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跟古巨镇的渊源早在十几年前就注定了!”小杰感慨地说,抬起了头,“妈妈没有犹豫多久,她决定还是去,因为那里可能有她的好友,还有我。”
陈玲找了一个地方呼叫楚楠的BP机,可是不知怎么的,他竟然没有回电。
不再等楚楠的电话,陈玲换乘一辆车,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古巨镇。
那时的古巨镇不大,建筑也是以低矮的旧房子为多。刚出了车站,一个妇女迎了上来。
“陈玲是吧,跟我来。”穿着灰布棉袄的女人用围巾遮住了大半边脸,她对陈玲说,顺手帮她提起行李袋。
“你——,”略犹豫了一下,陈玲咬咬牙跟上。北风呼呼地吹着,路旁的树木在风里哗哗作响,路上行人很少。
走了一段路,陈玲跟着那个女人来到一个小旅馆。
“你先在这里住下,有人会找你的。”女人说着,放下行李袋,不等陈玲问她,转身出去了。
陈玲无奈,想找电话跟楚楠联系,这里居然没有电话。既是老板又是服务员的小旅馆主人说,这个镇上除了镇机关和邮电局,恐怕只有学校里有电话了。可钥匙都握在领导手里,普通老百姓根本没法用上。要联系一般都是写信,事情急的话可以发电报,费用贵不说,速度也不快,慢腾腾误事。
陈玲心里更惶恐了。那些人专找这样一个地方把自己引过来,难道只是沈傲霜的事情吗?她下意识的摸摸挎包,里面有自己这两个月的工资。
特意要了个单人间,躺在床上,陈玲一下子想到这,一下子又想到另外的可能,一颗心起伏不定,午饭也不想吃了。
下午一点左右,小旅馆老板上楼来,交给她一张小纸条,说有人让他转交,请陈玲去这个地方,可以见到她想见的人。细心的陈玲发现,这张纸条与前面的那张无论是纸质、写字的人都不一样。
“大叔,这是个什么地方?”陈玲问旅馆老板。
“这个地方啊……”旅馆老板脸上浮现出几分古怪神色,“也就是个地方吧。”
“会不会有危险?”
“瞧你说的,这大白天有啥危险?你快去吧,晚了可不行,带话的人说,你要是去晚了,可就见不到要见的人了!”
“哦,那我现在就去……大叔,要是我晚饭前没回来,麻烦你帮我打这个呼机,还有这个电话。拜托您了!”
“唉——,好吧,大闺女,你自己小心!”旅馆老板似乎有话想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问明方向,陈玲朝古巨镇的西北面走去。
天上的太阳发着惨白的光,在呼呼的寒风里,热量流失很快。裹紧大衣,用围巾包住头,只留下两只眼睛,陈玲有些艰难地向前走着。感觉后面好像有人跟着自己,回头看去,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
一大片样式相同的旧房子出现在陈玲面前。这应该就是纸条上所说的程家老宅。陈玲躲进一个门洞,风力小了许多。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不知传纸条的人怎么回事,还是忘记了这件事,任凭陈玲在门洞里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一个人来找她。
一个钟头过去了,陈玲感觉自己的双脚开始麻木了。
两个钟头过去了,身上开始打寒战,冷气直逼肺腑。
三个钟头过去了,陈玲知道,要是再不回到温暖的地方,或者烤烤火,自己恐怕再也回不了家……
艰难地四处看看,陈玲告诉自己,现在必须回去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当她看到小旅馆红色的门楣时,心里暖和了许多。
经过一楼小店堂的时候,陈玲发现柜台后面的人换了,不是那个四五十岁的小老板,换成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很精明的样子。
“您好,回来了?”小伙子主动上来迎候,“我爸临时有事,我来代替他。您有事尽管下来,招呼一声就可以了。天这么冷,要不要来点儿热水?”
陈玲点点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好不容易回到房间,躺在床上,陈玲觉得自己像一片风中的枯叶,全身上下都在抖,想止住又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门一响,管店的小伙子提了两个热水瓶进来,关心地问了几句需要什么的话,然后退了出去。
挣扎着爬起来,脱掉大衣,用热水洗漱了一番,她这才感到自己活了回来。
“咕咕……”肚子开始提意见了,午饭没吃,现在已经腹内空空。
陈玲下楼,好在柜台上兼卖些日常用品,还有方便面。买了两包,回房泡好,她一口气吃下去,感觉舒服了不少。
再次躺在床上,陈玲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笃笃,笃笃……”敲门声持续而又执着地响着。
“谁呀?”陈玲一翻身爬起来,揉揉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再看窗外,天已经黑了。
“笃笃。”
没有回答,只有敲门声依旧。在这黑暗的世界里,这声音是那么清晰,又那么低沉,像含着某些危险的气息。
“谁、谁呀?”陈玲不由自主地声音颤抖起来,仿佛有一种巨大的压迫在慢慢临近,门外隐藏着一团巨大的黑影。
拧亮床头灯,亮处亮,暗处暗,明暗交织的空间里,有什么在流转、在变幻?
