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雪目前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如何从离汐混乱至极的脉象之中，寻找到一点头绪出来。
眼看着五日之约已届，云暮雪早就做好了再度偷偷溜出府的打算。
这次，她往云府后门去的时候，直接带上了半夏。面对着守门小厮防风，半夏一板脸，防风已经点头哈腰地将后门打开，让云暮雪和桔梗溜了出去。
云暮雪来到外城，果然见到离汐坐在轮椅上，安静地在那株大槐树下候着。而宇文澈则不见踪影。
她轻手轻脚地从离汐背后靠近，有点儿不知道见了离汐该说些什么。
“离神医，那个，对不住，你的病，我还啥头绪没有，只能摸索着来……”云暮雪凭空想象了一下这样的开场白，扁了扁嘴，不晓得这样会不会打击到离汐。
这是大实话啊，不这样说，难道还哄骗对方不成？
然而离汐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眼，轻轻地叹道：“薛小姐……您先给灾民们诊病，再来看离汐也不迟！”
云暮雪轻轻舒了一口气，应下了，照例让不舒服的灾民们先上来诊脉，然后再调配预防疫病的药物，忙了个不亦乐乎。
离汐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云暮雪忙碌着，眼里却闪过一丝苦涩。
云暮雪从他身后悄悄走过来的那一刻，离汐就早已明白，云暮雪对治疗他的腿疾，也没有丝毫的把握。
可是，当他看见云暮雪为灾民诊病时一丝不苟的样子，不知为何，离汐的嘴角开始慢慢上弯，露出点浅笑，他不由得对云暮雪生出不少信心来——他愿意给这个女孩子多一点时间，毕竟是十几年无人能治的腿疾。
少时云暮雪将灾民这里的事情都交待给了老华，转过身来，看着离汐。
她慢慢走过来，问：“你刚刚得病的时候，是怎样的一副情形，还记得么？”
离汐微微愣了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三岁时得病，当时究竟如何，还真的……不大记得了。”离汐淡淡地说，脸上依旧挂着一抹温和的微笑。
其实他记得的——
他记得离家老祖给他左右手诊完脉，惊得缓步后退，若不是有父亲在，老祖会直愣愣地摔坐到地上去。
他记得那之后是连绵不绝的苦药，是永远卧床不起，是只能守着窗前一方小小的天空发怔……
他是离家的废人——三岁的孩子，就已经能读懂下人眼里那哀悯的目光。
那时他早已懂事了，他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不被那怜悯的眼光所包围，所以他拼着残躯，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在短短十几年内，将离家祖传医术学了个遍。
所以，如今，他早已成为离家子弟之中，当之无愧的医术第一人。
可是，医者不能自医，他即使能妙手回春，救遍天下人，却始终无法让自己从轮椅上站起来。
云暮雪微微抿着嘴，看向离汐，轻声道：“你可知道，你左右手的脉象，同时把的时候，能够把出极为不同的脉象么？”
离汐一下子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