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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梧娘自知自个儿性子有些跋扈,素来与夫人有嫌隙。可您也不能为了夫人一时之气,就如此狠心的要杀害我那无辜的孩子啊。”便在这时,原本躺在床上身体虚弱不堪的九姨娘突然坐起了身子,一手拍着胸口失声大哭道,“我苦命的孩儿啊,还未出生看他娘亲一眼就差点要被送走了。二小姐,他是你的亲弟弟呀,你如何能狠得下心对他下如此毒手啊!”
九姨娘的声音都哭哑了,那般心痛难忍,声泪俱下的控诉,听得就让人心酸不已。
秦云笙神情淡淡的,“九姨娘,我娘亲可只生了我与兄长二个孩子,虽说我兄长已故,但秦府的嫡子女始终是只有两位的,您这又如何来的亲弟一说。”
这话说得忒妙,一针见血,刺得九姨娘几乎就要装不下去了。
九姨娘以袖掩着面,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怨毒之色。这该死的丫头,何时嘴巴变得这般的厉害了。
心中虽然如此恨恨的想,但面上的戏份还是要做的足的。于是,九姨娘越发用力的拍着胸口,神情悲痛的道:“即便我的孩儿非同嫡出,但到底也是老爷的骨肉血脉,是二小姐的庶弟啊,他还那么小,二小姐你怎能如此的狠心!”
听这话,这意思就是要咬着她不放了。
秦云笙冷眼瞧着九姨娘做戏,轻轻启齿,淡淡道:“姨娘,云笙不知与你到底有什么样深仇大恨,能让你这般劳心费神的来策划这出戏,甚至冒着浸猪笼沉塘的风险,谎称自个儿怀了身子来栽赃陷害云笙。”
老夫人吃惊的听着秦云笙的话,什么叫谎称自个儿怀了身子?笙丫头这话到底是何意思,难道——
老夫人讶异地瞪圆了眼睛瞧着九姨娘,目光在她平坦的肚腹处好似要生生看出一个洞来似的。
九姨娘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过一丝慌乱之色,只是哭的越发的卖力,她捂着心口,泪水凝睫簌簌而下,“二小姐,老爷新添子嗣是府中的大事,秀兰不敢撒谎,怀了身子之事是林女医诊脉,千真万确,你不能因为秀兰出身欢场,身份卑贱,为了脱罪就这般欺负秀兰,捏造事实,颠倒黑白呀!”她拉着秦义庄的衣袖,泪水盈盈,未施粉黛却我见犹怜,“秀兰知道自个儿的身份卑贱,上不得台面,可是毕竟也是老爷的妾室,怀的老爷孩子。二小姐,您出身高贵,倘若平日里你这么欺负秀兰,秀兰也认了。可如今却是不同,秀兰怀了老爷的孩子,如若任凭您这般欺负,丢的可还是老爷的颜面呀。老爷,你可要为秀兰做主呀!”
“秦云笙!你这孽障,还敢胡说!”相比较于秦老夫人的摇摆不定,秦义庄的立场最是坚定,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相信他的这个嫡出的女儿所说的话,如今瞧见九姨娘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是一心一意的向着自己的妾室。他闻言,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朝秦云笙勃然大怒道:“孽障!事到如今了,你竟还敢撒谎!倘若不是你送给秀兰的镯子有问题,她一向身子康健,今日何以又会突然滑胎!冤孽啊,冤孽。我真是上辈子作了孽了,今生才会生出你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儿!”
