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堂才能出众,他出了翼虎军之后,显而易见的翼虎军不再有以前那般风光。
不是说没有比他出众的人,只是后来他选进去的人才能不够,但却是聂家的心腹。
想来,当初聂家就已经在计划着这一步了吧!
燕旭苦笑一声,原来今日还真是自酿苦果。
他偏头看了一眼眉目冷冽的燕随,问道:“你为何要救我?”
“因为你是大哥的儿子。”如果不是看在燕明朗的份上,燕旭就是千刀万剐他也不会插这个手。
燕旭垂了垂眸子,复而眼角一片坚定:“朕要回翌阳城去!”
“随你的便!”燕随站起身往屋外走去,到了门口时顿了一下,回头冷笑一声,“现在四下战乱,你若是想联系你的那些亲信就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别扰了我云鹤山的亲近!”
燕随出了院子,便见燕琪萱在院子外头踮着脚张望,他脸上松了下来,走过去笑着问道:“你在这做什么?云琛和娇娇呢?”
燕琪萱努了努嘴:“谁知道呀?大概跑哪个山头上疯去了吧!”
真看不惯燕云琛时时刻刻讨好齐静沅的样子!
燕随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敲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而燕琪萱见他走远之后,则悄悄溜进了燕旭的屋子里。
“你就是那个我从未见过面的堂哥?”燕旭刚想上床再歇息一会儿,就听到一声娇俏清灵的声音自门口响起。
他循声望去,只见门口处站着一个大约十二三岁昂着下巴、双手环抱在胸前的美貌少女。
和燕随长得真像!
他下意识地点点头,唇瓣蠕动,有些呆怔地问道:“你,你是燕随的女儿?”
“没礼数!”燕琪萱皱了皱鼻子,走进屋子里一本正经地教育了起来,“我爹可是你的皇叔,你还口口声声地叫他名字!”
被一个做他女儿还嫌年轻的小女孩计较,燕旭显然面子上挂不住。
他沉下了脸色,问道:“你找朕有何事?”
燕琪萱捂嘴笑得花枝乱颤,弯着腰笑得背都直不起来。
燕旭的眉头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燕随的女儿莫不是人来疯不成?
小小年纪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燕琪萱笑够了之后才捂着肚子坐在了旁边的圆凳上,指着燕旭道:“难道我爹没和你说你儿子已经篡位了?你就别在这里装腔作势啦!反正云鹤山也没人会听你的!”
燕旭绷着脸黑沉如水,斥道:“滚出去!”
哟,恼羞成怒了?
她就不滚!
燕琪萱不仅不滚,反而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来到了燕旭的床前,压低着声音问道:“你是不是特想会翌阳城教训你那儿子?”
燕旭面带警惕地道:“你想说什么?”
燕琪萱笑得狡黠:“现在外头可乱了!而且听我爹说,你这一受伤就是昏迷了两个多月。好几次大夫都说不行了或者就算能活着也醒不过来,现在能好起来算你命大。难不成你还要出去再把好不容易捡来的命丢掉?”
“朕的事情不用你管!”
他不是燕随,不可能将好不容易得来的皇位就此丢弃,也绝不会甘心就此归隐做个平凡人。
更何况,就算丢了翌阳城,他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南边的张凤忠将军是他的心腹,手下有三十万的精兵,他相信他肯定不会为燕奕谨所用。
只要到时候他能去到张凤忠那边,就能让他率兵进京勤王。
燕琪萱闪亮的眸子四下转了转,撇撇嘴道:“我不管你你就去不了,正好本女侠也想出去行侠仗义,不如咱俩结个伴如何?”
燕旭拧着眉头,看向燕琪萱的目光就像看着个怪物一样……
……*……*……
半个月后的某个清晨,燕随在燕琪萱的屋子里发现了一封留书出走的信之后,又怒气汹汹地赶去了燕旭的屋子里。
果然,也是人去楼空。
燕旭几乎将手下的桌子拍碎,咬牙道:“这个胆大包天的丫头!”
闻讯赶过来的燕云琛和齐静沅拿起书信看了起来。
齐静沅不禁暗自腹诽,没想到那个小炮仗比她胆子还大,还不到十三岁就想着要闯荡江湖、行侠仗义了,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啊!
