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德妃听了莫倾衣的这番话,缓缓地坐在了主位上,“跟你说你也不听,你就这样跪着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回屋里去。”
这个莫倾衣,这样刚正不阿的性子在宫中只怕是要吃亏,但若是做一府主母倒是绰绰有余。
温德妃这样想着,倒也拿过了侍女做好的小点心,一边坐着一边吃了起来。她看着莫倾衣,一言不发,似乎是想跟她就这么耗着,什么时候她想明白了再放过她。
莫倾衣低着头,眼睛始终盯着地面的纹路,看着自己的影子随着斜阳逐渐升高变得越来越短,直至太阳越过屋檐。
那些宫女们也都静悄悄的,包括莫倾衣身边陪跪着的桑珠与桂仁,屋里一时只剩下了呼吸声。此时,温德妃饲养的波斯猫突然跑了进来,一蹦一跳地越过了莫倾衣的衣摆,来到了温德妃的脚下,然后蹦到了温德妃的怀中。
“红晓。”温德妃欢喜地叫了一声,然后摸起了那只猫。
但是那只猫突然又蹦了起来,尖锐的爪子刮了一下温德妃的裙摆,然后落在了地上,奔着莫倾衣试探性地踱步而去。
“喵——”红晓叫了一声,看见了莫倾衣耳上摇晃的耳坠来了兴致,贴着莫倾衣的身子要摆弄。
莫倾衣是有些怕猫的,见它过来便睁大了双眼,强忍着身上的颤抖,警惕地看着它的爪子,生怕下一刻它会抓伤自己。
但是这猫好像是有灵性的,不一会儿它就停止了这番玩耍的举动,瞪着一双异色的眼睛看着莫倾衣。它的美目一只蓝色一只铜色,全身毛发是纯色,偏向于奶油色,整体看起来非常优雅可爱。
莫倾衣虽然怕它,但也喜欢这样可爱的小毛球,就伸出手拔掉了头上的金簪,轻轻地拿给了红晓。
“谁允许你逗它的?”温德妃见莫倾衣居然还敢动,一拍案台把眼前的猫与人都吓了一跳。
莫倾衣收回了手,对温德妃低下了头,“臣妾知罪,只是红晓太过可爱,臣妾忍不住了。”
红晓闻了闻金簪上面的味道,歪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只是过了一会儿,它叼着那根金簪猛地窜了出去,再次消失在了她们二人的视野之中。
莫倾衣没有习过武,又没有得到充足的睡眠,身体其实早就有了疲软的迹象。像这样磕头弯腰,再次跪直身体时,就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肌肉的酸痛。
温德妃看她这样执拗,心里连连摇头。她也只是个孩子,哪个新进宫的心性不是傲的?可那些傲得厉害的,譬如谦贵妃,哪有什么好下场呢?
“也快一个时辰了,你还没有想明白吗?”温德妃又出声问道,脸上出现了一丝怜悯之色。
见温德妃松了口,温德妃身边陪着的侍女自露也一脸担忧地劝慰起了莫倾衣,“莫美人,您就别闹着脾气了,我们娘娘心善,也并非想要罚你。您低个头就好了。”
“臣妾心知娘娘的仁慈,也不想辜负了娘娘的一番好意。但臣妾并不觉得自己有错,这便是对娘娘的大逆不道,所以臣妾跪得理所当然。”莫倾衣低着头不卑不亢地说。
“你真是……”温德妃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被莫倾衣提了起来,指着她半天也说不出来一个字,看了一眼天色,不耐烦地对她挥了挥手,“算了,你且回去面壁思过抄写皇后给你布置的东西去。”
“臣妾多谢娘娘好意。”莫倾衣又对温德妃顺从地说,然后挣扎着收起了腿,没有等着下人过来搀扶,径直地站了起来,然后走出了芬熙宫正殿的大门。
身边的桑珠与桂仁也是刚刚起身,见莫倾衣这样,心里一惊便冲过去扶她。
但就在莫倾衣忍着剧痛跟早已麻木的腿一瘸一拐走向自己的房间时,一个人走到了她的面前,然后伸出来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莫倾衣皱紧了眉头,看向了那只手,又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望见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莫倾衣甩开了那只拉着她的手,把头低了下去。她心里仿佛被谁狠狠地揪了一下,想麻木地蹲下行了一礼,却因为行动不便一下子坐倒在地动弹不得。
“还请瑜亲王殿下恕罪,我们家主子因为行动不便,不能给殿下周全的礼数,还望殿下海涵!”桑珠跟桂仁赶忙又一次跪倒在地,急急地低下了头。
“无碍,莫美人这是犯了什么罪责让母妃责罚?”乐承若的眼神中有一种竭力控制的感情在内,风平浪静地询问着桑珠跟桂仁。
“我们主子今天顶撞了皇后,温德妃替我们主子解了围,回来教导了一番,并无责罚。”桂仁恭顺地说。
“殿下还是快些进屋吧,今日十五,免得让娘娘等待好久。”莫倾衣别过了头,为了避嫌,没有再看乐承若一眼。
“本王在路上遇见了红晓,它将这只簪子叼给了本王,本王知道这是你的东西,便过来还给你。”乐承若说着从袖中拿出了那只温德妃赐给莫倾衣的发簪,轻轻地递到了莫倾衣的手中。
在两个人的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时,他们都猛地一颤,然后收回了自己的手。
“不知莫美人在宫中可还习惯?”乐承若与她隔开了一定距离,然后云淡风轻地问起了她的近况。
“多谢殿下,”莫倾衣站了起来,由桑珠与桂仁轻轻地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陛下很宠爱臣妾,臣妾一切安好。”
说着莫倾衣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自己的简澈阁。
乐承若没有多说什么,目送着她渐行渐远,然后关闭了房门。
随后他慢慢地走进了芬熙宫的正殿,看见了端坐在正殿之中等着他进来的温德妃,对她行了一礼,“儿臣见过母妃。”
“起来吧,你来得倒是时候,可见到红晓从这里出去了?”温德妃见是乐承若走进来,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见到了,它去寻了儿臣,这只猫还是通人性的。”乐承若想到刚才那只奶白色的小猫蹦蹦跳跳地走到他面前放下金簪的样子,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嗯,”温德妃一指旁边的座位,“你刚下朝,又刚去了太后宫里面见太后跟皇后,先坐下歇息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