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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笙得意的瞧了一眼程氏,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模样。
程氏啼笑皆非,只得语气嗔嗔的笑骂她道:“你就是个成精的小猴儿,透精透精的,一点亏都吃不得。”
秦云笙朝她一皱小鼻子,少女的神态更是可爱,“我要是成精的小猴儿,也是娘生的,那娘岂不成了成精的老猴儿。”
“净瞎说!你娘亲这般好看,怎么会是老猴儿呢。”秦老夫人轻轻一拍她光洁的额头,道。
秦云笙从秦老夫人的怀里挣脱出来,故意地一撇嘴,“瞧祖母说的,娘好看不是个猴儿,难不成我就不好看了?”气呼呼的小脸,憨态可掬,众人瞧着别提多好笑了。
“哟,祖母的小猴儿生气啦?来,快找个人取一盘子的香蕉来,让祖母给小猴儿陪个罪。”秦老夫人捏捏云笙的小鼻子,语气宠溺含笑。
“我才不吃香蕉呢,只有猴儿才喜欢吃呢。祖母就喜欢逗云笙,您还是快吃寿面吧。您瞧,十姨娘端着寿面,手都快酸的受不住了。”秦云笙眼瞟了一下十姨娘,笑道。
秦老夫人这才笑着让嬷嬷伸手接过十姨娘的寿面放在自个儿的面前。秦云笙又招来戏班班主点了一出旁的戏,铿铿锵锵的鼓锣声响起,一个青黛六分颜彩的生角从幕后登台出来,咿咿呀呀的高唱了一句,众人的注意力,顿时全放在了台子上,方才的不愉快,就这么揭过去了。
秦云笙是不最耐听戏的,但架不住老夫人欢喜,不好扫了秦老夫人的兴致,便随着老夫人朝戏台子上看去。
戏台子上的生角身材中等,但扮的却是一个年轻风流的俊彦富家公子哥儿,青黛六分脸,浓墨重彩,一身样式简单花样漂亮的蓝色戏服,头戴同色的戏帽,手里执着一柄扇子,剑眉被乌黑的黛描入鬓中,朝下定眼一瞧,眼波流转间,倒是真有几分京城里的那些个富家公子的风流气质。
秦云笙颇有些无聊的瞧着,时不时从桌几上拈几块千层红豆糕放进嘴里。这红豆糕恰是前些日子秦老夫人在秦云笙面前提过的那个湘西请来的那位老师傅做的,做法不同于京城寻常人家的厨子的那样,把红豆填在皮里作馅,而是把红豆磨成粉,掺在了那做点心的面粉里,既有红豆的甜糯,又有面粉劲道的嚼劲,一层层的叠下来,薄如蝉翼,明而不透,入口即化,那加上那雕花般精巧的印儿形,活脱脱的是那精致的水晶雕刻的工艺品,真是让秦云笙舍不得吃下肚子。
“好景艳阳天,却不知那院中谁人另得百花催烛残,趴做墙头窥一般,原是那,心中人儿似娇颜,不曾想,奴为苦,原来风流似这般,也会看走眼,她竟那般心肠蛇蝎,口蜜却腹剑——”戏台上,模样风流的小生折着折扇,高声唱着,不住的摇着头,好似真的是在院中瞧见自己心爱的不染尘埃的心上人的本质,原是心肠狠毒的,为了自己的前程不惜迫害了自个儿身边的丫鬟一般,犹自叹气,恨自己的有眼无珠。
神态逼真,字字句句的情感丰沛。再加之,那小生声音清润,韵味十足,在戏棚子中的众人听的是如醉如痴。
秦老夫人笑着同她品评道:“这个小生唱的倒是不错,比去年的那班戏班子唱的有韵味儿多了,祖母爱听极了。改明儿年,不如还让你父亲请这一班子来祝寿可好?”
秦云笙笑笑,她点这出戏,可是做了项庄,她舞剑意不在老夫人而在“沛公”。
她温声道:“祖母喜欢就好,只是可惜了——”她垂着眸,浓密的长睫颤如蝶翅,旁人捉摸不透她的心思,秦老夫人以为她是碰上了什么难事,正在兀自伤怀,担忧的看着她,连忙出声问道:“这唱的好好地,笙丫头觉得可惜什么了?”
