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会有人想起,神究竟是什么,对于人类而言又是怎么样的存在。
根据有些人的理解,逐步得得出的判断,开始逐渐衍生出,神是一种“伟大意识”存在的理论。宇宙中存在着无数星河,依靠各种各样的元素,互相链接,互相影响,是不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即视感呢?
想想人类的复杂交错的神经元,互相传递信号,大脑是一切的中枢,是一切伟大意识的起点。所以,有没有那种可能,我们人类所熟识的一切,只是某个大意识梦中的一角,随梦而逝.....
神送在黑暗里做了很长的梦,七岁的孩童抱着所有人的理想诞生,川上家几百年来唯一的男孩,这份荣耀成了神送自小含在嘴里的汤匙。
小孩子的幸福是最简单的,父母的爱,父母的夸奖,玩具和糖果就可以简简单单的满足一切。哪怕到现在,神送也是一样,做个好孩子,做到家人们要求的每一件事。
神送不是天生的天才,他是拼尽力自己最大的精力,去成就现在所有的一切。玩耍,因为爸爸妈妈觉得那是浪费生命,所以神送懂事起就泡在父亲的书房,忍受着孩童天性带来的抗拒,硬是活活把自己塑造成了如今的样子。
这次来到洛水镇,是神送人生里第一次离开那个百年历史的家,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自由自在,哪怕只是在这种荒山野岭也好。
作为侠行,注定要在长大后成为对抗妖怪的前线,爸爸给自己贯彻的思想在简单粗暴不过,妖怪和人类永远是无法相处的两种生物,既然注定无法共存共荣,那么只有胜者为王的真理还衡量所有。到神送十五岁那年,这个支撑自己的“真理”,一点点的随着回忆的苏醒,开始慢慢的出现裂痕,直到彻彻底底的崩坏在眼前。
神送对于神的意义,并没有过多的去思考过,人类的一生太过短暂,也许这就是妖怪们瞧不起人类的原因,就像是人类看不起朝生暮死的飞虫。
神送听到了仪器的声音,冷冰冰的嘀咕在耳边。和上一次车厢里打瞌睡很像,黑色笼罩了整个世界,可是妈妈微笑的声音没了,也没有人温暖的用手指微微掐住自己的鼻子。
神送挣扎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刺目的光照射进神送的眼睛,并不是阳光。圆形的无影灯照射着神送一丝不挂的身体,除了消毒水的味道,还有香灰和朱砂自己熟识的味道。
瘙痒的触感随着毛笔接触过的皮肤传来,穿着手术制服的男人们把自己围住,严密裹住的头部,露出来的是几双诡异目光的双眼。
麻醉剂的作用还没有完全下去,神送的身体麻痹着,连抬起手都是极度浪费气力,何况自己的身体还被手术台上的固定带绑住。
耳边尖锐的嘶吼声传来,透过旁边帘子上的影子,神送知道那是在自己隔壁的大姐蒲月。爸爸妈妈在哪里?为什么自己和姐姐会在这里!
“小朋友.....”
神送的目光转过来,一张脸贴的自己很近,唯一可以观察到的目光,如今发射出来的,尽是满目的狂妄。神送的眼神大睁,看见那个男人手里的注射器。手里的注射器里,装着的是类似血液一样的粘稠液体。
针尖推着神送的身体弧度缓缓滑下,贴在了神送的心脏位置,毫无缓和,把一管的溶液推进了神送心脏内。
“自豪吧,孩子。”男人的手落在了床下的控制器上,神送安装在身上的电极刺激起来,神送的身体开始惨叫着扭曲起来。如果不是皮带绑住了神送的身体,他一定会飞弹起来,拔掉神送的所有电极。
所有的事物天昏地暗,神送伴着哭腔的喊叫完全不亚于隔壁的姐姐,耳边男人的声音大笑起来,嘶哑着毫无理性,“值得荣幸吧,你就要变成真正的样子了,人类该有的真面目!”