燕随凛了凛神,道:“我收拾一下,下山去找她!”
燕云琛出手拦住他:“师父,我去吧!师母带着郁尘下山了,这会儿还不知道消息,若是您也突然离开了,少不得让她担心。”
顿了顿,为了让燕随放心,又补充道:“我联系七星楼的人一起!”
燕随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看着燕云琛道:“她带着你父皇一起跑了,可能去了南边去找张凤忠了。你随着官道追过去。还有,最近那边起了不少匪患,你要多注意着些!”
虽然说现在清风寨的名头还算好用,可毕竟云鹤山已经划归到东齐十几年了,再不是当初那个在道上闻风丧胆的边缘地带。
就怕有那胆大不要命的!
“我也要去!”齐静沅不甘示弱地附和了一句。
“不行!”燕云琛和燕随异口同声地反对。
燕随又道:“宁惠,你该回定京城去了。若是你和云琛在一起的话,少不得会让他束手束脚。”
想捉拿燕云琛的可能只有燕奕谨,但是齐静沅可不一样,现在齐燕战火正浓,她若进了北燕就是危机重重。
他既然答应了齐子皓会照顾好人,就不会让她出事。
“师父说得对!”燕云琛柔声道,“娇娇,这两个月王妃娘娘已经来信好几封让你赶紧回去了,等我将琪萱带回来,我就去定京城找你。”
齐静沅被两人联合说得毫无还手之力,委屈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转了一圈,气恼地跺了跺脚便转身跑了出去。
“娇娇——!”燕云琛追了上去。
燕云琛越喊,齐静沅就跑得越快。
“娇娇,你听我说!”燕云琛拉住了她的胳膊,有些无奈地说道。
齐静沅抿着唇偏过身子不看他。
燕云琛轻叹一口气,转到了她的身前,抬着她的下巴道:“娇娇,我保证很快就会去找你的!”
这段时间两个人的感觉总是很奇怪,也或许怪异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总是会在猜想那个科林瑾到底在她心里是怎样的存在,可又不敢轻易开口。
她不说,他就不问,觉得这样糊涂一点也挺好。
可现在想来,或许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分开一下,也能让他把心里那些矫情的情绪在思念里化为灰烬,再回过头来好好爱她。
齐静沅撇开眸子不去看他,冷声道:“燕云琛,你是不是后悔了?”
“什么?”燕云琛一头雾水。
齐静沅转过来,雾光水眸质问着他:“是不是后悔为了我放弃自己的地位和身份了?”
“胡说些什么呢!”燕云琛气道。
这个身份于他而言从来就是可有可无,还比不上齐静沅带给他的一星半点。
他怎么会后悔?!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肯和我一起回定京城?”
本来母妃早就催促着她回去了,父王离开之前也和燕叔叔说过护送她回去。
可就是因为燕云琛要留在云鹤山,她才陪着他在这待了两个多月!
燕云琛好看的唇瓣慢慢地抿了起来,就在齐静沅不耐烦想要离开时,他才开口道:“娇娇,我没有后悔,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前车之鉴在你们定王府的身上重演。”
齐静沅不明白:“什么意思?”
“现在齐燕两国气氛紧张,不管我是不是放弃了这个身份,但在外人看来我始终是北燕皇子,是北燕人。而你们定王府就算是再显赫,那也是臣子。如果我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和你一起回去了,岂不是会让别有用心的人当做权柄?”
“谁敢!”齐静沅扬眉。
燕云琛嘴角勾了勾:“娇娇,为臣之道你不懂!臣子有臣子的本分,有他们不能逾越的界限。虽然因为定王的原因可能没有人敢明面上表现出对你们的不满,但树大招风,总有人私下嫉恨。万一这个时候被小人钻了空子怎么办?”
“那……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齐静沅迟疑道。
“等战事定下来吧!”燕云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齐静沅垂首,双手无意识地把玩着腰间的玲珑络子,咕哝道:“那是不是又要一年半载地见不到你了?”