丝竹板弦的乐声中,秦云笙深邃的瞳眸中好似有风雨要临近一般,一汪秋水涟漪不断,她好似随口道:“可惜了,那戏中的那个丫鬟,模样那般的漂亮,心思灵巧,最难得的是对自己的姑娘忠心耿耿,最后没得那旦角的小姐的赏赐,反倒还被推出去做了替死鬼,丢了性命,死的那样凄惨。真是可惜了。”
闻听此言,秦老夫人的心底一松,忍不住笑起来,“真是个傻丫头,看的还魔怔了,入了戏了。戏台子上的那些也能信呀?那戏只是戏而已,当不得真的,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
秦云笙淡淡一笑,眸中如蕴微光,别有深意:“是啊,那不过是戏而已,当不得真的。”她说这话的时候,看着的不是秦老夫人,亦没有看在台上,而是凝住在九姨娘身后的一个小丫鬟身上,语气也有点慢,似是话中有话,一语双关。
“是呀,当不得真,笙丫头可莫要为此再伤怀了。”秦老夫人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只是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宽慰道。
“祖母宽心,不过是场戏,云笙自是不会纠结于此。”
九姨娘身后的那个丫鬟闻言,看着倒在戏台子上身上洒满兽血的扮作丫鬟的那个旦角,身子突然的一抖,她像是受了惊一般,迅速的垂下了头去。秦云笙瞧着她的反应,嘴角的笑意更加潋滟了几分。
看来这出戏她点的还真的很是不错呢——
秦府是顶富贵的人家,老夫人寿宴办得排场极其的大,戏班子唱罢,秦府又是请了京城最大的酒楼里掌勺的师傅来做菜,又是请了大元上好的舞姬优伶来舞蹈助兴,美酒美人美风景,醉人醉心醉风景,就这么一直热闹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方才宴罢,众人酒足饭饱,各自都是乘兴而来,载兴而去。
秦云笙则是陪着老夫人在沁雪院的长廊里吹了会儿夜风,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的体己话,这才携着丫鬟,姗姗走回自己的院子。
夜风微凉,秦云笙踏着月色在沁水院门前的花园里缓缓踱步而行,穿过弯弯绕绕的长廊,眼见就要到了自个儿院子的门前头,眼前却突然窜出来一个不止从何处跑过来的丫鬟,挡住了秦云笙的去路。
月色昏暗,这么突然的在自个儿的面前跳出个人来,任谁都会被吓了一跳,跟在秦云笙身后的玉湖失声叫唤道:“娘欸,有鬼呀——!”玉湖胆小,吓得差点失了魂,两眼一翻就要昏过去。
还好玉浣及时反应过来,眼疾手快的稳住了她,脸色却也是吓得有点白。就连稳重如方嬷嬷,此时目光中也有些微微的讶然。
但,走在三人前头的秦云笙的脸上却没什么意外之色,她仿佛是早已预料到了来人会来一样,目光平静的如同一潭冰冻的死水,看着眼前的来人,眼神从无波澜。她如玉如月的小脸上依然是含着淡淡的笑,在月光下,一身上好的素锦缎的衣裳,在月光的反射下,精致繁杂的花纹若隐若现,静静而立,气质出尘,仿若是那月下仙子。
紫苏迎着秦云笙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慌乱的表情,而后她慌忙对云笙下拜,声音有些颤抖地道:“紫苏见过二小姐。”
秦云笙的目光映着月光,荒寒明亮,她低首打量着紫苏的神情,长眸微睐,“紫苏?你是九姨娘院子里的丫鬟,这个时间不在九姨娘的院里服侍主子,来我这里作甚?”
紫苏低着眸,只觉得落在身上的那目光如刀一般,劈面而来,几乎是不可抑制的,心中蓦地涌起一阵阵的恐惧,压也压不下去。她一向伶俐的舌头,这会儿子却像是僵住了一半,很是别扭。只听她磕磕绊绊的说道:“二小姐。。。。。。奴婢。。。。。。。”
话还未说完,就被秦云笙出言打断了,紫苏愕然地一抬头望向她,却见她已微微的拧起了柳眉,清脆如玉石相击的声音中含着不耐地说道:“你若是无事,便就先回去吧,免得九姨娘夜里无人守门时,找你撒气。今日祖母寿宴,热闹了一天,我乏了想要早些歇息。”话语间,已有逐客之意。
紫苏微微的有些惊慌。
她不由的提高了自己的声音,慌忙地道:“二小姐,奴婢有事找您!”
秦云笙扬眉,嫣然一笑道:“你有事找我?”
紫苏肯定的点点头,“是关于九姨娘的。”她说着,许是被云笙的眼光盯的乱了阵脚,她上前就要抓秦云笙的衣袖,却被秦云笙反应迅速的躲了开来。
秦云笙当然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而来,但,骄傲如秦云笙,既然这是她布下的局,她就不能让旁人牵着她的步调走,否则,就会受制于人。过犹不及,事缓则圆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于是,秦云笙直言拒绝道:“我与九姨娘素无往来,她的事,与本小姐何干?”她的声音冷冷。一个称呼,已是明确了身份,言外之意在提醒紫苏,要她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她不过是秦府一个姨娘身边小小的侍候丫鬟,秦云笙才是秦府的嫡出主子,纵然她再怎么聪慧,二人的身份仍然是贵贱有别,她没有资格越过这个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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