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柠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打算去中考。显然是对于自己成年吊车尾的成绩,不曾抱有过一星半点的自信心。
“可是....不上高中你干嘛去啊。”神送开始追问下来,倒不是在唠叨王子柠,只是限于同学之间的关心。
王子柠的手指推了推眼镜片,镜片在阳光下,反射了一道刺目的光。她默默地道,“我不用考试,就可以上高中的。我爸爸在高中有熟人。”
搞了半天原来有人情在啊。神送抽了抽嘴角,人情,要说现在做什么事情最方便快捷,除了一个人的本事,剩下的就是这玩意儿了。而且好像有些时候,你纵有百般能力,还不是熟人口里的那一阵巧舌如簧。诶,现在这年头,做个能说会道的耗子,可比当一头只知道埋头苦干的黄牛实在多了。
神送很鄙视这个,但是一想到自己的有些事情也是靠熟人才完成的,也不敢妄自评论了。神送握着汽水罐往嘴里的动作顶住了,悬在空中一会儿,倒换回了手里。和王子柠一样,低着头,好像想起来了什么。
“神送同学也有想不开的事情吧。”
没想到几分钟后,打破寂静气氛的会是王子柠。她没有看向神送,而是把头转到另一边,那是一家名叫“lose”的玩偶店。在店门口,两个和神送看起来差不多的少年,坐在门口的摩托车上,不知道彼此在说着什么。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神送又开始了往嘴里送汽水的过程,神送看着王子柠慢慢的汽水,丝毫没有动过的痕迹。
王子柠暂时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玩偶店前面的两个少年,“大概是你偶尔会展现的和我一样寂寞的神情吧,要说感觉吧,神送你是不是也有憋了很久的故事呢?”
神送抬起头,正好和王子柠脱下眼镜的双眸对视。这个时候,神送才算真正的看到了王子柠的原貌。厚厚的镜片,遮住的是一双是漂亮的眼睛,有神的类似于漂浮在夜空的银河。神送见过那样美丽的银河,那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
“既然神送同学关心过我,那么作为回报,我也关心一下你吧。”王子柠微笑着,终于动了那瓶满满的柠檬味汽水。清爽的感觉流过喉管后,王子柠的口中淡淡的有着柠檬的香味。
“和我讲讲吧,拜托了。”
温热的感觉,从神送的手指间传来。低头开去,神送才发现是王子柠的手。柔滑白皙的感觉,应该是只有少女才有的皮肤特性。
从来没有亲近过女孩的神送红了脸,脸颊的温度上升了好几度。拜托,人家才十五岁,哪里受得了女孩这么说,况且还是样子那么可爱的。
一开始,王子柠的模样应该说是被不怎么爱打扮埋没了。校服和厚厚的眼镜片,一脸呆滞的雀斑脸,很少抬起头看别人,是大家以为她是个很丑的女孩。加上性格内向,便让同学把她当成了爱捏的软柿子。
“那么想听?”神送问。
王子柠非常认真的点点头,眼睛里全是期待。
“好吧,但你不准笑哦。”神送挠了挠头,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碍于自己侠行的身份要保密,神送决定不屑露自己是奇门八家的后代。想办法躲避关键话题。
“说起来可能有些显摆,其实我家在我们国家算是一个名门望族了。而我很幸运,是家里最小的,还是唯一一个男孩,嘛,换言之,我应该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吧。”神送耸了耸肩,都说大少爷一般好像很自负,很牛逼的样子。自己估计是个异类了。
“哈,你是官二代,富二代?还是权二代?”王子柠的脸居然兴奋的比柿子还红。我靠,不会吧,自己....自己居然在和别的国家的少爷说话。这....这还得了,霸道总裁吗?不对诶似乎,神送的感觉好像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神送看见王子柠过激的反应,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满头黑线的接着说,“其实,差不多我三样都占了.....”
