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云暮雪只觉得室外有些人声,似乎桔梗等人在窗外兴奋地说着话。
她睁眼,只觉得满室清光,光线自窗上厚厚的桑皮纸外透进来。
云暮雪一惊坐起,须知今日是上元节,也是帝后祭天之后,从玉泉山上下山的日子。届时会有群臣上祭天台,恭迎圣驾下山。若是叫群臣知道自己这个皇后竟然睡到日上三竿方起,届时又多一番麻烦。
“桔梗!”云暮雪披衣起身,桔梗与半夏闻声,一起推门进来,登时带进来不少寒意。
“娘娘,时辰尚早!您再歇片刻也无妨的。”桔梗冷得直跳脚,往口中直呵气。而半夏则淡然地来到火盆旁边,将手捂热了,再来给云暮雪整理衣衫,准备服侍她起身。
“皇上呢?”云暮雪这时候哪里还睡得住,赶紧命人梳洗,一边焦急地问。
“皇上在祭天台那边察看。”半夏冷静地答道。而桔梗却坏笑着说:“皇上吩咐我等不要吵醒娘娘。真的,时辰早得很呢!”
云暮雪不理她,只命人赶紧梳洗了,匆匆饮了一些羊,便穿上大礼服,蹬上一双镶毛的羊皮小靴,披上外头的斗篷,准备赶去祭天台与宇文澈回合。哪知一打开别院屋舍的大门,一阵冷风竟挟裹着雪花吹了进来。
云暮雪大惊,再抬头往外看,只见空中如同扯絮一般,鹅毛大雪下得正紧。天色晦暗,空中阴云密闭,可是周遭的大地早已成一片白茫茫,映在窗上,宛似天光,所以她才会误认天已大亮。
原来,昨夜落在她面孔上的那一点冰凉,并不是她的幻觉。
前世里的这一年,这一天,决计没有下过这样一场大雪。若是有这样一场雪,即将到来的春旱绝不会如此猛烈而灼人,而年轻的皇帝便也不需承受那样大的压力——云暮雪忍不住想,难道,始帝的预言当真实现了?天道,从此就开始站在她的这一边?
远处宇文澈身披大氅,顶风冒雪,从祭天台那个方向过来,见到皇后已起,淡淡地瞥了一眼两名小侍女,桔梗与半夏只得躬身退开半步。桔梗小声嘀咕:“娘娘惦着皇上,所以才着急起身的。”
宇文澈闻言,立时添了欢喜之色,笑道:“已经有臣子们到了祭天台上,正在观看神迹,皇后来得正好,便与朕一起去接受群臣朝贺。”
神迹?
在云暮雪心中,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已经是上天所馈赠的厚礼了——难道这还不算是神迹?
宇文澈见到云暮雪脸上一而再再而三地露出惊奇的表情,忍不住朗声长笑,伸手挽住了皇后,凑到皇后耳边,小声说:“始帝陛下天纵之才,朕是自愧弗如。朕,如今当真开始相信,天道开始渐渐地站在朕的身边了。”
他略微有些粗糙的大手伸出,握住了云暮雪的右手,微笑着说:“走,皇后,与朕一道去,看看上天赐予我大周的——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