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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窗前那道孤独而又萧寂的背影,杨扬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端着青花瓷碗走到了穆子岑身后,轻声说:“子岑表哥,茶要凉了。”
穆子岑转身看向杨扬,目光里满是柔情,最后他轻叹一声接过杨扬手中的青花瓷碗,.......
不知为什么,杨扬有种他已经洞察一切的错觉,难道他已经知道了?随即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穆子岑用眼睛看着青花瓷碗中的孟婆汤:“好茶,真是难得的好茶,只怕子岑有生之年不会在喝到这样的好茶了。”
杨扬的心猛地狂跳:他看出来了?我该怎么办?他会不会怪罪于我?
就在杨扬胡思乱想之时,穆子岑忽然仰头将手里青花瓷碗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那姿态仿若在喝一杯精心酿造的苦酒,也许对他来说这段等待千年,拖得他五劳七伤最后又累的他差点儿丢了性命的爱情真的就是一杯苦涩的烈酒。
随后,穆子岑仔细的看了看手中的青花瓷碗最终还是将它塞进怀中......
杨扬见此情景欲言又止,如鲠在喉。
穆子岑静静的看着站在他身前的杨扬,忽然将她紧紧的搂着怀里,力气大的好像要将杨扬嵌入他体内一般。
杨扬一惊刚要挣扎,却听他幽幽的说:“嫣儿,让我好好抱你一次吧,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你也许不知道,如果没有你,明天不值得期待,昨天不值得回忆。”
杨扬心头一颤,不敢再动,却感觉有几滴冰凉的液体滴落到自己的肩上一种无言的悲哀瞬间感染了杨扬:“子岑表哥?”
穆子岑悲哀的问:“嫣儿,其实,我早就知道我得不到你,可是哪怕只是回忆呢?这也是奢望吗?”
杨扬心中有隐隐的痛楚,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不知过了多久,穆子岑终于松开杨扬,将她额前的头发掖到耳后,又细细的看了许久才开口道:“如果忘记我你会更开心你就忘了我吧.......”
杨扬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让自己忘了他吗?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今天过后忘记一切的那个人是他,最终是他忘了自己,而不是自己忘了他。
杨扬唇角上扬,绽放出一个最美丽、最灿烂的笑容。就算明天他就忘了自己,也让自己将这个笑容送给他,至少在他即将逝去的记忆中留下一个美好的倩影。
穆子岑叹了口气:“嫣儿,我累了,你回去吧。”
杨扬点点头,推门走出了房间。
身后传来穆子岑看的喃喃低语,: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杨扬愣愣的听着,浑身却如跌入冰窖般冰冷:原来他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去欺骗他,原来他是因为捧着青花瓷碗的那个人是自己才接过的,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原来,他什么都清楚........
如此他的心是多么的疼,多么的难过与失望,自己在乎的那个人最终骗了自己......
后知后觉的杨扬步履蹒跚的走出那片梅林,她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骗人骗的却是一个爱自己至深的人。
不怪有人说这个世界上只有骗子是真心的,因为骗子是真心骗你的.....自己就这样真心的骗了一个对自己真心的人.......却还沾沾自喜的以为做的滴水不漏,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
梅林边上等待着的众人焦急不已,谁也不明白总是飞快流逝的时间为什么在等待的时候却是那样的漫长......
终于看见杨扬跌跌撞撞走出来的身影,墨逸尘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杨扬,让她将自身的重量转移到自己身上,这才发现她的额头和手心都是冰凉的冷汗,被风一吹,冰冷如霜,这让墨逸尘心疼不已。
“嫣儿,贤侄女,岑儿他这么样了?”鬼王穆云迫不及待的问道。
墨逸尘看向他,眼中闪过一道不满的寒光。
“穆伯伯,您放心好了,子岑表哥已经将那个竹筒中的孟婆汤全部喝下了。”杨扬也不怪他,毕竟穆子岑是他的亲生骨肉,想要不惦记都难。
“噢?”鬼王穆云眼中露出惊讶之色:“如此,老夫要感谢贤侄女了。将来等子岑娶妻生子那天定忘不了贤侄女的好。”
杨扬刚想说些什么,墨逸尘笑着拦道:“鬼王还是等到那天再说吧,如若到了那日,晚辈定携杨扬备上大礼来鬼王宫贺喜。”
鬼王穆云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好说,好说,等子岑娶妻成亲之日,本王一定亲自将喜帖送到贵府。”
墨逸尘揽着杨扬对鬼王穆云说:“既然令公子无碍,我们也不便打搅了,告辞。”
说完也不等鬼王穆云答话便念了个移形咒消失不见......