燕云琛闻言笑出声,抬手抚上了她的脸颊:“不会,我把琪萱的事情处理好就去找你!虽然暂时不能正大光明地求娶,可是总不至于连面都见不到!”
齐静沅的玉白的脸上爬上了一抹绯色,抬起头星眼熠熠地看着他:“你,你难道没有事情想问我吗?”
这两个月总是欲言又止的,其实齐静沅知道大概和那天碰到了科林瑾的事情有关。
燕云琛手上顿了顿,笑道:“等我回来!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尊重你,在后面为你保驾护航!”
“笨蛋!”齐静沅嘴角漾了开来,被燕云琛一把抱进了怀里。
……*……*……
景丰十七年十一月初,定王府。
叶卿清正在卿园里看着管家递上来的王府账册,身后小丫鬟扶苏正用美人捶轻轻地给她捶着肩膀。
“最近这两个月,咱们府里和柴家那边来往得很频繁?”叶卿清合上账册,问向正在下面待命的大管家。
大管家点点头,道:“柴家米行这段时间推出了不少新花样,奴才想着府里一直都是用他们的东西,便自作主张将原先的物什全都换成了在柴家购买。”
叶卿清不置可否,又随口问了一句:“那柴家推出新策之后效果如何?”
管家答道:“倒是挽了不少颓势。”
没想到柴家现在这个当家人倒是比当初的宋当家的还要有想法,是那个孙缙的主意?
“你先退下吧!”叶卿清吩咐丫鬟将账册全都还给了大管家。
管家退出去之际,妍秀掀帘走了进来:“王妃,柴当家的求见!”
柴琼?这可真是巧,刚刚说起柴家她就来了!
只不过她和柴琼似乎没有过什么交集。
妍秀上前低声补充了一句:“柴当家的是为了如梅的事情来的!”
如梅?
“让她进来!”
自从赵普来了定京城之后,已经快一年的时间了,她一直在派人私下打听,可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难不成柴琼找到人了?
这还是叶卿清第一次见到柴琼。
眉目清秀,但举止之间总觉得有些畏缩怯懦之感,比不得当年她母亲宋桂英的豪爽大气。
“见,见过王妃!”柴琼跪下行礼。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见叶卿清,言语之间还有些紧张。
叶卿清没有多做计较,直接吩咐她起身。
而后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有如梅的消息?”
柴琼的双手下意识地捏着两边的衣摆,有些局促地看着她点点头。
叶卿清弯了弯唇角:“你很紧张?”
“民妇失礼了。”柴琼禁不住抬袖擦起了额头上那根本不存在的汗,向叶卿清请罪,“民妇第一次见到王妃,所以,所以有些不知所措。”
叶卿清明眸轻转,一丝异样划过,但还是不显声色地柔声道:“宋当家的是有如梅的消息?”
柴琼猛地点头,随后又觉得自己可能是动作太快了,这才讪讪地给自己解围:“民妇是无意识中听说定王府正在找人,恰好民妇的丈夫前几日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妇人回来,她说自己叫如梅。”
定王府打听如梅消息的事情并没有刻意隐瞒,所以这会儿柴琼找上门来叶卿清倒不是很怀疑,只是她今日的行动是紧张过了头。
若说第一次见到皇族中人情有可原,但是柴琼往日里总是少不了和达官贵人接触,再紧张也不至于如此失礼。
“她人呢?你带着她一起过来了?”叶卿清往后看了看,只见到了两个垂手静立的丫鬟跟在柴琼身后,并没有见到如梅。
柴琼摇头,语色艰难道:“她,她好像有些神志不清,民妇担心就这样带着人上门多有不妥,所以将她安置在了自己家中,想着先来和王妃禀报一番。”
如梅疯了?
叶卿清心里虽然的确是震惊不已,但面上还是一如往常。
疯了却刚好记得自己叫如梅,又刚好被这个举止看起来紧张不已的柴琼安置在了家里。
所以……柴琼的意思是让她亲自去一趟柴家?
