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十年,初春。
秦府,花园。
秦云笙坐在凉亭中,半倚在乌木亭柱上,流云发簪显得松散随意,眉间一点桃花钿,整个人看上去宛如一朵含羞未开的灼灼桃花,目光悠远。
四季更迭,冬去春来,这已是她重生的第二个年头。这年她十二岁,未笄礼的少女有一副极其稚嫩单纯的模样,肤若凝脂,面若桃花,连眉梢都洋溢着活泼朝气。也是她一生灾难的开始。。。。。。
她仰首遥望着湛蓝晴空,想着,眼前似乎又浮现起她前生的惨状,那场熊熊大火,那声声凄厉的呐喊,至今让她难以忘怀,时时入梦,令得她夜半惊醒。
念及此,她不由深深吐纳了一口凉气,目光渐渐坚定——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既然上天怜悯,让她得以重活一世,她就绝不会在为人刀俎,任人宰割,上一世,他们欠她秦家的,这一世她会一一的要回来!
“小姐这次从江南到京城,一路奔波劳累,想必是乏了,一会儿给老夫人请过安后,就赶紧回房好好歇息歇息,乳娘也趁着这时间,给你炖些爱喝的补汤,把小姐这几日亏损的元气好好地补一补。”一年近花甲的老妪在她身侧,一面剥着橘子,一面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叮咛着。
秦云笙一直心神恍惚着,半句话也没有听进去,半晌,仰首看看天空,兀自打断了方嬷嬷的话头,状似无意地问道:“听冬儿说,前几日,父亲把抚远将军的遗孤,从乡下阳城接到秦府来照料了,乳娘可是知道这件事的?”
“小姐的消息可真灵通。”方嬷嬷剥橘子的动作一滞,面上的笑顿时去了三分,“那位姑娘是在七日前进的京城,小姐回京城的前一日她才刚入秦府。姓华名素,小字婉绣。”方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秦云笙的脸色,生怕无意间的有哪句话会引得她多想。
华素!
秦云笙一听到这个名字,双手下意识的收紧为拳。但她却只是笑,一双秀致的眉眼弯弯,如沐春风。
倘若她没有记错的话,华素,这位将门之女,会在三月之后以平妻的身份入主秦府,与她娘亲锦云郡主平起平坐;而她的一双儿女,与秦家本无半点亲缘关系的一对龙凤胎,会以秦氏嫡子的身份从此又过上了平步青云,锦衣玉食的生活,甚至比抚远将军在世时他们所过的生活更加奢侈。直到秦家被判以谋逆之名,才急于撇清关系,甚至于,把秦家往火坑中又推了一把,让秦家从此万劫不复。
“老爷将她暂时安顿在了小苑,还特意命管家空出一间耳房,改作了书斋,供华姑娘使用。这般看来华姑娘也是个性子温和,知书达理的。”方嬷嬷小心翼翼的问她,“小姐若是对华姑娘感兴趣,那老奴便领着小姐去瞧一瞧,可好?”
远处一塘的柳絮纷扬,絮白中漫过湖碧,一池子浓浓的春意盎然,秦云笙不以为意,俯身拍拍衣褶上的灰土,摇头轻描淡写的道:“还是不去的好。近些日子,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阳城又是山穷水恶的地界,免不了疫病肆意,传染蔓延。这万一那位姑娘早染上了些不干净的病,大家伙都没能瞧得出来,我若是贸贸然去瞧她,岂不是自找罪受。”语调虽然是一贯的轻柔,但话却不饶人,针针都有要见血的趋势。
方嬷嬷听着,不由心下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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