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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方嬷嬷是关心自己,秦云笙纵然心急如焚,却也是只得耐下了性子,宽慰她道:“乳娘无事的,若是宵禁戒严了,我便就在舅公家住上一晚便好,乳娘切莫忧心。”
“可是小姐,这天快要黑——”方嬷嬷还欲再劝秦云笙,但秦云笙却是直接了当的打断了她的话,秦云笙说道:“好了,我让玉浣那丫头跟着我去,玉浣那丫头机敏,路上若是真有流民,依她的急智,许提前就能避开了。无事的,乳娘,你且宽心,我一个时辰便是能回来,你莫要想这般多,且安心在外公府上等我便好。”
方嬷嬷张张口,看着秦云笙不容置喙的神情,方嬷嬷熟知她的性子倔的很,自然是知晓她一旦是决定了的事,就是连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遂欲言又止。
见方嬷嬷这般神情,秦云笙便知她已是同意了。
秦云笙朝方嬷嬷微微的一笑,眼眸中水光潋滟,“既已说定,那乳娘便就先回去吧,玉浣那里我早已吩咐过了,她如今就在府外候着呢。”她的声音温温柔柔,恰似江南的一江春水,“此事我没有知会玉湖,怕着丫头吵着闹着也要跟着去,恐她坏了事,是以适才我支使先去厨房中端点心了,这会儿怕是就回到院子里了,乳娘你快回去吧,那丫头机灵得很,若不然一会儿便是穿帮了。等我回来这丫头指不定又要怎么诉苦呢。”
方嬷嬷拿她没办法,在她的拉扯撒娇之下,只好连连答应了。
“谢谢乳娘,我就知道乳娘是最疼我的了。”秦云笙嘻嘻一笑,露出一口细白贝齿。
方嬷嬷看着笑得如此灿烂开怀的秦云笙,依然是眉头不展。她忍不住拍拍秦云笙的手背,叮嘱道:“小姐路上可千万要小心一些,若是遇到了流民,就赶紧掉头回来,莫要再往程下卿的府中去了。”
秦云笙静听着,温婉道了一声是。
方嬷嬷拉着秦云笙的手,见她答应,心中却还是不放心,她嗫嚅了一下嘴唇道:“小姐,那城郊中的流民甚是凶恶呢,这夜里自那处经过,就是再走鬼门关呐。小姐,你听老奴的,要不明日再去吧。”
秦云笙笑了一下,心中主意已定,只是道:“乳娘,无事的,不过一个时辰的来回罢了,怎得就有那么背运,遇上了流民呢。乳娘切勿多想了。”声音很温柔平和,好似能够安抚到人的心底一般。
方嬷嬷蹙着眉头,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候,从花园的入口处走进来了一个蓝衣的丫鬟。
“小姐,马车已经备好了。”一阵踏踏的脚步声越走越近,秦云笙淡淡地看了一眼稳步而来的玉浣,玉浣朝她一福低声道。
秦云笙应了一声,“恩。”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方嬷嬷紧拽着她衣袖的那只手。
方嬷嬷松开秦云笙的琵琶袖,依然是蹙着眉头,十分忧心忡忡的模样,她叮嘱道:“小姐一定要注意安全呐,早去早回,老奴便在院子里等你。”
话中替她担忧的情绪不言而喻,秦云笙的心底微微荡起一股的暖流,颊边笑意如春风一般轻,似云烟一般柔,她温声道:“乳娘,云笙知晓了。”
方嬷嬷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十分牵挂的望着她。
“乳娘放心,云笙一定早去早回。”秦云笙拍拍方嬷嬷的手背,以示安抚之意。
松开秦云笙的小手,方嬷嬷又是不放心的再三嘱咐了几句,秦云笙淡笑着应了声好。
在方嬷嬷担忧的目光中,秦云笙翩然转身,携着玉浣,二姝一前一后的走出了花园。
方嬷嬷立在那里,直是望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久久,才是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去。
花园中,空无一人,凉风起,吹落了一地的花瓣,零落泥尘之中,再无踪迹。
夜里,下起了倾盆大雨,秦云笙冒着雨从城郊赶回了庆国公府。回到院子里时,半边身子都已经被雨水淋得湿透了,但脸色却是出奇的好,眉眼中俱有笑意。
方嬷嬷又帮她沐浴了一回,还吩咐了小厨房做了姜汤给她和玉浣二人驱驱寒。