叶卿清嘴角轻柔:“既然这样,你便回去准备一番吧,明日本妃亲自上门去看看。”
“民妇遵命。”柴琼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恍如虚脱了一样,背后的里衣全都贴在了背上。
柴琼告辞后,叶卿清吩咐妍秀:“你去齐北那边传个话,让他去查查柴家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再派人探查一番柴家的宅院。”
“王妃是不是觉得柴琼有什么问题?”妍秀谨慎地问道。
她和凝秀是暗卫出身,灵敏度比一般的丫鬟高得多。
而且跟在叶卿清后面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自然知道她每做一件事都有自己的道理。
叶卿清摇头轻笑:“或许她真的只是太紧张了,但还是要小心一些的好。”
是夜,柴家。
柴琼和孙缙二人已经熄灯睡下了,所以对于外面那些几乎可以忽略掉的举动“一无所知”。
大约到了破晓时分,孙缙忽然睁开双眼,也不掌灯,直接披了大氅走出了屋子。
“火狼大人,那些人都走了!”一个小厮装扮的男人向孙缙禀道。
孙缙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了下去。
抬头望向天际,嘴角却轻轻地勾了起来。
和那个定王妃打交道还真是不容易,若是不小心一点,只怕就要害得六爷多年的布置功亏一篑了!
不过这样聪慧的女人确实令人欣赏!
难怪六爷不惜在定京城里埋下了他和夏志云两个左右手,而且还牺牲了他的亲事让他娶了柴琼那种普通到愚蠢的女人就为了等这么一个机会。
一阵寒风自面部刮过,孙缙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却敛不住不断往身上侵袭的寒意,于是转身进了屋里将门关了起来。
“不要,不要,不要杀我……”柴琼在梦中不断地扭动着身体,满脸的冷汗,双手在空中挥舞着。
孙缙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还是走了过去轻轻地将她摇醒了:“琼儿、琼儿,快醒醒……”
柴琼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先是目光涣散地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待看到孙缙后一把扑到了他的怀里哭了起来:“相公,我梦到,我梦到定王府派人来捉拿我了!我好害怕!”
“别怕别怕,有我在呢!”孙缙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若不是手下的人不小心让柴琼提早发现了如梅在他们手里,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柴琼从他怀里退了出来,泪眼朦胧地看着她:“相公,我梦见定王妃知道是我们囚禁了她那个婢女,还害得她疯掉了……。”
孙缙笑着拿帕子替她一一拭去了脸上的泪水:“傻瓜,你只是被梦魇着了。只要明日定王妃来的时候你按着我和你说的做就行了,不会有事的!”
“可我还是担心……”柴琼坐在床上惶恐不安地四下转动着眸子,孙缙伸出食指抵在了她的唇瓣上,轻声道,“别怕,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孙缙眉眼清俊、长相毓秀,再加上自从宋桂英过世后,柴琼不管是在生意上还是生活上都一昧地依赖着他。所以对于孙缙的话她还是深信不疑的,要不然也不会听他的吩咐去定王府找叶卿清了。
在哄着柴琼再次躺下来之后,孙缙换了衣裳便要出去。
柴琼拉住了他的手,不安地问道:“相公,现在外头天还黑着呢,你不再睡会儿吗?”
孙缙笑着替她将被子掖好,然后在她脸颊上啄了啄,温柔地摸着她的脸道:“你再睡会儿,我想起书房那边还有账目没有处理,先行过去看一下。再过一会儿,便也该天亮了。”
柴琼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只是在听到关门声又再次睁开了包含担忧的眸子。
孙缙说,他和那个如梅的丈夫赵普有仇,所以才私下将人掳了来的——
可为什么她觉得根本就不是这样呢?
事实上,柴琼总觉得自己看不透孙缙这个人。
但她爱他,柴家也需要他,所以才将一系列疑问全都吞到了自己的肚子里去。
这边厢孙缙出了屋子之后就去了自己的书房,将门关上,门外留了自己的心腹。
他这才打开书架之后的开关进了密室里。
虽然只是密室,但里面另有乾坤,倒是不输富贵人家所居住的屋子。
夏志云和一美貌妇人正坐在密室里说话,见孙缙进来,纷纷起身。
夏志云着急地上前问道:“怎么样?定王府的人没发现什么吧?”
