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雪面上有些掌不住,甚至不敢回头,只问了一声:“离院判,你笑什么?”
只听离汐在她身边轻轻地道:“娘娘的脉案,微臣明日,着人送来,您,一看便知。”
离汐越是如此说,云暮雪越是羞得无地自容。此刻她宁可眼前的人是安太医毕太医那样,会拈着胡子哈哈笑的老人家,而不是这个温和的谦谦君子离汐。
可是离汐却还未说完,他继续说道:“听说,太后娘娘解了流花宫贤妃的禁足。”
这句话实在是太违和了,云暮雪一惊之下,遽然抬头,只见离汐双目灼灼,似乎带着些玩味,紧紧地盯着她;而离汐的唇角,则微微上挑,依稀残留着一点玩世不恭的微笑。
见到这个微笑,云暮雪猛醒过来,当即冷然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离汐态度闲适,怡然自得,似乎在与人闲聊一般慢慢地说道:“流花宫遣人过来,说是她们娘娘身子不适,请了太医过去探视,顺便要求太医院恢复五日一次请平安脉,这也算是昭告太医院和御药房,她们娘娘如今,已经得了太后和皇上的青睐,而娘娘您以前所下的禁足令,如今已经不顶用了。”
云暮雪别过头去,道:“这也是人之常情,若是本宫遇上这样的好事,只怕也是要昭告天下的。”
离汐继续轻笑,小声说:“太后娘娘似乎早就忘记了,当年她老人家的陈年宿疾,其实是娘娘您,给治好的。”
云暮雪蹙眉,心想,这是什么意思呢!
她可丝毫没有忘记,眼前的这个“离汐”,并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离汐。但是当年为沈太后诊病,甚至去到冷宫之中探查旧迹,都是离汐一起陪着完成的。所以,这些事情,眼前的这个离汐,应该也清楚那些旧事。
她想了片刻,便决定直截了当地问出来,“离院判说起这些旧事,究竟是什么用意?”
离汐嘴角的笑意愈发盛,说:“无他,不过提醒娘娘,在这个深宫里,你对别人的好,别人压根儿不会记得,然而与人结怨,哪怕只是分毫的小事,都被人记得牢牢的。”
云暮雪初听时没觉得什么,细细想去,却并非没有道理。
她皱着眉头看向离汐,终于说:“多谢离院判指教!”
谁知那离汐却笑嘻嘻地说:“娘娘不必客气!汐不过是由己及人,娘娘以前或许曾经帮过汐,汐如今俱已忘了,汐如今唯一惦记着的,却是娘娘曾应承过,什么时候要与汐一较高下,杀了汐而令’他’站起来。”
云暮雪一惊,心想,眼前这个“离汐”,她总共也没有见过几次,她什么时候帮过这个离汐了?
她转念一想,突然醒悟过来,或许这个“离汐”的出现,正是拜她所赐。
她一挑秀眉,道:“你如此心急?”
离汐颇为张狂地笑了笑,最后说:“当然不急,娘娘愿意准备几时动手都好!汐并不那么急着赴死。”
他突然收敛了笑容,目光如刀,直插入云暮雪的深心里去,道:“汐只怕娘娘就如忘了与汐的赌约一样,将自己身处什么样的地方也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