穿衣下床,按捺住狂跳的心脏,陈玲鼓足勇气,轻轻走到门边,侧耳细听。敲门声消失了,没有脚步,没有人声,似乎连空气也没有了,空荡荡,渗人。
等了一会儿,陈玲拉开门。外面什么也没有,只有昏黄的路灯挂在顶上,睡眼朦胧的样子。
来到楼下,那个小伙子趴在柜台上打瞌睡,大门已经关上了。
“老板,买方便面。”
“您有什么需要吗?哦,方便面……”听见陈玲的声音,小伙子抬起头,揉着眼睛。
“刚才,你敲过我的门吗?”陈玲边付钱边问。
“没,我一直在下面。”
“谢谢!”
回到房间,陈玲锁好门,觉得还不够牢靠,又搬了一把椅子堵在门后。
吃好面,简单洗漱了一下,陈玲再次和衣躺在床上。第六感觉告诉她,今晚一定会发生什么,现在自己只有耐心等着。
台灯静静地散发着光线,室内很静很静,静得能听到清晰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抬腕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这个小旅馆里似乎也没有其他客人,整个二层小楼笼罩在一片肃静之中。寒风刮过树木枝条,沙拉沙拉作响,像有鬼怪在外面撕扯着什么。
在黑暗的怀抱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包括恶事、惨事。
“笃笃,笃笃。”
陡然间,一阵敲门声毫无前兆的响起,陈玲惊得打了一个哆嗦。
来了,总算来了!
“谁,谁呀?”
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陈玲颤抖着声音问道,随即跳下床走到门边。
“出来吧,有事找你!”一个男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浑厚,不容反驳。
打开门,陈玲心里一突。
高大,壮实,浑身黑色,甚至脸色也是黑的,一个高出她近一个头的男子站在陈玲面前。
“走吧。”男子不看她,语气却不容置疑,率先走在前面,似乎知道陈玲一定会跟上去。
陈玲拢了拢大衣,随身的挎包藏在里面。定定神,她一咬牙,跟上了。
转一个弯,陈玲跟着男子来到另一边的房间,在最后一间前停下。
“进去吧,有人等你。”男子的话还是那么干冷,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陈玲回头看看,走廊里安静如旧,不会有人过来。轻轻推开门,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蹿出胸腔,扑腾扑腾乱跳。
房间里灯光昏暗,只能看清一个大概。
一个穿着灰色风衣,同样高大的男人背着手站在窗前,一张床上的被子隆起,好像睡了人。
“你来了,坐吧。”男子回转身,冷峻地看着陈玲,脸上没有表情,示意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陈玲小心地坐下来,也看着他。男子刀削似的脸庞一片冷峻,看不出喜怒,看来是一个很善于掩藏自己内心的人。
“今天请你来,是有一件事要麻烦你。”男子继续说,俯视着陈玲,像是在吩咐手下做事,“床上的孩子是你的故人之子,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你的儿子了。”
陈玲身子一颤,看着床上起伏的被子,原来、原来是沈傲霜的儿子小杰!但是,沈傲霜呢,她在哪里?
“不要问太多的问题,我只能告诉你,她在另外一个地方。”男子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我还要先提醒你一句,今天的事情,包括以后的事情,只限于你自己知道,绝对不许告诉任何人,就是你的男朋友也不准!”
男子逼视着陈玲,一种上位者常有的气势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陈玲点点头表示知道。
“你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男子说着,缓缓地说出了陈玲的个人及家庭情况,详细到她床头上摆的那个花瓶什么时候买的,多少钱都一清二楚。要是让他说,恐怕连陈玲的三围都能准确地报出。
陈玲一下子有掉进冰窟窿的感觉,身体不由颤抖起来。对方这么清楚自己的情况,自己却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一无所知!
“你不要怕,我们一般不会伤害你的。但是,如果你不安分,动别的脑筋,不听我的话,那后果……”男子的语气严厉起来。
“我、我一定听你们的,你怎么说,我、我就怎么做……”陈玲只觉得牙关咬不住了,格格发抖。
“唔。”男子点点头,很满意她的表现。接着,就后面怎么做的安排,他一一对陈玲做了讲述,直到她完全明白为止。
孩子说是自己的,医院证明也有了;自己的工作调动了,从原先的Q城西面调到东部的一个海岛上;男朋友必须断绝来往,父母那里也要少去;孩子改名叫陈杰,户口已经弄好了……心里默念着这些,一股从心底里冒出的寒气笼罩了她的全身。天啊,能够做到这些的人,会是一些什么人?
“记住,一定要安分,我们会一直监控着你!”男子最后警告了一次,扔下一个大信封,开门出去了。
陈玲傻呆呆地看着床上,仿佛在梦里。那团小小的被子一起一伏,这、这就是傲霜的儿子小杰?
(今天端午节,祝各位书友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又顺顺利利红红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