孙缙摇摇头,只是眉目之间仍有愁思:“虽然没出事,但我只怕定王妃对咱们已经有所防备了。”
美貌妇人冷哼一声,扯着红唇言语刻薄:“还不是你那个没用的夫人!让她上门去递个消息,也能让人看出端倪来!幸亏今天派了个得力的丫鬟跟在身后及时知道了消息,否则咱们不用出手,就被人瓮中捉鳖了!”
孙缙冷下了脸,眯着眼目光灼灼地似是要在她身上烧出个洞来:“楚佳媛,你是什么身份?敢和我这样说话?别以为自己现在有点用处就敢得意忘形了!你这脾气若是不好好收敛一些,到时候第一个害死的就是你自己!”
楚佳媛被孙缙突如其来的训斥骇得身子明显一抖,紧咬着唇瓣不甘心地低下了头去。
虽然敢怒不敢言,但是垂下的眸子里还是飘动着浓浓狂狷。
“好了好了!”夏志云出来调停,对着楚佳媛道,“火狼他只是脾气暴躁了一些,你莫要放到心里去!”
楚佳媛闷闷地道:“我知道了!”
夏志云见状,对着孙缙劝道:“行了,这个时候咱们不是内讧的时候,既是出了意外,咱们便再等些时候。先让定王妃把人带回去吧!别说那个女人现在神志不清,就算是清醒的,有楼主给她下的噬魂,她不会乱说话的!”
“还要等多长时间?”楚佳媛捏着拳,面上丝毫不掩焦急之色,她觉得这十多年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以前没有能力也就算了,可现在明明机会就在眼前。却要告诉她突然压了下来,另寻时机。
她会崩溃的!
孙缙睨了她一眼,恍若未闻般问向了夏志云:“青阳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现在战乱频繁,到时候咱们要借着青阳那条路离开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夏志云轻笑一声,眼中闪烁着狡诈的算计:“你放心,这件事我很早之前便布置好了。到时候就用着青阳顾家那边的生意路子跟着离开,真要有人追究也有顾家头一个出来顶包!”
楚佳媛见自己被放在了一边,强装着气势上前道:“那离殇呢?你们何时让他过来?楼主答应我的事情?”
孙缙嗤笑一声,目光轻蔑地看着楚佳媛:“楼主答应你的事情哪件没做到?这十年若不是我们幽冥楼,你和你儿子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儿了!更别提他现在还学得一身本事,你还有机会回来报仇!”
楚佳媛被孙缙骂得嗓子一噎,气势顿时颓了下去。
那个幽冥楼主是个神经病,手下也没几个人是正常的!
只是在听到他提及“儿子”两个字的时候,楚佳媛面上倏地一紧,双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别以为她不知道,什么帮她——?!
幽冥楼主根本就是自己不怀好心,在利用她罢了!
孙缙见楚佳媛抿着唇不说话,遂随意交代了几句,便带着夏志云一起出了密室。
书架合上的时候,孙缙转头看了看,不由讥讽道:“那女人现在虽然相貌一样,但那气质可不止差了十万八千里,难怪六爷对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也没有半分动心!”
定王妃他曾远远地见过,气场绝非楚佳媛可比。
夏志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不过一个女人,你和她计较作甚?反正咱们做完咱们的事情就撤,她是死是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
孙缙和夏志云一起站在书房外的廊下,仰头望向头顶渐渐现出亮光的蓝空,叹道:“水狼,你说六爷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明明西秦现在那边的形势大好,可他却通知咱们回幽冥楼,难道是准备放弃现下的势力了?”
从十几年前的一系列动作开始,完颜瑧有千万次机会可以登顶,可以名扬天下,可是每次他的后续动作都会出乎他们的意料。
夏志云也看不懂完颜瑧的打算,但还是勾着唇回道:“六爷的吩咐咱们只管做就是了,就算有一天他要咱们粉身碎骨咱们也得义不容辞不是么?”
或许……六爷从来都不是为了权吧?
孙缙偏头看了他一眼,心领神会地勾起了嘴角。
说的也是,不管六爷有什么打算,他们当初既然发誓永远效忠,就只管按着吩咐做就是了!