“这......”鬼王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杨书远虽然一直没有出声,但是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所以对墨逸尘所作所为到有些暗喜,毕竟他是个及其护短的人。
见鬼王被墨逸尘弄了个满脸通红,便装作没有看见说:“既然如此,我们夫妇二人也不再讨扰了,就此别过。”
鬼王穆云看了看燕窍惜,愣愣的说:“你们也要走吗?”
燕窍惜看了他一眼忙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杨书远明白,上万年的感情纠葛不是那么容易解的开的,至少鬼王穆云现在已经想开了,这已经很是不易了......
燕窍惜不自然的笑了笑:“我们是陪嫣儿来的,她都走了,我们也没有留下来的道理。”
杨书远脸上挂上了淡雅的笑容,拱手道:“青山常在,绿水长流,穆兄咱们后会有期。”
事隔千年,又听到杨书远称呼自己‘穆兄’,鬼王穆云真是百感交集,曾经把酒畅饮,笑傲江湖的日子又如过电影般历历在目。
杨书远的这一声‘穆兄’说明他已经将一切恩怨都放开了,鬼王穆云郑重的抱拳道:“贤弟,后会有期。等犬子身体好了,我必定带他去府上拜谢贤伉俪。”
燕窍惜听见鬼王穆云用‘贤伉俪’这个词来称呼自己和杨书远时抬头看向他,却发现鬼王穆云的眼中没有了那缠绵之情,看来这回他是真的放下了.......
杨书远摇了摇头:“拜谢就不必了,书远实在是愧不敢当,这一切也不过是他的机缘与造化。
“机缘与造化?”鬼王穆云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穆子岑......
杨书远牵着燕窍惜的手踏上来时的路,鬼王穆云因为担心竹屋里的穆子岑没有送他二人,独自迈步走进了竹林........
穆子岑稳稳的躺在竹屋内的木床上,面色如常,呼吸均匀,看上去只是睡着了,只是他的手里诡异的握着一只青花瓷碗,似乎是他睡前把玩的。
鬼王穆云看了看,想要将他手中的那只青花瓷碗取出,却发现穆子岑虽然是睡着了,手却握的死死的,根本就做不到。
一番尝试后,鬼王穆云的身上已经冒出了热汗,最后决定不再去管那只奇怪的碗,反正穆子岑已经喝下了孟婆汤,等他醒来过去的种种都不会记得,没准到时他也不知道这只青花瓷碗是干什么的.....
杨书远夫妻二人没有用隐身咒而是徒步走到了鬼王宫正殿,来时的两辆马车还好好的停着。
春花俏立在马车前,远远的见到杨书远夫妇便迎来过来:“族长大人和夫人可算是出来了,我们小姐急的不行,非要再去找您们,狐王殿下好说歹说才劝住她。”
燕窍惜笑道:“这孩子,还是这样毛毛愣愣的脾气,担心我们做什么?我们还能被鬼王给吃了不成?”
春花拍着胸口说道:“夫人快别这样说,听的春花怕怕的。”
燕窍惜看着春花道:“你这丫头和嫣儿在一起天塌下来都不怕,怎么我说这一句就怕了?”
春花想了想说:“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有看到我家小姐我才心安。”
燕窍惜看向一旁不语的杨书远说:“看到没?这丫头都被嫣儿弄的吓破胆了。‘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对于嫣儿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杨书远笑了笑说:“‘慈母多败儿。’嫣儿还不是被你惯得无法无天,只是苦了她身边的这些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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