神送的身体以人类不该有的动作扭曲着,骨骼和肌肉撕裂重组的声音,噪杂的混合着眼泪和叫声,搅乱着正常的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痛苦和折磨,神送的意识陷入了昏迷,但并不算是完完全全感受不到外界的变化。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皮带被打开,有人绑住了自己双手,把自己丢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神送,是你吗?!”姐姐的声音在神送的头顶响起。
“姐姐?”神送半睡半醒的抬起头,抽泣的靠到了蒲月的身边。蒲月和神送一样,身上毫无遮掩,身上全是古怪连串的咒文。
“你也被抓来了?爸爸妈妈呢?”蒲月看着脑袋还没有完全清醒得弟弟,问着自从回过神来就没有看见过父母在哪里。没想到这一次见到的,也只是弟弟一个人。
神送摇着头,只顾一个人哭泣着。
“哭吧哭吧,趁着还活着的时候,能痛快一点。”在蒲月身边还跪着一个少年,看起来比神送大了一点,十岁左右的样子。虽然只有十岁,但是脸上却带着大人一样的沉静。
“喂,什么叫还活着的时候?你们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神送听着蒲月的质问,顺着另一个方向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身边不止一个姐姐一个人。
这里少说也有七八个人,每个人浑身覆盖着咒文,都是年轻的女人和小孩子。自己的不远处,还有一对双胞胎姐妹相拥而泣。
附近,神送看见了建起来的法坛,虽然七岁的神送没有学习法术,但是起坛作法的过程自己还是见识过的。
神送还在哭着,一桶酥油兜头倒在了神送和大姐的身上,与此同时,在场所有跪坐的人,几乎都被笼罩在了酥油之中。
“不要不要啊!”凄厉的声音吼叫起来,是刚才那个和蒲月对话过的男孩,已经倒在了血泊里,长刀贯穿了男孩的内脏,血液喷涌而出。喊叫的是旁边那对相拥而泣的双胞胎,姐妹绝望的死后,却依旧无法阻止死神的到来。
几个穿着宗教衣服的男人,拖着刚才死掉的男孩,架在了法坛上那个石刻的雕像上,一团火焰从天而起,炽烤着尸体,火辣辣的热气喷涌,蒲月和神送呆呆的看着,眼泪一直没有干涸。
火焰里的尸体扭曲着,化成了混沌一样的气态,火焰变成了妖异的蓝色,尸体转过来了头,五官扭曲,抬起一只手,指到了神送那里。嘴巴裂纹撕扯开,仿佛灵魂也在痛楚的悲鸣。
神送靠近了姐姐,哭的更大声了。旁边的那一对姐妹已经倒在了血泊里,眼睛大大的睁开,刺目的红色蔓延开来,一直流到了神送的脚边。
“祭祀,什么时候到重要的主祭品。”周围人绝望的嘶吼声中,一个驼背的老人凑到面无表情的男人身边,缺了牙的嘴巴难看的笑着,老的几乎看不见真正的容颜。
他叫祭祀的人穿着不同的衣服,也是里面唯一的女人,素色的长袍勾勒出女人曼妙的身线,兜帽下只有下巴的弧度暴露在阳光下,朱唇露出了贝齿,声音还是和前不久的那群人一样嘶哑。
被兜帽遮住的眼睛,听见了新祭品拖拽在火里的声音。现在法场上,剩下的马上只有蒲月和神送这对姐弟了。黄土之上,尽是大片大片的红色绽放在地上。神送大哭着的声音,传到了祭祀的耳朵里,让祭祀的心理一阵舒服。
神送的头发被祭祀的玉手抓起,从蒲月的怀抱里面丢出来,拖到了地面上。
“不要啊!”神送的视线模糊,鼻涕和眼泪同时重刷而下,撕心裂肺的悲号,“姐姐,救救我!”
“神送!”蒲月奋力的挣扎着绑在手脚上的绳索,无济于事的流着眼泪大声叫着神送的名字。
祭祀冷冷的笑着,不理会蒲月在后面撕心裂肺的吼叫,抽出了手上的匕首,从神送身上深深的刺了下去,神送的喊叫声一浪高过一浪。刀子在神送的胸口停下,深挖着胸腔里面跳动着的生命。
“松开我弟弟吧,也不管你是谁,我求求你!”蒲月伏在地上,躯干推动着身体像个虫子一样前进,牙齿磨砺着沙土,拽住了祭祀长长的衣袍。眼睛里红红的,眼泪流在了黄土上,却立刻蒸发的不见踪影。
旁边冲过来几个人,把蒲月从祭祀身边拉开,把她丢在地上,几个男人凑在一起,用脚使劲揣着蒲月。蒲月咬着牙蜷缩成一团,身上被抽打的出现了淤痕。
“姐姐!”神送的眼睛前所未有的睁大,亲眼看着自己的祭祀拿出了一把枪,枪口对着自己的太阳穴。胸口的匕首还插着,流下另一片红色的湖泊。
“晚安,可爱的大祭品。”一声看似简单地问候,一声扳机的轰鸣,死亡绽放在致死的穴位,世界的声音立刻全部沉寂了下去,和前不久父亲举着枪口对准自己嘴巴的时候一样,那种绝望和不知所措刹那间把自己挤压到了寂静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