约莫巳时,定王府的马车停在了柴府门口。
柴琼和孙缙已经等候多时。
“见过王妃!”二人行礼。
叶卿清抬了抬手:“都起来吧!带本妃去看看那妇人。”
柴琼和孙缙不敢有所耽搁,赶忙迎着她往里走。
只是,转身的那一刹,孙缙扫了一下今日跟着叶卿清来的那些护卫。
幸亏他们将行动取消了,否则只怕这会儿还真是要出大事。
不仅是这些随身护卫们,还有那些隐匿在人群甚至是对面的酒楼商铺里的武者气息。
看来定王爷对定王妃还真是上心,居然给她留下了这么多的高手!
叶卿清行至府里的一出小跨院前,柴琼紧了紧手心,上前替她推开了门,边在前面带路边说道:“如梅姑娘她不大认得人,有时候丫鬟们都不能上前,只有远远地给她送一些吃食。”
叶卿清脸上神色未明,如梅到底是遭遇了些什么事情?
孙缙此人看着老实却隐隐透着一股商人的精明,但是举止之间并无不妥之处。
昨晚派来查探的人也说了,柴府一切正常。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以前遇到的事情多了。
她总有一种直觉,孙缙和如梅的事情脱不了关系。
她不相信巧合,如梅的事情肯定是人为。
孙缙怎么可能那么巧就将已经神志不清的人捡了回来?
由于门窗都关上了的原因,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但看起来还算是整洁,柴琼应当是费了心思的。
往里走去,隐约能看到一个缩成一团的女子在床上的角落处。
柴琼赶紧吩咐丫鬟们将窗户全都打开,亮光射了进来,如梅也下意识地从自己的双膝间将头抬了起来。
待看清叶卿清的脸时,如梅尖叫一声,一个劲地将自己的身子往里缩去:“救命啊,救命啊,不要打我!”
叶卿清蹙着眉看向柴琼。
“王妃恕罪,如梅姑娘来我们府中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民妇什么都没做!”柴琼立即跪了下来解释。
倒是孙缙不慌不忙道:“王妃娘娘,在下遇到如梅姑娘时,她便已经认不得人了。问她话,偶尔能答上来几句,说自己叫如梅,还说自己的孩子不见了。”
叶卿清看了一眼躲在妍秀臂弯里的如梅,淡淡地对柴琼道:“柴当家的先起来吧!”
又转身问向孙缙:“你是在何处遇到如梅的?”
“江阳县。”孙缙答道。
江阳县?
“离汾城可远?”
孙缙摇摇头:“不算远,约莫几十来里的距离。”
那就是说如梅刚刚离开汾城没多久可能就被人带走了,她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叶卿清见孙缙和柴琼这里问不出什么消息来,便让人带着如梅先行离开了。
看着定王府的马车离开,柴琼这才松下了一直绷得紧紧的神经,几乎整个人瘫软在了丫鬟的身上。
进屋后,她急急地拉着孙缙道:“相公,万一那个如梅好了起来又将咱们的事情说了出去怎么办?”
孙缙扶着她坐了下来,恍若无事地笑道:“咱们的事情?咱们做了什么事?”
“就……”柴琼咬着唇,小心翼翼地看向孙缙,“相公,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如梅姑娘的时候她并没有疯,而且她在咱们府中已经待了大半年了……”
“嘘!”孙缙的食指贴上了柴琼的唇瓣,俯下身深情地凝望着她,“琼儿,把你看到的这些事情都忘掉。你相信我,不会害你的!”
柴琼被孙缙搂在了怀里,没有看到他嘴角的那抹笑渐渐由柔情似水转为阴冷凉薄。
她没有从孙缙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也知道就算她继续问下去孙缙也不会告诉她。因此即便有他的安慰和保证,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依旧七上八下地找不着落地点。
定王府
叶卿清坐在客院的小厅里,抿着唇皱眉深思。
如梅跟了她十几年的时间,虽说可能感情比不上红莲、紫苑等人来得深厚,但是也绝对比一般的主仆要亲近。
可是刚刚但凡她一接近,如梅就浑身发抖、尖叫不止,可是换了妍秀和凝秀二人,她却肯让她们靠近。
叶卿清不由自主地摸上了自己的脸,难道她看起来很凶神恶煞么?
