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掉入了无尽的深渊,很冷,很累,很困。最绝望的是那种无力感,还有突如其来的要把人溺毙其中的沉重。
她不知在这里面沉睡了多久。又或者,这种感觉在拽住她不想让她离开。一切都是未知的,只是猛地一个瞬间,她突然看见了光明。这一次又是全身的疼痛感又唤醒了她,让她找到了睁开眼睛的诀窍。
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里并不是城主府,也不是七皇子府。
但是她身边的人她认得,哪怕他一身戎装。
“殿下。”她沙哑地喊了一声。
乐承荏靠在一旁小憩,听见了她的声音马上睁开了双眼,然后露出了笑脸,“你醒了?”
“我这是在哪?”她恐惧地坐了起来。
“禧襄宫的偏殿,很安全,”乐承荏拍了拍她的手,“一切都结束了。”
乐承荏开始给她讲这一夜都发生了什么。
因为乐承芃他们谋杀曌皇,就是为了打败乐承藉之后嫁祸给他,用来表明自己的皇位名正言顺,所以他们一定会暂时把曌皇的尸体藏起来,留到最佳时机暴露出来。曌皇的原计划是假死然后让德公公拿着玉玺去找禁卫军,等时间一到曌皇自己就会清醒过来,到那时他就可以坐收渔利。但是他没想到乐承藉居然会让禁军提前行动,德公公去了只是扑了个空。曌皇只得连夜去了齐国公的府上搬来了救兵。
乐承范一直在地牢之中,乐承芃战败,与谦家人,谦修仪,于昭仪一起被收押地牢。乐承藉被调遣回东宫,禁军统领暂时留守乾泰殿。曌皇此时就在乾泰殿之中,与大理寺宗人府的人一起审理案件。
边境的乐承若也出了问题,那些乐承芃手底下的将军也跟着翻了天,将乐承若刺伤,但最终被朝廷派去的人镇压。负责押送乐承芃与乐承范的江河海将军身负重伤,已送回府,目前不省人事。
“今天黎明时,我进去的时候,你晕了过去,头上都是血,”乐承荏看着她,“太后歇在了主殿,母妃跟承薇承蔓在左偏殿,你在右偏殿。”
“是你带我回来的?”闻人袭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惊愕。
“是啊。你当时晕了过去,我把你带到了这里,”乐承荏一脸委屈,“我做错什么了吗?”
“怎么带过来的?”闻人袭似乎找到了问题的重点。
“就是那样。”
“哪样?”
“这样。”说着,乐承荏再次将她拦腰抱起,在原地转了一圈。闻人袭愣住了,然后皱紧了眉头,等乐承荏将自己放下时,她认真而严肃地盯住了他。
“乐承荏!”她的脸上顿时泛起了红晕,“这是皇宫,不是城主府,我跟你没有关系。我是你的小太监,虽然我并不是那啥,但是你大庭广众之下抱起了一个男性,你让向淑妃他们怎么看你?”
“这有什么?我向来如此。再说,我要救你,哪有心情想那么多,”乐承荏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手摸向了她的头,隔着那层纱布轻轻地抚摸她受的伤,一脸担忧,“早知道让你待在皇子府就好了。”
闻人袭低下了头,嘴里嘟囔着:“这都是意外,我……”
“殿下……”初泽跟末寒行色匆匆地冲了进来,看见这番景象之后,初泽猛地回头想折回去,但是由于末寒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直呆愣在原地,所以两个人不可避免地撞在了一起。
“快走快走快走……”初泽顾不上痛感,瞪大双眼地看着末寒,催促着末寒快点离开。
“啊?”末寒还是呆愣的状态,不知初泽是怎么了,也不知殿下跟小灏子到底怎么回事……
闻人袭缩回了被窝里,乐承荏放下了手。
“你们有什么事?”乐承荏冷冷地开口道。
“琮王琛王明日午时处斩,于昭仪谦修仪贬为庶人,明日出宫。除此之外,谦家于家以及一切参与琮王叛乱的家族,一律诛九族。瑜王被加封为瑜亲王。”初泽噼里啪啦地说了出来,又戏剧性地戛然而止。此时,他一脸为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嗯,还有什么?”乐承荏一脸疑惑。
初泽推了推末寒,后者看了一眼乐承荏,气势也瞬间蔫了下去,“齐国公家的嫡女,平宜郡主傅芝琦,陛下有意给您赐婚。齐国公现在就在乾泰殿,因救驾有赏,陛下似乎有意促成,已经在宫中传开了。”
乐承荏听到这里皱紧了眉头,闻人袭则一脸玩味地看着他,眼中有说不尽的揶揄。
“本皇子即刻觐见,你们二人带小灏子见过太后与向淑妃后回府。”乐承荏站了起来,然后径直走出了偏殿。
“是。”
待乐承荏走了,初泽与末寒看着闻人袭,一动不敢动。末寒面无表情惯了,相比而言,初泽的面部表情简直是眉飞色舞。
“怎么了?”闻人袭下了床,一路向他们走来,“初泽、末寒,你们在怕我?”
“没有。”初泽猛烈地摇了摇头,末寒则没有吭声,一脸紧张地看着闻人袭。
虽说二人不懂什么情情爱爱的,但是最起码明白什么叫做暧昧不清。昨天殿下在禧襄宫的主殿里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见小灏子晕倒,他二话不说便抱起了小灏子,让他躺在了偏殿里。而且自从她躺在这里,殿下就没动过一步,一直是一副自责的表情,更何况刚才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这想让他们不多想都难。
“你想说什么?”闻人袭心知末寒不会说出任何话,于是便看着初泽,一脸云淡风轻地问道。
初泽与末寒相视一眼,站了出来,“小灏子,我一直都认为贵族豢养男宠都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但是在子嗣为重的皇室里,这是行不通的。就算是殿下爱重你,他也必须娶妻生子,不可能对你全心全意。”
“就这件事?”闻人袭看了他们一眼,哑然失笑,“别多想了,我跟他只是单纯的主仆而已。”
说着,她走出了偏殿,径直前往充斥着欢声笑语的主殿。初泽与末寒紧跟其后,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