘶叫了起来,“畜生,你们这群没有人性的畜生!你们把我哥哥还给我,还给我!”
她双手双脚并用,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可却挨不过黒木狼当胸一脚:“不识抬举!”
“你放心,六爷现在改变主意了,他不想让你取叶卿岚的性命了!”
霍云歌依旧眼光呆滞,不要性命?那就是换了别的手段了!那个六爷有多狠她是亲眼见过的,虽没有看到他的相貌,可那手段……毕生难忘!只是……不知道岚哥哥到底是怎么招惹上他了!
黒木狼见她不说话,就像是猫逗弄老鼠一样动作轻柔地又将她扶了起来,坐到了圆凳上,自己则坐到了他的对面。
他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如同情人间的呢喃低诉:“你不是一直喜欢叶卿岚吗?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你眼前!”
霍云歌身子微顿,抬眼不解。
黒木狼笑了笑,挑起她下巴的动作依旧轻佻:“啧啧啧,你这女人,还真是没把我放在心上。除了没有到最后一步,咱们可是什么事情都做过了吧!可是一提到别的男人,你居然就翻脸不认人了!话说回来,我长得也不算太差吧?你也真是狠心!”
霍云歌不耐烦地将他的手拍开:“你有话最好快点说,若是一会儿我再不回去,岚哥哥就要派人来找我了!”
黒木狼眼中闪过一抹阴鸷,沉着声道:“六爷让你想办法尽快成为叶卿岚的女人!”
“你说什么?”霍云歌腾地站起身,满脸怀疑,“你们又想做些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为什么非要盯上他一个人?黒木狼,我求求你了好不好?你帮我和六爷求求情,让他将我哥哥还给我好不好?除了伤害岚哥哥,其他的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做!”
霍云歌性子倔强,他们两人认识时间也不短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开口和他服软。不过,黒木狼却并没有有半分怜悯之心,别说他不肯帮她了,就算他愿意,六爷也不会听他的!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烦躁之下,直接冲了她一句。
他还在奇怪他们家六爷为何在六年前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过主子的吩咐他只管照做!
更何况,是男人都想跟着一个有血性的主子,他倒是觉得现在这个六爷比以前那个病怏怏的总是被人欺负的六爷要好得多!
见霍云歌像是豁出去了一番,黒木狼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起来:“你怕什么?成了他的女人就能永远和他在一起了,难不成对你来说不是好事?”
霍云歌冷笑了一声,似自嘲似讥诮:“我这种人哪里配得上他?要身份没身份,而且还是个被别人弄脏了的女人!”
她故意将后面几个字咬得很重。
“我从来没有真正地碰过你,他不会知道的!”黒木狼脸色黑得犹如乌云盖顶,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道。
“那也脏!”
“霍云歌,你找死是不是!”
大手捏上了她纤细的脖颈,可在对上她那带着恨意的倔强双眸时身子猛地一颤,手上松开,背过身去,音色沉沉:“我不是和你开玩笑的,六爷的手段你也应该了解。若是你不照做的话,霍琅不会死,但他肯定会生不如死!你要是狠得下心当没有这个哥哥的话,你就当今日没来见过我!”
当没有霍琅这个哥哥,怎么可能!
她不记得爹娘的样子,却记得小时候流浪的时候哥哥为了能让她吃上一个包子被人追着打得半死,后来投了军领的第一份俸禄给她买了一只她收藏至今的玉簪,就因为她上街的时候多看了一眼。
他们相依为命一起长大,她怎么能不管他!
半晌,屋里传来一声僵硬中带着决然的声音:“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