“王妃,”青萝从内室走了出来,将药箱递给了身后的小丫鬟。
“她怎么样了?”叶卿清下意识地朝内室看了一眼。
里面没什么声音了,这会儿人该是睡下了吧?
顾青萝摇了摇头,神色凝重:“情况不好!奴婢发现如梅除了神志不清之外,身上也还有外伤,应该是曾被人虐待过。但是看那些伤,有些是新的,有些像是前不久的。”
叶卿清放在桌上的手拢了拢:“她为何会神志不清?是被下了药还是其他的原因?”
“应该是受了刺激。”顾青萝拧着眉面带不解,“说来也奇怪!如梅她并不是完全地疯了,偶尔也会有清醒的时候,比如她记得自己的名字。但她目光涣散,又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能治好吗?”
“奴婢尽量!”
这时,映安走了进来,叶卿清吩咐青萝先出去。
“王妃,属下又审问了赵普一遍。”映安禀道,“他说当初那个朱氏是会武功的,而且她亲口和赵普承认了是她将如梅弄丢的。赵普只是听了她的哄骗,又担心您日后会发现如梅失踪这才想着先下手为强,上门说这一通谎话的。”
叶卿清抬手捏起了自己的眉心,那个失踪的朱氏是个关键,如梅的事情肯定和她有关。
但是,茫茫人海中,要找一个毫不起眼的人有多困难!
映安思虑了一会,又不放心地提醒了一句:“王妃,属下觉得如梅姑娘这件事很蹊跷,莫不如先将她送到别院安置起来?”
她跟着齐北后面见过不少事,审问刑讯也自有一套手段,看事情的眼光比旁人独到很多。
叶卿清弯了弯唇,抬头看向她:“你也觉得这件事情是冲着我来的?”
如梅从没有和人结过什么仇,唯一可能惹上事情的就是因为她。
不知道是谁费了这么大的周张?
不过——
动了她的人,就是在向她挑衅!
映安担忧道:“属下怕王妃会出什么事情!”
叶卿清摇了摇头:“不,就因为可能会出事情,所以如梅才更不能送走。至少现在咱们知道了这件事有蹊跷可以从如梅来下手,若是那人又换了另一个方向岂不是更加危险?”
她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十一年前对叶家动手的那个人又卷土重来了,连布局的手法和耐心都如此相似,慢慢地从身边的人下手,再静待时机一击即中。
而这一次的目标是——她!
叶卿清拢紧了双手,眸子紧缩得厉害。
不管是谁,这次既然再次露头,她一定不会再让他逃掉!
映安垂下了眸子,没再开口。
叶卿清叮嘱了屋里的丫鬟好好照顾着如梅,带着人走了出去。
“母妃!”
齐静曦远远地小跑了过来。
由于冷风刮在脸上的缘故,两边脸颊都冻得红了起来。
叶卿清将自己手里的暖炉塞到了她的手里,一脸嗔怪地道:“怎么跑得这么急?当心冻着了!”
这丫头性子一直慢吞吞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跑起来呢!
齐静曦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母妃,我就是听说您在这边,所以急着赶过来了!”
“有事吗?”叶卿清揽着她的肩膀边走边问道。
齐静曦努了努嘴,皱着眉毛似乎是在苦恼要怎么开口。
叶卿清看向她身后的两个大丫鬟。
大丫鬟半夏撇了齐静曦一眼,这才盯着叶卿清的压力艰难开口:“郡主带了一个少年男子回府了……”
“宝儿,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叶卿清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会无缘无故地做这种事情。
“今日我去师父的医馆里帮忙,回来的时候差点儿被一辆马车撞到。是他把我推开了,不过他自己的腿被撞伤了,所以我就把人带回来了。”齐静曦边说着边大眼灵动地看向叶卿清,“母妃,我能留他在府里养伤吗?”
叶卿清眸中闪了闪,轻笑道:“既然他救了宝儿,自是可以的。他现在人在哪儿?”
见叶卿清看向她,半夏屈身答道:“已经让小厮将他送去了外院的客房里。”
叶卿清看着齐静曦一脸期待的样子,柔声对她说道:“宝儿,你带母妃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