秦云笙依言喝下。但是翌日,却依然是感染了风寒。
穿着冬日里才穿的毛领白狐皮的金边大氅,手里端着热腾腾的药碗,却依然是冷的发抖,头亦是痛的好似要裂开了一般,秦云笙的小脸惨白如素。
但反观玉浣,倒是一点事情都没有,气色红润康健的很。
“小姐,程下卿来信了,说邀你去杜芳楼再详谈一番。”秦云笙喝完了药,玉浣接过药碗,低声道。
秦云笙蹙着眉头张口问道:“什么时候?”声音嘶哑得厉害。
玉浣将药碗放在桌几上,低声说道:“今日正午,杜芳楼的天字二号房。程下卿说他至多会在那里等小姐一个时辰,若是一个时辰内小姐不来,这事便是不成了。”
今日正午去杜芳楼?秦云笙头疼的厉害,她用力的揉揉蹙紧的眉心,咳了两声,鼻子囔囔的道:“现在离正午还有几个时辰?”珍稀纯白雪狐的毛领衬得秦云笙的脸越发的尖尖小小了。
“小姐至多还有半个时辰。”玉浣抬头看看日头,道。
秦云笙闻言素手搭在椅背上,撑着身子便要从躺椅上起来,她声音嘶哑的好似在沙地中被碾压过了一般,“快,快去备马车,去杜芳楼。”
得了风寒,高烧不退,秦云笙有点头重脚轻的。纵然有玉浣在旁扶着她,但是她起身的那一瞬,身子还是晃了晃。
玉浣扶住她,看着她惨白的几无一点血色生气的脸,咬咬唇,道:“小姐,你现在病的这样厉害,怎么还经得起折腾呢?要不小姐写一张字条,让奴婢代为转交给程下卿,告知他,小姐身体欠佳,改日再去拜访他。奴婢观程下卿也应当不是个胡搅蛮缠的人,想必等小姐的病好了,咱们再好好地跟他说说,这事也是能成的呀。”
改日?不,那件事不日便是会发生了,若是改日再去找程章,那必定是来不及了。
不,绝对不能改日。
秦云笙强撑着身子,干咽了一口唾沫,滋润她干的有些发疼的喉咙,道:“不必了,我自己的身子我是知道,无甚大碍的,你听我的,快去备马车吧,若是晚了,就该耽搁了。”
秦云笙这声音听着不仅沙哑,而且是有气无力的。玉浣担忧的看着她,“小姐,你都烧成这样了,怎么还能经得起折腾呢,不行,小姐你就听奴婢的吧,在院子里好好地休息,这病自然好的也会快一些。”
秦云笙所计划的事情事关三年之后的储君册立的大事,事关帝位,谋划必须周密,程章是她的第一枚棋子,她不能这般随意的就丢掉了。在如此紧要的关头,秦云笙心急如焚,哪里还能听得玉浣的劝告,闻言她声音有些尖厉的喝了一声,“莫要多话了,快去准备马车!我的病自己最是清楚,哪里容得你这奴婢管。”秦云笙的心中焦躁,说话难免有些冲。
自被秦云笙救回秦府之中,玉浣这是头一次见秦云笙冲着她发这般大的火,一时吓得脸色发白,她腿脚一软,跪伏下去,“小姐,息怒,奴婢知错了,是奴婢多话了,小姐息怒。”
没了玉浣这个外力的支撑,秦云笙的身子踉跄了两下,眼看着就要倒了下去。若不是她的手紧紧的抓住了躺椅,这时免不了是一顿摔。
玉浣看着秦云笙的身子摇摇欲坠,惊呼一声也是忙从地上起身,拉住了她。
手隔着厚厚的狐皮大氅,玉浣都是能感觉到秦云笙身上灼热的温度,她担忧的道:“小姐,你这身子都还是滚烫的呢,若是再出去吹了冷风,这病可怎么才能好呀?”
“我无事,你不必管我,快,快去备马车,我现在就要杜芳楼。”秦云笙玉臂别开她的手,用力的摁着躺椅,勉强站稳,她声音艰涩的道。
眼见秦云笙将自己推开,玉浣还是伸出手想要扶住她,“可是小姐,你这身子——”
她欲言又止。
秦云笙此时已是烧的双目赤红,她盯着玉浣,眼神颇为的骇人,她尖哨的喝道:“还不快去!”
玉浣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疾言厉色的秦云笙,一时吓得没了胆,再不敢多说一句话,朝她福了福,语速极快的道了一声,“奴婢遵命。”言罢,她就迅速出了院子替其备马车去了。
秦云笙看着玉浣跑远的小小身影,蹙紧了眉头,只觉得脑袋混沌得很,身子轻飘飘地,站在那里总觉得天旋地转的,头痛欲裂。
秦云笙心中烦躁的暗骂了自己几句。
这身子真是个不争气的,早不生病,晚不害病,非要等到了如此关键的时候才害病,真是忒的可恶!
秦云笙大脑混混沌沌的想着,时间好似格外的漫长,直立在那里摇摇晃晃了好一阵,才听见了玉湖匆匆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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