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雪听了云大家的故事,一夜没怎么睡好,翻来覆去整晚,也不晓得是在为云大家可惜,还是在生离家的气。
待到她迷迷糊糊睡去,却似乎好像见到了离汐,那个永远温和而优雅的离汐,正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唇角渲染着清浅的微笑,凝神望着她。
可是云暮雪却睡得一头冷汗,待挣扎着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暮雪!云暮雪你赶紧出来!”
外面高声呼喝的人中气十足,云暮雪一听她的声音,恨不得便再躲回被子里去。
可是这人是她师父云大家啊,她再怎么到人家的院子里来扰人清梦,云家二房的人,都不敢对她说半个“不”字。
所以,桔梗和半夏都带着怜悯的表情,飞快地将云暮雪从榻上拖起来,三下两下梳妆毕,两个丫头便一左一右,将云暮雪送到门口,云大家的面前。
云大家眼下有些青黑,想来与云暮雪一样,昨夜没怎么睡好。可是云大家还是精神奕奕,手一挥说:“来,暮雪,跟师父去一个地方。”
云暮雪无法可想,只得随着云大家上了一驾大车。云大家吩咐了一个地址,云家车夫立即应下,旋即马蹄声的的,车轮滚动,师徒两个,已然出发。
云暮雪脑中兀自犯晕,忍不住问:“师父,咱们去哪儿?”
她这时候才注意到,云大家今天所穿的服饰不同寻常,甚至完全是男子的装束——她一头独特的银色长发高高束起,头上戴着累丝嵌宝白玉冠,身上穿着玄色云纹袆衣,宽袍缓带,而云大家本人则盘膝庄容,端坐在大车中。
云暮雪一吓,愣了一阵,才明白过来:“师父,这是,这是’医仙’的装扮?”
她说得不错,这便是百仙阁中的“医仙”参加典仪时才会使用的正式服饰。云暮雪随着云大家学医已久,统共也只见过一两次云大家穿这身衣服。
云暮雪从侧面看云大家,只见云大家面相年轻,不过四十许人的模样,换上这一身“医仙”的装束,更是显得英气勃勃,潇洒自如,一头银发则为云大家倍添了“医仙”的气度。叫人不由得从心底生出几分欣赏,几分尊崇。
云大家闻声却扭过头来,给云暮雪使个眼色,悄声说:“是呀,没办法,借医仙的名头出来吓唬吓唬人,总得穿身行头不是?”说着,望向云暮雪的眼里全是狭促。
云暮雪登时扶着额想,这位师父当真是孩子气。
正想着,车夫已经说是到了。
云暮雪先下车,然后再扶云大家下来。两人正立在一处衙门的正门口,云暮雪一抬头,见头上的匾额上三个大字,是先帝御笔——“太医院”。
云暮雪正吃惊,云大家已经舌绽春雷,“百仙阁’医仙’驾临,太医院院判还不速速出来相迎?”
云暮雪听见这一声,更是摸不着头脑了,云大家早先说过这次出门来是要“吓唬吓唬人”,难道就是要吓唬太医院的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