上辈子,呵——他秦义庄竟敢提上辈子。
秦义庄侧身护着九姨娘,犹如护着柔软藤蔓的大树,怒瞪着离自己尚还有七步远的秦云笙。
这一举动,亲疏立显。
秦云笙暗暗嘲弄的笑了一声,口中的铁锈腥气渐渐转为了苦涩,自己上辈子究竟是有多蠢,才会觉得秦义庄是个好父亲,才会被他卖了还反过来为他数钱的。
“老爷,小姐确实没有说谎,九姨娘没有身孕,她前几日来了月信,因为小姐和九姨娘的月信时日差不了一日,姨娘便吩咐了身边的丫鬟紫苏日日将那染了血的里衣丢到小姐的院中去。”方嬷嬷近前一步,斜瞥了九姨娘一眼,旋即低着首声音幽幽道,“可惜姨娘百般周密筹划,千算万算却终是错了一步,我家小姐这几日并没有来月信,因而姨娘那染了血的里衣搁置在我家小姐的浆洗盆里,就格外的晃眼了。”
“来了月信?这位老嬷嬷,你莫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我行医三十年,还从来不知道怀了身子的人会来月信的。”一直在一旁认真诊脉的林女医刚固了胎,闻言,忍不住蹙着眉头出言道。
方嬷嬷这才看见了九姨娘脚边正坐着一个年不过四十的夫人,国字四方脸,狭长剑眉,模样刻板,“你这婆子,又怎么知道老奴说的不是事实?姨娘那染了血的里衣至今还在浆洗房里,若是老爷老夫人不信,奴婢这就去取来了让您瞧瞧。”
“你这婆子!为了保自家小姐的名声,说的话简直是昧良心!荒谬至极!我林白烟行医三十余年,连宫中的皇后娘娘对我这医术都是极其的信赖。我替九姨娘诊的脉,她有无身子,我岂能不知!你若是再说这种胡话有辱了我的医术,且瞧我怎么收拾你这个老婆娘!”林女医在宫中当差,医术高明,一向受人尊重,清高傲气惯了,这冷不丁的碰上一个敢与自己顶嘴的人,心中顿时火起,一脸青白交加。
“你这江湖骗子,明明就是摆地摊子替人算命的,如今被九姨娘请来扮神医,说大话也说的太不要脸皮了吧!还皇后娘娘推崇你的医术,你真以为自个儿是华佗在世呀!”方嬷嬷啐骂她一口,“我家小姐行得正坐得直,我老婆子为何要替小姐说假话。不信,你就且问问九姨娘身边的那个丫鬟紫苏,看看这几日她究竟有没有替九姨娘扔过那沾了血的衣裤!”
“我不需问也知道,九姨娘是怀了身子的,我诊的脉我自己最是清楚!你这个黑了心肝肺的婆子,莫要再在这里漫天的胡言乱语。宫中御医,岂能容你这般辱没了!如此昧着良心说话,也不怕自个儿闪了舌头!”
便在二人争执不下的这时,众人却突然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你们都给我住嘴!”
循声回首一看,说话的却是手拄着牡丹纹金银双色的手杖的老夫人。
老夫人面色铁青,气得直用手杖敲得地板咚咚作响,“都吵什么吵!堂堂一个宫中御医,一个王府出身的教养嬷嬷,都是有身有份的人,当着这一群丫鬟的面吵什么吵,一点规矩也没有!”
秦老夫人从来没有在下人面前发过如此大的火,这不威自怒的大家气势一时吓得一屋子的人都是寒蝉若噤起来。
本来听闻翘首以盼许久的孙儿险些丧命的消息老夫人就已心烧,如今心中疼爱的孙女又惹上了怀疑,耳听着林女医和方嬷嬷喋喋不休的争吵声,一时肝火过了头,怒气难挡,吼过这番话之后,便是一阵急促的喘气声,经过大喜大悲,大忧大怒,再如今嗓子一吼,肝火一烧,老夫人身子受不住闷气,几乎就快要背过气去了。予姑见状不好,赶紧上前拍着老夫人的背,替其顺气,“老夫人,有事慢慢说,莫气,莫急。”
秦云笙也是忙着倒了一杯参茶端给老夫人,老夫人就着曜变天目的瓷碗盏喝了两口茶,才是慢慢地缓过了劲来。
老夫人缓过神来,脸色稍霁。
她看了看脸色苍白的九姨娘,又看了看神色淡淡的秦云笙。又想想韩嬷嬷所说的那一席话,心中更是动摇起来。
老夫人旋即叹了一口气,道:“方嬷嬷,林女医的医术我是信得过的,她说秀兰有孕,那这必定就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既然你说秀兰有孕之事有假,那便就先拿出证据来吧。”
这言外之意,就是相信九姨娘,却不信秦云笙了。
原来,不管何时,在孙子和孙女只见,祖母都不会选择自己。秦云笙头上一只金钗的流苏坠垂落下来贴在脸上,她顿觉有些凉的发木。
“祖母,难道也跟父亲一样觉得云笙会是那种残害手足的心肠蛇蝎之人吗?”她干着嗓子问道,声音冷的有些发木。
秦老夫人也舍不得冤枉了自个儿心爱的孙女,但韩嬷嬷的那一席话,还有那个秦云笙送来的下了麝香的镯子,这事情的种种,都是让秦老夫人忍不住的要去怀疑。
闻言,秦老夫人又是叹了一口气:“笙丫头,祖母也不想怀疑你的。可,秀兰有孕之事确实是千真万确,你自幼就跟方嬷嬷亲近,她待你如亲生女儿,如今秀兰因那对羊脂白玉的如意镯儿险些滑了胎,她就突然站出来为你指证说秀兰没有怀孕。你让我如何不怀疑。”
“那对羊脂白玉的如意镯确实是我送给祖母的,可,那时我又怎么会事先知道祖母会把她转赠给九姨娘而提前下麝香呢?祖母这么怀疑我,是不是有些太牵强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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