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这……”慕容菱被她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气愤地瞪着花清词。
花清词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得意地一笑。
慕容菱哪里能容忍得了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小的鲁国郡主压了一头,何况花清词这个郡主还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室血脉。
她将背挺得笔直,矜骄地说:“郡主没听说过有一句俗话,叫做‘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么。婚嫁之事,本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既然身为赵国的公主,自然是要听父皇的安排。倒是你,听说郡主似乎很为自己的婚事操心啊。”
花清词一点都不知道害羞地说:“对啊,我就是喜欢御一,鲁国上下谁不知道。你要是识相,就离御一远点儿,我还敬你是个公主。”
慕容菱没想到,花清词竟然不要脸地承认了!
鲁国果然是东边小国!贵族女子竟然也这样的不矜持!
慕容菱恨得银牙暗咬,偏生她还不能公然说出来自己相中了谁,不然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花清越瞧慕容菱的脸色都变了,赶紧出来打圆场,叫花清词过去和她说说话,这才让这二人暂时休战。
遗珠对这些唇枪舌战一点儿都不感兴趣,花清越提出再回她宫里坐坐的时候,遗珠就先告退了。
花清越冲着花御一的面子象征性地留了她一下,但也没多留,就让遗珠回去了。
遗珠回到俢仁宫,却是没有见到花御一。问了小猴子才知道,原来她前脚刚走,花御一就去了他父皇那里。
此时此刻,鲁国皇帝的寝宫里,正上演着一出“兄友弟恭”的闹剧。
老皇帝躺在床上,半闭着眼睛。徐皇后坐在塌边,无语地看着兄弟俩推来让去。
花御一有理有据地说:“皇、皇兄是嫡、嫡长子,理应继、继承皇位。”
花御祁真心实意地求:“好弟弟啊,你就答应父皇母后当了这个太子吧!只要你做了太子,他们就能饶了哥哥我,让我痛痛快快地畅游人间啊!”
花御一不肯放弃,继续劝他,“鲁、鲁国若不安稳,皇、皇兄如何安、安心?还请皇兄收、收收心,学着处、处理政事,早、早日为父皇分忧。”
大皇子都快哭了,“二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看字儿就头疼!我这样怎么当太子啊?”
花御一也说:“皇、皇兄,你又不是不知、不知道,我从、从小就结、结巴!我这、这样怎、怎么当太、太子啊?”
大皇子就差跪下来抱住花御一的大腿苦苦哀求了,“二弟,你的结巴还有可能治好,我这坨烂泥却是扶不上墙啊……”
花御一拍拍他的肩,“皇、皇兄,弟、弟弟对你有、有信心。”
“可我对自己没信心啊……”
哥哥哭着喊着求弟弟做皇帝,弟弟苦口婆心地劝哥哥继承大统,且两人都是真心实意。古往今来,恐怕从没有如此和睦之皇室。
徐皇后却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你们两个,够了!”
花御一兄弟两个同时看向母亲。
徐皇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老大说的没错,他估计是没救了。绍仪,倒是还可以再救治一下。”
听说自己“没救了”,大皇子竟然很高兴,龇牙咧嘴地捅咕了花御一两下,“我终于解放啦,哈哈!好弟弟,我爱死你啦!”
花御一正要开口,却见大皇子兴冲冲地问向皇后,“母后,我能先回去了么,我宫里还有人等着我呢。”
皇后点点头,看他一眼都嫌多,“去吧。回去准备准备,等绍仪成了亲,你就搬出宫去,自己建府。”
大皇子听说自己终于能离开皇宫,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欢天喜地地走了。
皇后看向花御一。
花御一也看向皇后,认真地告诉她,“母、母后,儿臣不、不能做太子。”
“有什么不能的,你文武双全,一表人才,母后瞧你丝毫不比那个赵国太子差。”
花御一平日里一个打死都不肯承认自己有病的人,今天这话说了两次,“我、我结巴。”
皇后就知道他要说这个,“这有什么的,自步先生进宫以来,你不是已经好了许多么?母后觉得就很好,这点小毛病根本无伤大雅。”
“我、我不愿意。”花御一坚持道。
听他这么说,皇后顿时心头火起,“你父皇就躺在这里,他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至于你大皇兄,他是什么德行你再清楚不过。母后为你们操碎了心,你就用‘你不愿意’这个理由来搪塞我?”
花御一沉默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皇后看他这个样子就来气,“绍仪,你和你哥哥不一样,你从小就话不多,但是向来听母后的话。为何在这件事情上,你就如此固执?”