“好耶,这就叫一拿三稳!”王子柠瞬间没了刚才安静的气息,和不久前呆滞哭泣的小妹完全不是同一个人的感觉。
“王子柠同学还真是异常的有精神呢.......”神送咳嗽了一声,提醒王子柠是在大街上,注意一下女孩子的矜持形象。
王子柠也在闹腾了一会儿后,意识到了严重性。红着脸安静的坐了回去,小声的说,“你继续,你继续。我不在插嘴了。”
神送叹了口气,安了安心。继续说着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所以似乎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我家里,在我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一个是比我大十岁的蒲月,另一个是比我大五岁的胧月。虽然生在富贵家庭里,吃喝玩乐从来没有被亏待过,但是我们从来没有感觉到特别的幸福。”
有些时候,也许你等到了财富,却可能丢失一样更重要的东西。而神送家似乎就是丢掉了家人之间应有的信任和和睦。
神送的大姐——蒲月,自从神送出生后,就一直看不惯这个唯一的弟弟。她讨厌神送的原因,并不是小孩子处于父母之爱被剥夺的任性。而是神送男孩子的身份,因为是唯一的男孩,所有人在神送的童年,都似乎在围绕着他运转。
小时候的神送,并不理解爱原来也是可以有自私和无私之分。凭借小孩子的单纯,他以为姐姐只是充其量看自己不顺眼罢了。五岁,不懂人情世故的年纪,又如何去懂得十五岁少女的怨恨。
“奶奶很重男轻女,她无数次在我面前,用家规的方式,来束缚我的两个姐姐。说什么,女孩子就要怎么怎么样,哪怕是犯了一点错事,奶奶就会很严厉的惩罚他们。可是对于我,她却都是好言好语,尽管我从小确实是个好孩子,可我也感觉到了爱不对称的天平。”
神送拿着汽水罐做了个比喻给王子柠,“如果王子柠同学有三个汽水罐做为家产,你会对三个孩子怎么分。”
“哈,多简单,一人一个呗。最公平,最舒服。”王子柠想都没想,随口答出了最公平的分配。这也是普通人想也不用想,就会做得公平打算。
“我奶奶,在我七岁的时候,就那样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所有的一切都会给我,完全无视了我两个姐姐的存在。”
那个时候,爷爷刚去世。奶奶就迫不及待的告诉神送,还是残忍的在两个孙女面前,“你才是我们家唯一的血脉,你得活的好好地。将来这一切都是你的。”
神送一辈子也没有办法忘记,自己两个姐姐的眼睛里有多么失望。倒不是在乎钱财,而是对于亲人的绝望。明明都是一母一父所生,爱却可以因为性别失去了那么多。
如果说那是姐姐们小心眼,神送不会落出这样抹黑奶奶的话。但是奶奶过分的方式,连神送都觉得难受。神送无数次的听到奶奶责骂大姐,“你做的再好有什么用?说到底,你不还是个臭丫头片子,死赔钱货。”
神送的眼神变得很暗淡,王子柠也在一旁变得很沉默。清官难断家务事,王子柠不敢自己随便下什么结论。这怎么说,也是家事,外人是万万管不得的。
“我小时候也是太懦弱了,姐姐受奶奶言语伤害的时候,我一次都没敢站出来。”神送把目光放到王子柠身上,“所以我很感谢现在的我自己,至少我终于有勇气提出不同的意见了。”
望着神送的目光,王子柠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温暖。但这份温暖,却让王子柠止不住的辛酸。
“你该不会是想要在家里一直塑造好孩子的角色吧。”王子柠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因为害怕自己的话伤害到别人,于是千万百计的充当那个卑微的烂好人?”
王子柠的话几乎全中了童年时期的神送,做个好孩子,这或许是小孩子讨长辈喜欢的最好方法。在大人眼里,受欢迎的一定是那个最听话的孩子吧。
小时候,神送就是这样。没有男孩子的淘气,总是听从长辈的意见。只要长辈们提出的话,他一定会百分之一百零一的做到。
好胜,这是神送家里所有子女的特性。姐姐的好胜,神送自己的好胜。做什么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最好不可,不是为了夸奖,而是觉得不得到第一,所有的努力似乎没什么意义了。
【哦,天哪,要是神送是我这个成绩还不是要自杀!王子柠这样安慰了自己,甚至觉得自己的心态居然可以好的如此天地。不过,好像也不是呢,应该是神送自己太争强好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