花御一抬眼看向皇后,忽然问起另一件事,“母、母后方才,和皇兄提、提到我的婚、婚事?”
皇后如何不知他是在故意转移话题,但今日她叫花御一来,本来就是想两件事情一起商议,因此便接着话茬说:“没错,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娶个王妃了。我听你姐姐说,这个赵国公主似乎对你有意,母后见她生得的确是十分漂亮,人又端庄,很有公主的样子,不知你怎么想?”
“不、不怎么想。”
皇后急了,“不怎么想是什么意思?”
“意、意思就是,我根本、根本没、没打算娶她。”
皇后听出他似乎话中有话,就问:“那你打算娶谁?清词么?清词也很好,只是她要嫁给你,还是恢复原姓比较好。”
“不、不是。”花御一深深望着皇后,墨黑的瞳仁里满是坚定,“我要娶步遗珠。”
他这句话说得连贯又完整,皇后却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惊讶地看着他。
她不可置信地问:“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要娶步遗珠。”
花御一又重复了一遍。
清晰,坚定,好像在私底下偷偷练习了无数次一般。
皇后的心沉了又沉,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你是不是疯了?步遗珠是什么身份,她顶多就是给你做个妾室!”
花御一淡淡地说:“我、我要娶她做正妃。”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皇后斩钉截铁地说:“你要是做了太子,那你的王妃就是鲁国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我鲁国的皇后,怎么能是平民之女?”
“那请父、父皇做主,给步、步行云封个一、一官半、半职就是了。”
徐皇后正要说话,却听一直没有说话的老皇帝忽然开口了,“绍仪。”
“儿、儿臣在。”
“你……当真不想做这个太子么?”
“是。”
老皇帝点点头,“那你又是为何执意要娶那个女子?父皇以为,你和你哥哥不一样……”
花御一正色道:“儿、儿臣不、不想做太、太子,与她无、无关。儿臣只是喜、喜欢她,所以才、才想娶她。”
“如果父皇答应让你娶她,你可愿做这个太子?”
花御一还没来得及回答,皇后先坐不住了,“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老皇帝抬起手制止皇后,只是看向花御一。
这样大的事情,花御一甚至没仔细考虑一番就回答道:“为、为了遗珠,儿臣愿、愿意妥协。”
皇后忍无可忍地说:“你就为了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你可知道,母后当初第一次见她,他们父女就被人追杀。母后当时就留了个心眼,派人调查她,后来发现他们果然不简单……”
花御一面无波澜地说:“我、我知道。”
“你知道?!”皇后大感意外。
“是,我、我知道。”
皇后不可置信地说:“那你还是愿意娶她?”
花御一坚定地道:“是,我愿、愿意。”
皇后气得胸膛起伏,厉声道:“那这个祸水就留不得了。”
花御一倒也不怵她,只是淡淡地说:“那、那您就立大、大皇兄做太子,或是立三、三弟吧。”
“逆子!”皇后一听说他甚至想让他们立萧贵妃的儿子做太子,气得七窍生烟,指着花御一恨声道:“你给我跪下!”
花御一看着母亲,顺从地跪了下来,口中却道:“儿、儿臣顺、顺从了母后这、这么多年,就让儿臣忤、忤逆这一回吧。”
皇后心中一阵抽痛,但她逼着自己硬下心肠,冷冷地说:“你想都别想!”
母子两个正僵持不下的时候,只听老皇帝长叹一声道:“绍仪的婚事,晚些再议不迟。不过绍仪……父皇现今是下地行走都很吃力,你读了那么多书,也该出来历练历练了。”
“父、父皇的意思是?”
“你先和赵丞相、瑞安王他们学着理政吧。这几日父皇便下旨,让你监国。”
花御一暗暗吃了一惊,“监、监国理政非、非同小可,还请父、父皇三思。”
“朕统共就三个儿子,排除了俩,还三思什么?”老皇帝不容置疑地说:“行了,你先回去准备准备吧。”
花御一怀着满腹心事,行礼告退。
对于出仕这件事,花御一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抵触了。
他为鲁国现在的处境所担忧,希望自己的国家能再强大一些、能够更上一层楼,只靠空想和写写文章做做赋是远远不够的。
可他原本只是想寻个不大重要的位置先积累积累经验,却没想到父皇一开始就让他挑起这么重的担子。
花御一顿时觉得压力山大。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